从听雨湖畔的书房走到内宅南端的上房,只有一箭之地,但就这么一箭之地,孙氏走完真够受的。沿路树木葱郁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她却觉得这段路是曾经走过的最辛苦又最复杂的一段路。

    她不知道那枝考究的紫毫笔下写出过几多锦绣篇章,只知道它在自己身体里写出了用文字难以描述的情绪。靠近上房的位置有一条长廊,李妍儿拉着她走上长廊的时候,她几乎要摔倒在地上了。

    长廊之侧有座小小的假山,引水而来汇入一旁的井中。孙氏看见那泉水,仿佛自己就是那座假山。但是假山的清泉无尽无止,她却感觉自己要枯竭了一般。

    刚快走了几步,她感觉裙子里又是一暖,天地一阵旋转,她的脸色都白了,双腿微|颤|颤的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一阵抽搐实在站立不稳记忙扶住了廊上的柱子。李妍儿见她停了下来,忙问道:“怎么了?”

    李妍儿才十三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在做什么。这段时间薛崇训忙乎着金城的事儿,也没空管她,她几乎已经忘记了作为妻子的必要义务,成天就在院子里和人到处玩耍,养兔子逗蛐蛐甚至还掏了鸟窝。

    孙氏摇摇头道:“腿抽筋,歇一会儿就好。”

    看着李妍儿,她忽然又想起了在政治|斗|争中遇害的先夫李成器。虽然她明白薛崇训只是整件事中的一个小环节,主要责任还算不到他的头上,但是薛崇训手上沾的血是绝对没有冤枉他孙氏的心里冒出了罪恶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一向坚持的礼仪廉耻,现在变得如此虚假。

    孙氏为自己感到羞|耻,难道自己真是那种寡廉鲜耻的女人?明面上知书达理,内心却如此肮脏!这不是一时的错误,她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自己,身体变成这样不仅是因为那笔豪的柔韧,还有那种放|纵的情绪。

    罪恶感让她固有的人生经验几乎都要崩溃,她没有办法坦然古人没有办法完全解释日升月降、世间万物,所以或多或少会敬畏未知的事物,如上天。就算“圣人不语怪力神”,但大家都保持着一种敬畏的心;就算帝王之家,也要干事奉社稷封禅泰山等等事情。于是孙氏才十分惶恐。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她顿时感觉被打湿的裙|底凉飕飕的,好像被人看见了一样她害怕,却又一种|莫名的兴|奋。

    从身体里面流|出来的液|体很快就失去了体温,变得冰凉冰凉,沿着她的腿流下去,裹在脚上的袜子都打|湿了。

    总算走到了地儿,二人进了上房主卧,李妍儿的那只白兔就养在里面。孙氏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一只兔子是死是活?她忽然想起的是:这不还要走回去?一种疲惫感顿时冒上心头,让她心里叫苦不迟。这时她才想起刚才为什么一定要和这胡闹的孩子过来?都怪自己当时做贼心虚,一心只怕李妍儿发现,没顾得上多想。孙氏便没好气的说道:“不是生病,兔子也会老,老了就要死!”

    李妍儿顿时翘起小嘴,很不高兴的说:“你骗我,它不可能老得那么快。”

    就在这时,忽然格子门被拉开了,只见高大的黑脸薛崇训埋下头从门里走了进来,他长得就跟一座山一样很有压力感。孙氏心下顿时一紧,脑子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场面,多是在书房里看到听到的东西,心慌难|耐,此时她真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她胡思乱想之间,忽然想起以前王府上有个争宠吃醋的妃子谗言,说她颧骨高是克夫相貌。李长器不是被别人害死的,就是被自己克死的!全都是我的罪,和薛崇训太平公主都没关系这么一想,她竟然好受了许多。

    这时薛崇训刚进来,忽然见到丈母娘居然在这里,顿时怔了怔,很快就回过神来,从容地抱拳道:“大人在府上住得可习惯,缺什么没有?”

    孙氏忙摇头道:“妍儿说这只小兔生病了,叫我来看看怎么回事。因为兔子是薛郎送的,她便额外看重。”这么一说,也是替女儿打一张感情牌。

    李妍儿跑上来嚷嚷道:“你快看看呀,它就快要死了那个该死的庸医,说他只会医人,不会医兔子,我该怎么办啊?”

