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落水

    8落水

    荼蘼闻言。也只得淡淡一笑:“会有机会的!”同是嫁入皇族,只要林培之不出意外,总有见面的一天,只是,下回见面,或者就得施君臣之礼了,不过,也要你高嫣有这福气。她不无恶意的想着,不管如何,林垣驰的态度改变的太快,让她总觉得其有诈。

    高嫣明眸流转,笑意盈盈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南渊岛的珍珠真是好看!”

    荼蘼笑了一笑,眸光在她圆润晶莹的耳垂上轻轻一转:“姐姐的这对明珠耳铛也好得很!”她的眼光何其毒辣,只一眼便能看出,高嫣耳上的这两粒珠子,分明亦是产自南渊岛的走盘珠。想来是她见了自己腕上的这一串珠子,才特意使人寻来与自己一较长短的。

    高嫣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耳上的珠铛,不禁愈加的神采飞扬,含羞带怯的轻睨了林垣驰一眼:“这耳铛,是前几日王爷送我的。我可是喜欢得紧呢!”

    荼蘼微微讶然,旋即笑道:“原来如此。王爷真是好眼光,这耳铛的样式确实很适合你呢!”高嫣的面型微圆,这种垂挂下来的蔷薇花托嵌珠铛倒是极为合适她。

    高嫣便笑的愈甜美,甜美之更有些微的得意:“我也这么觉得呢!”

    荼蘼本不愿与林垣驰在一块,但是见着了,却也不好太过无礼的转身就走,如今说了这一回话,自觉也能交待过去,便笑道:“我们在这里,对二位多有打扰,也该识趣告辞了!”

    高嫣卖弄了一回,心也觉够了,笑了笑,正要应允,那边林垣驰却忽然道:“嫣儿,你且与荼蘼还有韩夫人再说一回话,我去去就来!”他说着,便又向荼蘼与韩璀点一点头,回头快步去了。荼蘼曾在景川行宫住过多日,一眼便知他此刻所去之处,正是这座庭园的茅厕所在。她抿了抿唇,便有些想笑。高嫣与韩璀显然也都看了出来,因相视一笑。

    高嫣抬手指一指前面,道:“我们且去湖上走上一走罢!这湖看着倒是大得很!”她们身边是一汪月牙型的深潭,潭水深碧如玉,风过之时,波纹彀起。映着当空的日头,波光粼粼。绕湖一匝,三步一桃五步一柳,将这个数亩方圆的小湖衬托得愈婀娜多姿。

    湖上平铺了一道汉白玉的九曲桥,桥极长,蜿蜒舒展,分四个方向横亘在整个月牙形的景山潭上。湖心处,隐约可见数座极大的黄色琉璃顶八角小亭如攒心梅花一般攒在一处,显得既精致玲珑,又大气磅礴,亭角挂着串串金铃,铃声清脆悦耳,使人闻之神怡。

    荼蘼点头,随口道:“这本不是湖,而是个潭,名为景山潭。潭虽不算太大,潭水却是极深,听说当年为了建这九曲白玉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高嫣微诧的看了荼蘼一眼,道:“妹妹连这个也都知晓,果真是家学渊源!”

    她这个家学渊源。所指的并非才学,而是季氏百年不衰的家世。毕竟宫内景致布设,无非亲睹耳闻,再无人敢在书妄议谈论的。荼蘼一笑,心则是暗恨自己嘴快。

    高嫣便回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令她们不必再跟,只在对岸准备些吃食茶水。荼蘼见状,便也回头向明秀稍一示意,却是示意她去请季竣廷、冼清秋等人一道过来。虽然现下一切如常,但她心却还是莫名的觉的有些不安。

    三人上了桥,一路缓缓而行。三月阳春天,艳阳熙和,风吹在面上温暖舒和,令人觉得格外舒适。高嫣走了几步,却忽然叫道:“荼蘼你看,前头那座宝塔倒极别致!”

