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来到琉璃屋外,正待举手敲门,却忽然听到屋内传出白玉堂的声音:“要我说,此事定有内奸!不然那刺客如何得知包公带了李云回来,且欲靠他恢复死者原貌?”

    “那依你之见这内奸又最有可能是谁?”琉璃语意懒懒。

    白玉堂沉默了一番,道:“此人连日来都与包公在一起,既知晓包公去找李云也知晓找来这李云又是为何。不是开封府人,那么定是青州府人无疑了。”

    琉璃哼了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怀疑石敏仁?”

    白玉堂噎了一会,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倒是说说,他为何要这样做?”

    “我至今觉得他不像是石家五公子。”

    琉璃叹了一口气:“我现在都懒得再多说。他是不是石家五公子不是你白玉堂说了算的,是石家人说了算的。你说他不是,那你也查过了,三个月前石家大公子来看他,也是石敏仁亲自接待,却为何石家大公子没说不是,偏偏你却说不是?难不成你比那石家大公子还熟悉石敏仁本人?”

    “但他身为石家人却认不出云罗锦……”

    “你别再抱着这件事不放好吗?”琉璃极其无奈,“谁规定了石家人必须要认出云罗锦?更何况他已经给你解释了,我也不觉得他这解释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就算他无心家族生意,身为石家人又怎能认不出石家的云罗锦?那是石家祖传秘宝啊!”

    “他上有兄下有弟,又不需要自己继承祖业。为什么他就一定要认得云罗锦?”

    “我都能认得,他又怎能不认得?!”

    “你?!”

    展昭闻言再也忍不住,推门进去劈头盖脸地问道:“白玉堂,为何你总是揪着石大人不放?倘若石大人是内奸又如何会为了保护大人而几乎丧命?大人寻访李云之事虽知者有限,但也绝不止石大人一人知晓。若是找你这般推演。你白玉堂也岂非大有嫌疑?!”

    “你?!”白玉堂被展昭一顿抢白,一惊之下又是一恼,怒道,“展昭,你倒是把话说明白!我这样推想难道有错?!”

    “你倒是说说你这样推想究竟如何?若依你说石大人有嫌疑,那他为何又要舍身相救大人?这世间有这样地嫌犯么?”

    “那……”白玉堂一时噎住,复又嘴硬道,“说不定是苦肉计!”

    “苦肉计?!”展昭冷笑道。“石大人颈上伤口再过两分即可致命,莫说那刺客,便是你我在这情势之下可能下手如此精准?!却不知何人使这苦肉计还能这般奋不顾身?他用这性命使苦肉计又是为何?”

    “他…………”白玉堂被展昭几句连声质问镇住,一时无言。

    “够了!你们!”一直坐在桌前无语的琉璃忽然出声,神情甚是不耐,“就为了这点小事没完没了地争执,有意义么?”此言一出她又忽然呆住,茫然中似乎觉得哪里不妥。

    果然展昭与白玉堂转过脸,皆是震惊诧异地望着琉璃。

    “琉璃,在你心里……这……这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么?”展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事关大人性命。亦关系石大人一世清名,她竟如此轻描淡写?!

    “若这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白玉堂也是一脸震惊。

    琉璃望着二人神情,心中又是后悔又是委屈又是气苦。再加上连日来心中压抑,那情绪顿时便如决堤洪水似地再也控制不住,语无伦次地哭闹起来:“是小事怎么样?就是小事怎么样?!我管你们这些三七二十一的乱七八糟事?!反正全都是我害地!全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这样说你们满意了吗?!”

    “你……”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展昭卡了很久终于蹦出来一句,“你无理取闹!”

    “我就是无理取闹!我还撒泼耍赖呢!你又要怎样?!”琉璃越说越激动,信手抓起身边所有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不由分说一股脑儿地便向二人砸了过去,“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都给我出去!滚出去!滚!!!”

    砰地一声,展昭与白玉堂颇有些狼狈地自琉璃屋中被赶了出来。二人眉宇之间的怒意却尚未退去,互相看了一眼,冷冷一哼,撇开头去,谁也不愿理谁。

    “想不到五爷难得有心做一回好人,却总被人当做驴肝肺!真真是狗咬吕洞宾!”白玉堂背对展昭。双手环胸。挑眉讽道。

    展昭也背对白玉堂,同样环胸而立。却是重重地冷哼一声道:“白五爷有此闲情,倒不如先去洗洗眼,省得老眼昏花连最简单的东西都瞧不透!”