    薛崇训哪里有心思管什么兔子,死了就死了呗,但在岳母面前,他只能沉住气,走到那笼子面前用拇指和食指直接将那只兔子提了一来。李妍儿顿时怒道:“人家都那样了,你不能温|柔一点?”

    “哦”薛崇训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脱口胡诌道,“兔子的寿命本来就短,它老了。你不用伤心,这叫寿终正寝,比别的兔子被人剥|皮吃|肉好多了。”

    “真的是因为老了?”李妍儿回头看了一眼孙氏,“我娘也这么多,也许是真的吧。”

    孙氏听到薛崇训找借口居然和自己想一块了,脸上顿时一红。

    薛崇训道:“等它死了,你就把它埋掉入土为安吧,生老病死是世间本有的规则,不必伤春悲秋我回来赶着写份礼单,不便作陪,大人见谅。”

    “正事要紧,你忙你的。”孙氏一面说一面看薛崇训提起了一枝毛笔,谁又知道她现在身体里正放着一枝呢?

    就在这时,薛崇训忽然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这什么味儿”孙氏听罢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自己的小|衣湿|得能拧出水来,两条腿上也沾满了滑|腻的东西怪不舒服的,那东西好像是有点气味,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

    薛崇训回头看了一眼西墙边上的香鼎,但很纳闷的样子,显然那股淡淡的气味肯定不是香料的味道。就在这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作恍然状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眼孙氏。孙氏的脸“唰”一下全红了,烫得就像火烤一样。

    他已经闻出是什么东西了?极有可能,这皇亲贵胄玩|过的女人还少么?估计那东西的气味早就闻熟了

    孙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作为长辈居然丢这种脸,以后还怎么做人?可是不知怎地她一面自责羞|愧,一面却又难以自|持,紧紧并拢着双腿里面难受|极了。有个办法解脱,那就是走路孙氏便起身道:“我先告辞了。”

    “恕有公务在身不能远送。”薛崇训忙站起身来执礼道。

    孙氏强笑道:“都是一家人了,薛郎不必再如此客套。”

    薛崇训听罢好像有些动容,也许在他心里“家人”这词儿是敏|感|词。他点了点头便坐回了椅子上。

    孙氏小心翼翼往外走,因为此前已丢|了好多次,身体分外敏|感,所以现在她尽量让动作小一些,小心到了极点。李妍儿没走,正独自坐在那里看她的兔子,也没有送孙氏的意思,也没句客气话,反正现在母女俩还住在一个院子里,想见随时能见到。

    走到门口时,孙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哪料到正瞧见薛崇训也在看自己的臀|部。薛崇训好像也觉察到了孙氏的异样,这才回头看一眼,碰到了她的目光,他的脸色也是尴尬到了极点。

    孙氏急忙回过头来,这时脑子“嗡”地一声,隐藏的那地方顿时激|流|飞溅,身体软倒在地上。“娘”“岳母大人”

    薛崇训夫妻俩急忙跑了过来,扶起孙氏,但见孙氏脸色苍白,一脸的疲惫。李妍儿忙道:“我马上去叫郎中。”

    “等等。”薛崇训拉住李妍儿,“大人没有生病,可能今日天气太热了,偶感不适而已,你让她到暖阁里一个人休息一会,千万别打搅,一会便没事了我还有点事马上要出去。”他说罢拿着手里刚写好的东西便往外走。

    孙氏听罢心道:他知道我身体里放着枝毛|笔了,故意给我独处的机会把东西拿出来?可是我的裙|子遮得好好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妍儿正心疼的抓着她的胳膊道:“娘真的没事么?你还没老吧可别吓我。”

    孙氏强笑道:“没事,听薛郎的话,你自个玩会,让娘休息片刻便好。”

    就在这时,走在廊道上的薛崇训又转过身来,抱拳道:“大人要将息身子,勿要太过伤身。”

    孙氏心里扑腾扑腾的,听到“伤|身”这个词儿的时候,她断定薛崇训一定看出弥端了不过他不仅没嘲笑自己、没有说穿,反而很体贴地哄着李妍儿,让自己有机会把东西拿出来。这男人心思细密,李妍儿跟着他,倒是没跟错人。

    不过她此时自然是羞愧难当,觉得丢脸到了极点。这种感觉就像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既难堪却又让人心|跳不已。

    薛崇训已经走了,但空气中还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有点汗味又有点其他味儿,充满了阳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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