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何方饮下一杯,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好酒!”言罢又倒了一杯,向着对面的人作势一举,笑道,“你真的不喝?”

    琉璃摇摇头,随即抱着头呻吟了一声,叹道:“你喝吧。”

    何方也不客气,又是一饮而尽,笑道:“宿醉未消还惦记着给我送来这样的好酒,大恩大德真是不知如何报答。”

    琉璃揉着太阳穴苦笑道:“提供几个消除宿醉的偏方,我就当你报答过了。”

    何方一怔,忽然哈哈大笑。

    待笑声渐渐过了,神情却又陷入黯然,随即轻轻一叹。

    两人一时陷入无言。

    过了许久,何方忽然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李大的?”

    琉璃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空酒壶,淡然道:“通过这里的乞丐、地痞,和流氓。”

    “也是。”何方释然笑道,“只要你肯出钱,这点事不在话下。”

    琉璃点点头,道:“找到他的行踪,却也没有马上下手,而是让展昭带人在他附近埋伏了几日后才下令抓人。”

    “为何?”

    琉璃笑了笑:“一来是要确定是否就是他,二来是确定他如今的武功是否会给弟兄们造成伤害,三来也是希望在抓他之前,他背后指使之人会主动出现。于是埋伏了几日,确定无误后展昭才下令抓人。”

    “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们并没有将人送到府衙,而是另外找了一个地方关了起来。同时严加审讯。想要问出背后主使之人。但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他的嘴巴很紧,我们花了很大地力气都没能撬开。直到上堂之前他也是不肯开口。那时候带他上堂与你对质,实在是迫不得已。原本就只是指望你们相见之后,你会因为一时震动而失口。谁曾想竟引出了这背后的故事……”说到这里。琉璃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堂审过后,我忽然觉得非常疲惫,脑子里浆糊一样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也什么都不愿意知道了。展昭、包大人,还有其他人,跟我也是差不多。”

    何方沉默许久,问道:“包大人而今如何?”

    琉璃轻轻一叹:“几天之内。苍老了好几岁。不过渐渐好转了一些,对了,听说给皇上的奏折已经发出去了。”

    何方又是一阵黯然,叹道:“何方罪孽深重。”

    琉璃也是一阵沉默,却是深深一叹:“不全是你的错。听展昭说,大人在奏折之中陈明详情,并极力恳求皇上法外施恩。只是不知这奏折上去,皇上又会看进去多少。”

    何方沉默了一会,忽然又笑道:“你说皇上会如何决断?”

    琉璃嗤地一笑,甚是不屑道:“我怎会知道?我又不是皇帝。”

    何方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琉璃。笑道:“服了你了。我从未见过有人、尤其是女人在提到皇上地时候竟是这般神情。”

    “宋朝的皇帝我没几个看顺眼的。”琉璃咕哝了一句,但没让何方听见。

    何方不以为意地笑笑:“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琉璃扬眉。

    何方笑了笑:“中院右面女墙边有三株梅树,在中间那株靠墙那一边的树下里埋着一坛梅花酿。站是我刚来青州时埋下的,算日子也有三四个年头了。一直舍不得挖出来。原本想着这些日子挖出来的,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他顿了顿,又笑道:“我们就等圣旨。若是皇上免了我的死罪,那就算你赢。这梅花酿便是你的了。反之就是我赢,如何?”

    琉璃扬了扬眉,静静地望着何方许久,点点头。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何方忽然笑道:“知道么。我曾有一段日子还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

    见琉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何方笑道:“那时候在停尸房。验看石敏仁地尸首之时,你一直盯着我瞧。”

    “这样你就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啦?”

    何方笑道:“是呀。一般的女子哪敢这样盯着男人看?你何必这样神情?青州城中对我芳心暗慕、期盼以身相许的女子你可知有多少?你那样瞧着我,怎教我不胡思乱想?”

    琉璃扑哧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何方皱眉道:“既然不是一见钟情,你当时却那样盯着我,难道那时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琉璃摇首笑道:“你当我是那些半仙神棍?掐指一算就能知天下事?”

    何方也笑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又是为何?”

    琉璃轻轻一叹,却是岔开话题:“酒菜如何?”

    何方愣了愣神。起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好酒好菜。都是我最爱吃的。你真的不喝?”

    琉璃摇摇头:“酒是好东西,可我在一段时间内只怕对它没什么兴趣了。”

    何方笑笑:“听闻这次你们把酒坛子砸了大堂一地?”

