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怔怔地听白玉堂将瓦桥关的所见所闻一一说来,末了又沉默许久,狐疑道:“数次击退契丹,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却为何从未听过边关报捷?”

    白玉堂冷冷一笑:“报捷?只怕报捷不成反招祸。大宋朝的皇帝,哪个不是怕武将怕得要死?想我华夏几千年来,历朝历代边关军事哪有文官做正,武官为副的?哪有武将领兵三年,屁股还没坐热、底下兵士的脸还没认熟就被调来调去的?天天防着武将造反,防得比辽狗党项还森严。宁愿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向人家岁贡以求平安也不愿将强兵强国,如此大功传到上头去,岂不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

    展昭张张嘴,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却是最终沉默了下来。

    白玉堂叹道:“虽然凌鹤川打伤了我,可说实在我是半点也不记恨。白玉堂就是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心性高傲谁也不服,但若是服了谁,也是真心折服。”

    说到这里,他又叹道:“我服凌鹤川,服其有三。其一,才华、人品举世无双。如此年轻便武功绝顶这自不必说,关键在不过短短数年,天雄军就让他不声不响地调教成这等威武之师,全军上下纪律严明,一力同心,拼死拒敌,单凭此事已足以让白玉堂代天下百姓谢之;其二,行事低调不求功名。三年间一文不名升为壮武将军,但是无论朝廷抑或江湖中却无人注意到此事,屡立奇功也不报捷。只是默默地整顿军纪,壮大军威,若非我多方打听,多有留意,根本就注意不到军中尚有凌鹤川此人。”

    “其三。重情重义。”白玉堂缓了缓,继续道,“天雄军中视他为父兄般敬爱,忠武将军与他是至交好友;身边一直带着一名女子,却始终对她客客气气,从不越雷池一步。在我与他短兵相接之中,提到琉璃的名字竟能大乱他的心神,后来更为让琉璃免于伤心而放我离去……”

    他说到这里。饮了一杯叹道:“以百姓为父母,以天下为己任,不慕名、不求利,美色当前却依然念着旧爱,这是个真君子!”

    展昭静静地听白玉堂说道,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直待他说完了,却是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一叹:“是不是真君子,恐怕难说……”

    白玉堂皱眉怒道:“你不信我?”

    展昭摇首道:“不是。只是……”想了想。他便将在莲花谷中所见以及琉璃地推测都说了出来,末了叹道:“那罂粟粟的害处你是见到的。夏知非的死状至今还在我眼前。倘若凌鹤川当真是……”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神情甚是担忧。

    白玉堂又惊又怒,却不知如何反应。呆在了当场,脸色一阵阵青白,手也禁不住抖了起来,过了许久,方才艰涩道:“此事……我不信会是他……”

    展昭轻轻一叹:“我也但愿不是。”

    “若真的是他……”白玉堂沉吟一番,秀丽细长地双眼蓦然圆睁,迸发出一阵决绝的杀意,“若当真是他!我拼着与他同归于尽也要亲手杀了他!”

    一时间二人陷入沉默。此时已接近深秋,秋风阵阵,带起一片呜呜地萧瑟之音,之前在暴雨中未被打落的叶子如今也坚持不住,在阴冷的秋风中哗啦啦落下。

    许是想起太多事情,展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叹道:“天冷了。”

    白玉堂也是一叹:“算来我们认识琉璃不过半年。却仿佛是相知多年的至交好友。琉璃的脱俗,就在于她能让人忘却一切世俗陈规。而学会珍惜当前。”

    展昭沉吟着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望着虚无微笑良久,轻轻颔首:“得遇如此,生平可庆。”

    一阵急匆匆地脚步由远而近,很快地,琉璃端着一碟松芝糕上来,望着两人眨眨眼。

    那松芝糕虽然略有焦糊,但卖相极好,只是展白二人看到琉璃那期盼的眼神,居然齐齐一个激灵,同时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琉璃比他们更快,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堵住去路,手中托盘一伸:“尝!”

    于是两人同时一指对方:“他先来!”

    “猫儿比我大,长者为尊,应该他先来!”白玉堂难得这么谦虚。

    “泽琰品味比我高,能者居上,应该他先来。”展昭也很难得地这般推崇白玉堂。

    “哪里哪里,展兄连日操劳,十分辛苦,应该他先来。”

    “岂敢岂敢,白兄远行方归,几多奔劳,应该他先来。”

    “你武功比我高,应该你先。”

    “你长得比我俊,应该你先。”

    “你个头比我高,应该你先。”

    “你衣服比我白,应该你先。”

    “你¥%!#¥%¥……%¥”

    “你%¥……¥%&@¥&%”

    琉璃怒了,大喝一声:“别争了,你们两个给我乖乖地吃下去!谁都别想跑!!”

    那时候是谁说“得遇如此,生平可庆”地?分明是扯淡嘛!