    “你!”白玉堂一阵气恼,哼了一声拂袖而走,便化为一抹白影翻飞而去。

    展昭胸口重重起伏,强压着心头气恼,狠狠地扭头离去,再也不肯回头看上一眼……

    一贯形影不离的铁三角崩了,开封府上下无人知道原因。

    白玉堂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了踪迹;琉璃也很少露面,就是露了面也是一脸淡漠,倒是极有相识之初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山美人风范,只是比起那时地淡漠,却又似乎多了一份杀气;展昭倒是照例很忙,但那张脸却也是终日里黑着,任谁也不敢招惹。

    虽然表面上看一切都很平静,但其间暗流汹涌却连包大人也大为头痛。没有人敢问展昭,就算是大人问,展昭也是黑着脸一言不发。更没有人敢去问琉璃。因为每当有人旁敲侧击地问起此事,她嘴角浮起的那一抹温柔地微笑总是教人平白无故地胆颤心惊。

    于是连续几日,青州府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寒气,教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包大人首先受不了了。但他很聪明地没有去直接找展昭,而是再一次熟练地运用起他开封府尹包青天的权威——把事情丢给了公孙策去处理:至今尚未露面地白玉堂可以不管,但最少要让展昭与琉璃和好如初,并且还得是限期完成任务。

    公孙策郁闷得无以复加,前些日子他抢救石敏仁已用尽心力,如今不得休息还罢了,还得再花心思让这一对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人回头……

    刺客啊!您老人家再来一回吧!让学生也奋不顾身一次……

    公孙策禁不住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在回廊上来回转悠。冥思苦想。

    “公孙先生,您在这做什么呢?”忽然有人问道。

    公孙策抬眼一看却是赵虎,身边还跟着一个单薄瘦弱但斯文秀气的少年,另有一个面貌粗黑的老仆。再定睛一看,那少年竟是李云的孙子李秀。

    “李公子,你……”

    李秀轻声一叹,涩声道:“李秀来领家祖回去……”

    公孙策黯然无言,望着这少年愈加单薄地身子骨,一时间只觉得内疚惭愧,不知该说些什么。呆立良久,愧道:“开封府无颜面对公子……”

    李秀摇首,叹道:“公孙先生休要如此。此事说来是家祖命中有此一劫……度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李秀……”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李秀终究还是家破人亡了……”

    公孙策黯然无语,唏嘘间忽然瞥见琉璃正躲在回廊一处偏僻地方望着这里发呆,见他看来便又立刻匆忙转身,抹泪离去。

    到底是开封府的智多星,便是这一瞬间,公孙策忽然就有了主意。

    那个时期地宋人惯例都还是一日两餐,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讲。差不多就是上午十点左右和下午三点左右各一餐,到了晚间若是饿了才再吃一些东西,那便是夜宵。但琉璃却习惯于一日三餐,来到开封府后,她也调整了自己的作息与众人一样,但夜间那一餐却必不可少。否则便会觉得少做了一样事情一般不自在。好在她手艺不错且花样繁多。一顿夜宵也难不倒她,更因此让三人很快就养成了夜间聚会吃夜宵的习惯。

    而这几日。且不论那平日里少不了地夜宵没了,就是那一日两餐也是展昭独来独往,若是有谁不知趣地向他提起琉璃,换来的往往是展大人冷若冰霜地黑脸,以及整整一顿饭功夫的寒气逼人……

    这天下午也是一样,当众人一道开始吃饭的时候,琉璃仍然没有出现,仍然是由小云将饭菜给琉璃送进房里。这小云就是在青州驿的女工,因照料了琉璃一段日子,又甚为可心,是以包拯与青州驿丞和小云的父母商议过后,直接请了小云来开封府侍奉琉璃。

    众人正在吃着,小云端着饭菜从门口经过,却忽然被公孙策叫住,瞅了瞅她手中的饭菜,问道:“小云,你这是给琉璃姑娘送饭么?”

    小云摇首,随即泪珠子便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道:“先生不知。姑娘已经好几日粒米未进了,终日里只是坐在窗边抹泪。”

    包拯一怔,皱眉微有怒意道:“你为何不早说?”

    小云垂首道:“姑娘不让说。只是小云瞅着姑娘这几日一日比一日憔悴,心里着急……”她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呼地一声一阵风过,展昭已经不见了。

    包拯无语地看看空却地那个位子,一捋长须,皱了眉头回首对公孙策道:“拿这来诓人未免有些过了,下不为例。不过……琉璃姑娘当真几日粒米未进?”

    公孙策微微一笑,向小云使了个眼色,小云吐了吐舌头,脸颊上兀自带着泪珠笑嘻嘻道:“的确粒米未进。姑娘终日外出,吃的都是聚春园的面……”粉红票!狐狸心里那个激动啊!眼泪哗哗地……

    多谢亲们的大力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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