    荼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见前头隔着甚远之处,有一座足有七层的宝塔,塔身呈圆形,线条柔润而纤细,看着虽不雄伟,却有一种奇异的柔雅细腻之美。

    她答应着,随口道:“那便是回雁塔了!”既然适才已讲了景山潭,她也不好太过藏私,因此便也爽快答了。至于回雁塔,她自觉无需讲解太多,因为这座塔实在颇有名气,而且极高,高到你根本无需踏入景山。便能看到这座塔的地步。

    高嫣果真是知道这座塔的,闻言不觉叹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回雁塔!据说这塔是帝为雁妃所建,如今一见,果真秀丽非凡!”雁妃姓江名玉雁,帝之时曾一度宠贯后宫。只是红颜薄命,年不过二十便已夭亡。她死之后,帝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年后雁妃忌日,帝夜半忽梦孤雁独鸣,于景山之巅徘徊不忍离去。帝因而心伤,又记起雁妃生时最爱景川行宫,故拨内帑,于景山之上建了这座回雁塔,以表哀思。

    高嫣叹了口气,道:“我从前爱看野史,每每见了这一段,总觉很是羡慕!”

    韩璀在旁,也不禁点头附和道:“虽说雁妃早夭,但帝对她情深一片,以帝王之身,而情深至此,却也不得不令天下女子羡妒!”

    荼蘼暗暗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仍是跟着赞同了一声。羡妒,她可并不会觉得此事有甚可羡妒的。想那雁妃与帝年纪相仿。少年情热,自然感情颇深。偏她死的又早,留在帝心目的,自然便永远是那个花容月貌的少女,如此一来,帝对她自然念念不忘。

    据她所知,雁妃去后,帝内宠颇多,宫闱之内,争宠之事更是层出不穷。帝薨后,冷宫内单四品以上妃嫔便有十余人。雁妃若果真活着。怕也只是个进冷宫的份儿。

    她有些不爱与高嫣说话,便自放缓了脚步,闲闲的在后头走着。心却忽然有些无稽的想着,若是当年我在林垣驰尚未登基之前便死了,那后面的事儿,应该便不会生了罢!只不知若是那样的话,林垣驰会不会在次年荼蘼花开时,也为我修一座塔……

    她心胡思乱想,足下便愈的慢了,韩璀见她像是有些走不动的样子,只得朝前走了几步,与高嫣走了个并肩,独独落下她一人在后头。这座九曲桥造的甚是纤巧玲珑,桥面堪堪二人同行,若三人并肩,便觉有些拥挤。而高嫣今儿在荼蘼跟前也已卖弄够了,此刻见她自动落下半步,只当她心郁郁,便也不为己甚,只笑吟吟的同韩璀攀谈。

    荼蘼倒也乐得落个清闲,只不急不缓的跟在后头。

    “在想甚么?”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忽然便在她耳边响起,荼蘼一惊,险些没栽进景山潭内去。苦笑回头,她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没有!”忽然冒出来的那人却是堰王林垣掣。

    她们此刻离着潭心尚有一段距离,忽然出现的堰王,显然是从后头赶上来的,荼蘼等三人皆是女子,行走甚慢,因此他赶上来,倒也并没太费力气。韩璀与高嫣听见后头有人说话,便忙回过头来,瞧见是堰王,都急急蹲身施礼。林垣掣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在岸边瞧着你们清闲自在,便忍不住过来凑个热闹,诸位不必多礼,随意些好!”

    荼蘼微微苦笑。心那份不安便愈的浓重,暗地里更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高嫣笑道:“我们几人亦是偶遇,因无事便一道随意走走,王爷既愿同行,那也不错,人多总是热闹些!”她此次来京,为的便是结一门对高家有利的姻缘,也好决定将来高家究竟站在哪一面。如今京形势虽未完全明朗,但也已呈两极趋势,这两极自然便是肃亲王与堰王。因她的婚事与高家的未来颇有些关联,故而也并非由她自己作主。

    而她的叔父高云清在一番观察之后,却还是选择了肃亲王林垣驰。而对高嫣本人来说,亦是觉得肃亲王要比堰王好上一些。别的姑且不论,单只肃亲王洁身自好,少涉风月的性情,便比堰王的风流潇洒、倜傥不群让她更觉安心可靠。

    但一日婚事未定,她都没有疏远堰王的打算,毕竟她到京也才不过短短数月的工夫。

    林垣掣哈哈笑道:“我亦是这般想的!”他一面说,一面作个手势:“我看你们谈的高兴,独独将季小姐搁在一边,却也太冷清了些,不若你们自行,我便陪季小姐说说话!”