    次日夜中,书房内,展昭向包大人细细转述了白玉堂对他说的话。后者一言不发地细细听罢,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天外,沉思良久,随后一捋长须,微微皱眉道:“怪不得近几年来瓦桥关虽无捷报,也从未告急。l就连以往每年一次的钱粮请拨数额相较于数年前也少却了。”

    “依大人之见,这凌鹤川是否还要继续追查?”展昭问道。

    包拯沉吟一番,在屋中踱个来回。缓缓道:“罂粟一事兹事体大,实在有不得半点疏忽。此案本府定要追查到底。”

    “而这凌鹤川……”他沉吟了一番,回到书案前抽出一张信函交给展昭,道,“你瞧瞧这个。”

    展昭打开。见其中是一份简单的调令:“扬州知府孟柯樟晋四品正,即刻离任接掌青州府印。”

    “孟大人?”展昭吃了一惊。

    “不错。”包拯颔首,随即一叹,道,“你等有所不知。青州素来纷争之地,朝中各派都想将青州掌握在己方手中。石……何方在青州为官三年,却周旋逶迤,硬是敢顶住朝中各派压力。保持中立维持本地一方清平,不能不说,是他地厉害之处。”

    “老夫此次来青州,除了详查二牛一案外,本来还想对其一番嘉奖,谁知……唉……”包拯悠悠一叹,沉默良久,哀道,“天意弄人。”

    “何方死后,青州知府一职空缺。朝中各派就开始蠢蠢欲动,都盯着这职位不放。只因有老夫在此坐镇,他们倒也还不敢轻举妄动,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前些日子。皇上飞鸽传书传下旨意,要老夫推荐一名青州知府的人选,老夫思来想去,便只有本府的门生,扬州知州孟意均孟柯樟。”

    “意均此人本府还甚是信得过。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他那顽劣的儿子,听闻半年前被你们三人狠狠教训了一番后,转变甚大,如今已是他父亲身边地得力助手。甚是难得。老夫思想过后,觉得此事于意均亦是良机,便向圣上推举了此人。果然不久之后,意均地任命就下来了。如今他已在路上,大约三日之后就到了。”

    “这么快?”展昭吃了一惊。

    包拯颔首,道:“如此也好。事到如今。有一件事也可告知于你等了。本府此来青州之前。曾得皇上密旨。皇上言道,三年来瓦桥关一带从无告急。连每年向朝廷索要钱粮较之以往都少了许多。圣上担心有人瓦桥关里通外敌,对我大宋江山不利。是以要我等办妥青州之事后命大队人马先回,我等先不忙回开封,微服前往瓦桥关一探究竟再报。”

    展昭一怔,耳畔忽地响起白玉堂的怨怨之声:“大宋朝的皇帝……天天防着武将造反,防得比辽狗党项还森严。宁愿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向人家岁贡以求平安也不愿将强兵强国,如此大功传到上头去,岂不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这般想着,忽然心头一酸,眼圈登时红了。他怕大人发觉,连忙低下头,假意思索着捏了捏鼻梁,不动声色地将眼角两滴泪水揩去,又沉静了一番心绪,终于抬起头,拱手道:“属下遵命。”

    离开书房,展昭漫无目标地四处走着,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有多远,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哪条路,总之当他停下来时,发觉自己站在一座小桥之上。

    夜风排开积云,露出那一轮幽幽冷月,在他身旁投下一片孤影。桥下潺潺溪水映着清冷地月色哗哗流淌,岸边杨柳枝在瑟瑟秋风中抖动,不时有柳条随着秋风从枝上落下,落在岸边,抑或落进水里随之漂流而去。

    包大人的话与白玉堂的话轮番在他耳边回荡,绵延不绝:“圣上担心瓦桥关守军里通外敌,对我大宋江山不利。”

    “大宋朝地皇帝……天天防着武将造反,防得比辽狗党项还森严。宁愿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向人家岁贡以求平安也不愿将强兵强国,如此大功传到上头去,岂不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

    “担心守军里通外敌……”

    “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

    “守军里通外敌……”“皇上猜忌……”

    “里通外敌……”

    “猜忌!”

    展昭心中愤懑悲哀无处排解,想要哭,哭不出,想要喊,也喊不出。猛然一掌拍在石桥栏杆,紧紧扣住,直在月色下映出双手一片惨白。心头一阵阵绞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却分不清这迫人的心痛是为谁而痛。只知道一阵阵地疼着,疼得他禁不住弓下腰,蜷缩在栏杆边,紧紧抓住心口,一阵阵颤抖……

    蓦然有人急匆匆赶过来,随即身躯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琉璃清柔而急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展昭,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一指对方:“他先来!”

    “猫儿比我大,长者为尊,应该他先来!”白玉堂难得这么谦虚。

    “泽琰品味比我高,能者居上,应该他先来。”展昭也很难得地这般推崇白玉堂。

    “哪里哪里,展兄连日操劳,十分辛苦,应该他先来。”

    “岂敢岂敢,白兄远行方归,几多奔劳,应该他先来。”

    “你武功比我高,应该你先。”

    “你长得比我俊,应该你先。”

    “你个头比我高,应该你先。”你衣服比我白,应该你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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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怒了,大喝一声:“别争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乖乖地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去!谁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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