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空寂的庭院四处点着火把,劲冷的秋风此时却不知为何,忽然停息,只留下一轮秋月冷冷地悬在无云的天空。

    庭院正中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书桌,包拯坐在桌前,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叹道:“不算好茶,但别有滋味。”言罢正正身形,望着面无人色的折红缨微微一笑:“艾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折红缨神色恍惚,却闭口不言。

    在她的身侧,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十八人,十死八伤。另有侥幸逃过此劫的一十二人如今也被缴了武器,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

    展昭的成绩是七个,四个毙命,三个重伤,其中一个还是因为出言向他求饶这才免于一死。

    白玉堂的成绩是五个,五个都是重伤,折断手脚,然后打昏,但是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

    琉璃的成绩是六个,连同那个银儿在内的六个都是尸体。银儿右手手腕骨折,右脚脚腕骨折,颈骨骨折窒息而死,其余的五个都是一刀割断咽喉,瞬间毙命,甚至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已经醒了过来,如今正守护在四周,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这群女子。

    “本府的话,艾夫人没有听见么?”包拯淡然问道,“大将军既已递过名帖,就是认同了本府代天巡视,为何却又派兵来袭?莫非瓦桥关果然有事见不得本府?”

    折红缨全身一震,跪伏于地。颤声道:“包大人切勿误会。红缨真的只是一时意气,想要给琉璃姑娘一次下马威而已。”

    包拯冷冷道:“你发动兵变,就只是为了给本府的座上客一次下马威?这样地辩解报上朝廷,可会有人相信?!”

    “兵变?!”折红缨全身一抖……wap,。大宋皇帝就是在陈桥兵变之中登上了皇位,是以兵变一罪在大宋罪名极大。等同谋反,哗变主使之人乃是株连九族的大死罪。而她这才突然发觉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不仅身边的这队损失过半的娘子军保不住,还将夫家与娘家同时推进了一场空前地危机之中。

    庭院一片死寂,唯有呜呜地风声如泣如诉,空荡荡的庭院中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分外人。

    墙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琉璃猛然一震。死死地盯住幽暗的门口。不多时便有盔甲的嚓嚓作响之声临近,随即一个身着精钢盔甲的年轻的将军急匆匆赶了过来,望见庭院中满地地尸体和跪了一地的娘子军,绝望地闭上了眼,扶剑长叹一声:“终究迟了一步。”

    “来者何人?”包拯淡然问。

    年轻的将军走上前来,带着溅满全身的斑斑血迹,直挺挺地在折红缨身边跪下,俯首道:“罪臣艾敬威,叩见代天巡使,包青天包大人。”

    “艾将军。今夜之事不知艾将军有何解释?”

    艾敬威苦涩一笑:“罪臣不敢辩解。只是妻之过,夫理应同受。今日之事全因敬威管教无方,酿下大祸。与其余人等无关,还请包大人看在艾家折家为朝廷犬马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折艾两家其余人。一干罪名全由我夫妻承担……”

    “敬郎!”折红缨哭叫道。

    艾敬威叹了一口气:“红缨,莫要说了。你我夫妻一体同心,诸事自当一并承担。多余的话待到泉下再说吧。”言罢对着包拯又叩首恳求道,“大人明鉴,折艾两家忠心耿耿,绝无反意。此事全为我夫妻二人之罪,我夫妻愿以死谢罪。站还请大人可怜我等,千万莫要株连其他。”

    包拯默然,一时无语。

    艾敬威立刻拉着妻子一道叩首:“多谢大人成全!”

    “敬郎!”折红缨拉着他哭道,“是我害了你!”

    艾敬威一叹:“不要再说了。此事能这般了了,已然是苍天可怜。”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琉璃始终盯着门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对于眼皮底下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展昭奇怪地看看琉璃。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掩在黑暗中的门,不知怎地,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来了。

    一声轻轻地叹息,修长地身影离开黑暗,出现在清冷的月光下,月光下的人银甲银枪,带着满身的斑斑血红,披散着一头长发,脸上也沾染着点点血迹,给那份俊逸清朗又平添了一份英武豪壮。

    展昭呆呆地看着许久,看着他们无语相视,心口忽然撕裂般地疼痛起来,这疼痛是如此深刻,仿佛从骨髓地深处一阵阵涌动,痛及四肢百骸……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一直准备着有这么一天,但为什么会这么快?!为什么会这么快?他还没有准备好……

    展昭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唇,扭头看向白玉堂,用眼神询问他。

    白玉堂轻轻点头,用口型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凌、鹤、

    而那两人静静相望,一言不发。

    他们将会如何相遇?相遇的时候又该说些什么?这个问题被他与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但是谁也想不到最终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谁也想不到真的相遇了,却发现一切无言……