    高嫣一双杏眸闪了一闪,想说甚么,却还是咽了下去。毕竟林垣驰随时可能过来,自己若与林垣掣太过亲近,确实也是多有不便。荼蘼抿了下唇,也没开言。前面二人,一个是高嫣,自己若将林垣掣推给她,过得一刻,林垣驰来了,自己难免要与他说话。而韩璀又是自家大哥的妻子,自己又怎好让自家大嫂与林垣掣并肩而行,喁喁细语。

    这个时候,她忽然开始无比的想念冼清秋。

    她心正想着冼清秋,那边林垣掣已笑道:“今儿怎么不见玉妹妹?”

    荼蘼因这巧合而忍不住莞尔一笑,嘴角便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来:“不巧她今儿有事,怎么,王爷这是想她了?”

    林垣掣叹息道:“她若是在,这里哪还有我站的地方。我可不正是在担心她忽然出现,一脚将我踢了下这景山潭呢!你知道,她可是极不愿意见我同你在一起呢!”

    荼蘼一笑,对于他最后的那句话直接听而不闻,只道:“这景山潭虽深,又岂能困的住王爷!况这几日天气甚是晴好,便下了水,也不过是博个清凉罢了!”

    林垣掣闻言,忙连连摇手:“我听着季小姐这话,怕是不知近日关于这景山潭之事罢?”

    “景山潭会有甚么事儿?”荼蘼略觉诧异的问了一句。她二人虽是走在后头,但前面的高嫣与韩璀无一不是竖起耳朵听着,一听这话,高嫣忙回头问道:“是呀,这景山潭怎么了?”

    林垣掣想了一想,才道:“这事,我亦是听人说起,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说了出来,也只是大家一笑,不必当真!”见众女点头,他才又道:“这事是在去年,据说这行宫内有个内监三更起夜,不巧正瞧见这潭内有个硕大无比的黑影。据他说,那夜原是没有月的,那一刻却是忽然一亮,他说他瞧的真真儿的,那物事看着像是一条鱼,两眼足有人头大小,着绿幽幽的凶光,嘴巴一张,那牙齿根根都有象牙粗,极尖极锐……”

    他绘声绘色的说着,还不忘作着手势。高嫣与韩璀闻言,都是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荼蘼则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大乾宫素有踏青的传统,从前时候,每年春来她总会往景川行宫住上一些日子,却从未听说这景山潭内有甚不干净的东西,难道往前十年,反会有?

    高嫣白着俏脸,颤声问道:“那……那东西……”

    林垣掣耸耸肩,无奈的作了个手势:“那内监因这东西吓得脑子都迷糊了,逢人便说,夜半便瑟瑟的,只是不敢出门,弄得宫内人心惶惶。管事的大太监初时害怕,便使了几名会水的内监下了水去,细细查了一回,除却宫养的几千条锦鲤外,却是甚么也不曾见到。那大太监一怒,便令人将那内监一顿板子打死了……”

    高嫣听到这里,不由的拿小手拍了拍自己尚且算不上挺拔的**,叹道:“阿弥陀佛,这样胡乱说话的奴才,便该早些打死了,若再留着,可不要将人吓到甚么样儿!”

    林垣掣神秘的嘿嘿一笑,没再说下去。荼蘼则若有所思的蹙了眉,水里的怪鱼?

    她是不信景川行宫会有这等东西的,但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般的说法,将来怕便免不了会有因之而来的幺蛾子,只是不知这东西究竟是针对谁去的。

    不过既是去年的事儿,那应该与自己等人无关。

    韩璀则微微苦笑道:“我虽明知这东西只是疯言疯语,但不知怎么的,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甚安稳,依我看,宁信其有,莫信其无,我们还是快些走的好!”

    高嫣闻言,不由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以后,我可是再不敢来这里了!”

    荼蘼也跟着点头,表示自己也赞同这一说法。

    几人说着,足下便已自然而然的加快了步伐,景山潭原本也只是数亩方圆,几人这一快步行走,过不片刻,便已到了潭心亭内。原来这潭心亭却是由五座小亭组合而成,间一座略高,周遭四亭略低略小,这一攒在一起,便觉空间甚是开阔。立于亭,四下看去,只觉一片开阔,周围烟柳画桥,桃李争春,亭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使人逸趣顿生。

    饶是众人适才听了那一番鬼话,此刻却也还是忍不住驻足而观,久久不舍离去。林垣掣忽而抬手笑道:“瞧,四哥可算是到了,走,我们去迎他一迎!”