    琉璃点点头:“我还听说这几天大堂一直弥漫着一股酒香。”

    何方哈哈一笑:“这次你们可喝得狠了!不出几日,这段轶事就会遍传青州大街小巷。”

    琉璃哼了一声:“你们青州的衙役一个个也长舌八卦得紧。上回我冲着展昭发脾气,没出两日这消息就被添油加醋传遍四野乡邻,搞得前几日居然有个新入府当值的皂隶称我为展夫人,差点没被我扔出去。”

    何方笑道:“只是冲着展昭发脾气么?不是埋在他怀里痛哭么?听闻展昭还发誓永不负你,你这才止了哭声。随后便进了屋卿卿我我。连门都忘了关。”

    望着琉璃瞠目结舌的模样,何方得意笑道:“你休要这样看我。就在昨日还有人在此议论此事。我只是凑巧听见而已。”

    “是谁?!”琉璃杀气腾腾道,“是哪个?站出来!我要宰了他!!”

    何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直抖得手铐脚镣一阵哗哗作响。

    两人笑得差不多了,慢慢安静下来。随后又是一阵长久地沉默。

    何方靠在墙上,凝望着牢房外跳动的火把,忽然道:“真羡慕你们。”

    “什么?”琉璃也靠在墙上,无意识地盯着远处,往嘴里放了个鲜枣,漫不经心地嚼着。

    何方沉吟了一阵,笑道:“你们三人相处地时候我见得不多,但是每次看见你们。都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似乎你们三个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展昭就该是展昭这样,白玉堂就该是白玉堂那样,而你就该是你这个样子。”

    “你们三人在一起,自有自主,互相之间却又毫无顾忌,毫无保留。”

    “你、展昭、白玉堂。”何方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然后又是一叹,“快意江湖,洒脱一生。有时候我都有些嫉妒你们。”

    他说着,往后靠在墙上。换了个比较舒服地姿势,手铐和脚镣哗啦啦一阵叮当做响,坦然道:“有时候看见你们三人相处,毫无嫌隙。恣意无忌地样子。我就甚为羡慕。你们在一起,无论是笑闹还是争执,都是纯粹出自于内心,毫不掩饰心中所想所感,甚至不必去顾虑对方的感受,这般完全发自内心的畅快,我似乎从未感受过。”

    “也不尽然,”琉璃嘴里又叼着个红枣。懒洋洋道,“之前我们就大吵了一架,直接导致了白玉堂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何方哧地一笑,晃动的身躯带起手铐又一阵叮当。

    琉璃又是一叹:“说起来这家伙也不知死哪去了。他的四个哥哥不远千里而来,他却不见踪影。害我看见陷空岛那四鼠都一阵阵心虚,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何方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等到笑够了,这才擦擦眼角。笑道:“你实在有趣。可叹我现在才认识你。若是早个六七年……”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不再说下去,眼角却似有泪映着跳跃的火光闪动。

    琉璃却淡然道:“早个六七年又如何?那时候你满心功名利禄,又急功近利,为求这些居然想到走偏门,虽然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和决断力,但若那时你我相遇,你会以我为奇么?会将我引为知己么?”

    何方怔住了。

    良久,他黯然开口:“你说得不错。那时候地我,若是看到你定会讥笑于你,更有甚者,还会觉得你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琉璃笑了笑。

    “这几年,我转变了许多。”何方黯然道,“以往看不起地人和事也都懂得看重。因为在入了石牛寨的那一天起,我就连自己都看不起了。”

    琉璃垂眸,轻轻一叹。

    “说到底,无论是今日这样结局,抑或是没能结交你这样的知己,都怨不得世情,却只能怪我自己。”何方一笑,淡然道,“你与展昭、白玉堂能结交,且互相引为知己,归根结底是因为你们三人心性广博,可以放下世俗成见,以一颗真心相待,执着坚定。是以……”

    他深深一叹:“有往日因,才有今日果。”

    琉璃点点头,没有说话。

    何方却是一笑:“子曰,朝闻道,夕可死矣。能想通此事,我亦不枉此生了。只是但愿来生……上天能给我一个像你们这样的知己。”

    琉璃沉吟了一番,忽然道:“今日的酒菜,你可知为何我都没有吃?”

    琉璃沉吟了一番,忽然道:“今日的酒菜,你可知为何我都没有吃?”

    何方沉吟了一番,肃然道:“你下了毒?”

    “不是,”琉璃摇首,道,“因为狐狸说了,今天轮到你来向大家讨推荐、收藏和美丽动人地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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