    爱与恨,恋与怨……

    一切无言……

    “敬郎!”折红缨哭着,对着包拯不住叩首,“此事全是贱妾一人之罪,真的与其他人无关,求大人千万饶了贱妾夫君。贱妾愿以死谢罪!求包大人成全!”言罢刷地自腰间拔出短剑就向自己颈间抹去。

    当啷一声脆响,折红缨只觉手心一震。手筋一软,短剑便落在了地上,随之一个茶碗盖子一道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开。折红缨愕然抬头,便看见琉璃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她:“我有话问你们。”

    折红缨与艾敬威诧异地相视一眼。艾敬威道:“不知琉璃姑娘想问些什么?”

    琉璃淡然道:“你们跟无情楼有什么关系?”

    “无情楼?”夫妻俩吃了一惊,相视一眼。

    艾敬威道:“却不知姑娘何以认为在下夫妇会与无情楼有瓜葛?”

    琉璃默然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一直立在他们身后没有说话的凌鹤川却忽然开口道:“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有或没有不要欺瞒。如果有内情,可以拒绝回答,但不要欺瞒。”

    两人闻言又是一怔。

    而琉璃始终默然。

    艾敬威与妻子相视了一会,昂首对琉璃道:“没有瓜葛。”

    琉璃稍稍扬眉,淡然道:“你确定?”

    “是。无情楼乃是杀手组织,我们身在军营。怎会与他们有瓜葛?”艾敬威坦然道,“更何况若是真要杀人,以我手中能力足矣,又何必再去雇请无情楼?”

    琉璃深深地看着他们,其后良久,终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么,算她们倒霉。”言罢轻轻一叹,“你们走吧。”

    “什么?”众人一惊,连开封府诸人也大惊失色。

    “走吧。”琉璃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淡然道,“都走。把这些尸体和伤者也带走。你们那边地事你自己解决。”说最后一句话她没有看任何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凌鹤川说地。

    凌鹤川轻轻颔首。叹道:“我欠你个人情。”

    琉璃无力地挥挥手,转过身连看都不愿看他:“跟你没关系。你也走。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收拾残局,一个月以后你自己到开封府来找我。”

    凌鹤川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良久,忽然道:“半年。”

    琉璃倏然回过头,似乎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半年!”凌鹤川坚持道,“我还需要半年。再给我半年,半年后。我跟你回去。”

    琉璃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苦笑一声:“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凌鹤川却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琉璃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良久,终于道:“好吧。半年。”

    这句话说完,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不愿再看任何人。

    凌鹤川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对艾敬威道:“叫剩下的人收拾好都带回去。别留下什么痕迹。”

    “什么?”艾敬威惊诧道,回头看了包拯一眼。

    包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张张嘴,却终于沉默。

    于是他们再不敢耽搁,立刻收拾了一番,带着那些尸体和伤者,匆匆忙忙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大队人马悄悄先走,凌鹤川、艾敬威与折红缨三人随后同行。

    小夫妇俩至今还有种恍若梦中地感觉。

    “鹤川,此事就这样了了?”艾敬威忍不住问道。

    凌鹤川苦笑一声:“说了也算了,说没了那也是没了。”

    “怎地说?”

    凌鹤川叹了一声:“我们现在要做地是要让今天夜里的事就此为止,让这件事地影响在它造成后果之前就彻底消失,绝对不准再多一个人知道。”

    “什么?!”艾敬威夫妇相视一眼,不可思议道,“这……这可能么?就算我们这里不再有人提起,包大人那里又怎会瞒着官家?”

    凌鹤川摆摆手:“开封府那里琉璃会替你们担着。你们不用担心。她自己也说了,我们只要负责解决好我们这边就好。”

    “琉璃?!”折红缨不敢置信道,“如此大事,她怎么可能替我们担着?她又怎能担得住?”

    “就是因为这是大事,所以她才要咬牙担着。”凌鹤川轻轻一叹,“这件事的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不好好处理,会给大宋带来灭顶之灾。她不想让事态如此恶化,所以那时候她才会出手救你。她会救你,就说明了她要将这件事的伤害降低到最低限度。不用担心,她有能力、也有办法做到。”

    “但她为何要这样做?”折红缨不解道,“我……我曾经……”

    “因为你和无情楼没有瓜葛,也因为你是折家人。”凌鹤川淡然道,“你地曾祖父折御卿、曾姑婆折赛花都是她所崇拜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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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章写得纠结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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