    他既开口说了这话,众人自是既不能反对,也不好反对,因重又下了亭,一路迎了过去。林垣驰已在眼前,高嫣自是更加小意谨慎,一手牵了韩璀刻意的落在林垣掣后头。荼蘼也不愿与林垣掣并肩而行,故此不急不缓,却反而走到了最后。

    林垣驰见四人迎了上来,不觉淡淡一笑,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温和道:“七弟也在?”

    林垣掣哈哈一笑,道:“今儿也是巧了,原想到这里来图个清净,却不想刚巧就遇上了。四哥请!”林垣驰淡然微笑:“果真是巧得紧!”说完了这句后,他便迈步走了过去。

    荼蘼懒得去看这兄弟二人的相见欢,但她更不愿过一刻自己独自凸在前方带路,因此便也紧走了几步,与高嫣、韩璀并肩而立。好在三人均是女子,身材纤细单薄,并肩立着,虽觉有些紧仄,却也不会太挤。那边兄弟二人此刻也是并肩而立,正自寒暄。

    此时却恰有一群锦鲤悠游摆尾游至。高嫣虽有些心机,但毕竟年纪还小,眼见这群锦鲤,不觉赞叹一声,便凑到汉白玉栏杆边上去看那群五色斑斓的锦鲤。荼蘼也只得跟了上去,三人斜倚栏杆,兴致勃勃的去看那群锦鲤。景山潭内早些年放养了许多锦鲤,这些年下来,锦鲤便愈的多,宫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投食喂养,这些年下来,那鱼便愈的多。那锦鲤又是喜爱聚在一处的,这一眼看去,只觉满目斑斓,竟是将潭水都映成了五色。

    高嫣看的赞叹不已:“我家也养了好些锦鲤,只是数量却远不及这里了,看这样子,少说也有千余条呢!只是可惜,我竟忘记带些鱼食来喂养它们了!”

    林垣掣听得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却忽然欣喜叫道:“快看那条鱼!”众人忙应声看去,这才注意到群鲤之间竟有一条通体金色,足足三尺有余的锦鲤正自悠游摆尾,缓缓而来。

    高嫣吃惊叫道:“呀!这条锦鲤可真是大的出奇!”

    林垣掣笑道:“可不只是这样呢,这条锦鲤乃是这池群鲤之王,名为芙蓉锦。你看它身上花纹,是不是颇似芙蓉花盛开的模样!”

    高嫣细细看去,果真如此,不禁更是赞叹不已。林垣掣笑道:“我还听说这条锦鲤难得一见,凡能得而一见者,皆是大有福气之人!我们可得多看几眼!”

    高嫣听得直笑,身子俯的更低,双眸更是眨也不眨的只是盯着看。荼蘼在旁笑笑,韩璀细细看了一刻,回头看她一眼,笑道:“来,荼蘼,你也来过看看!”她一面说,便自栏杆边上稍稍推开,硬将荼蘼推了过去。荼蘼却不过她的好意,只得凑了过去。

    她才刚凑了上去,忽而便见一道极粗极长的黑影猛然自湖底蹿了上来,只一张口,便已吞下了数十条锦鲤。高嫣呆的一呆,旋即尖声大叫道:“水怪?是水怪!”

    她的叫声极之尖锐,一时震得荼蘼耳鼓嗡嗡作响,荼蘼还未回过神来之时,却觉足下忽然一塌,她已身不由己的应声落入了水。潭水迅而快捷的围住了她,冰寒入骨。

    薄薄的春衫忽然之间变得沉重无比,拖着她往下坠落坠落……

    她勉力的挣扎了几下,张口想叫,潭水猛然汹涌的灌入了她的口鼻,令她又是一阵晕眩。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恍惚的想着,我又要死了么……

    只是不知……这次若是死了,不知还能不能重新来过……

    勉力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她忽而想,或者死了也还罢了,至少,父母兄长如今都好……——

    呃,从现在开始加快进度,日更约在5ooo左右吧。本来很想吹个牛皮,说什么粉红加更之类,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老实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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