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和田城的军港里樯桅林立,诸星水军和熊野水军的上百只战船按不同规格,分别等在几个栈桥边上。一边是排列整齐的士兵在等候登船,另一边是一些建硕的壮汉在把箱箱包包的物资抬上跳板。虽说依旧没有雨降下来,但是风向却还不错,几只已经装载好并驶入主航道的舰船上,水手们正在下级军官的吆喝下调整着侧帆。

    我站在岸和田西门的城楼上,正好可以从敞开的窗子里看到这番景象,身后几个将领正在商量着一些运输过程中的细节,莺和阿雪两个人侧是躲在背人的墙角小声嘀咕着什么。从甲斐返回的部队已经修整了一段日子,除了随可儿才藏开赴石山町的两千人外,剩下的六千多人都在这里。我即将率领他们开赴九州,竹中半兵卫已经在那里作好了前期准备。

    由于消息的泄漏荒木村重于七天前提前起事,在谣言的蛊惑下人马瞬间膨胀至一万五千,一时间近畿风云突变,一场刀兵战祸燎原而起。

    织田信长已经有了准备,命令丹羽长秀、筒井顺庆、沆川一益等人分别压制近畿诸国,池田恒兴协助织田信忠攻击荒木村重,并成功策反了荒木手下两员大将高山重友和中川清治,自己则率领三万大军水陆并进直入京都,以雷霆手段开始对反叛势力进行打击。

    我的一些疑虑可能是多余的,织田信长并没有忽略松永久秀这个隐患,在第一时间里他就命令松永久秀率人马进京等着他,离开可能成为动乱温床的大和,由自己亲自监视。在三万大军的层层裹挟之下,想必松永也变不出什么戏法来。

    松永久秀老老实实带着两千人去了京都,荒木村重孤军奋战前景也不甚乐观,与织田信忠两次合战均告失利,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迅速减少到了八千左右。且战且走退回了老巢有冈城,劫掠石山町的计划也自然是胎死腹中。

    有我亲自坐镇的和泉一直很安稳,稍有波动的河内也在荒木战败后逐渐恢复了平静,近畿的局势在向好地方面发展着,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毛利家以吉川元春为总大将,统兵三万五千攻击备中。这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而且“猴子”已经出兵迎战,在接到织田信长的第二道命令后。我准备启程前往九州。

    “这次挤出内部最后的脓血,天下就会很快太平了吧!”我沉吟着看向窗外,最大的栈桥头一艘满载士兵的中型铁甲船刚刚开走,我的坐舰“日之丸”缓缓靠了上来,快到登船地时候了。“你们都先出去,氏乡留下!”我头也不回地说到。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走在最后面的阿雪从外面带上了房门,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时候我也觉得这种感觉不是很好,甚至有时候希望有人能够置疑我一下。

    “你说主公他,会不会是故意激反荒木村重呢?”我面对窗子说到。虽然没有听见声音。但我感觉出他就站在那里。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蒲生氏乡没能给出一定的答案。

    但是自己显然不是全无见解。“按理说如果只是简简单单想改易荒木家的话,不该做得如此生硬且大肆张扬。面临这样的处境不要说是荒木村重,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生疑忌。不过按临战用兵的步骤。主公倒不像是全无准备。综合这么两方面的情况考虑,这件事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嗯……”我哼了一声,感觉外面的阳光不是那么耀眼了,转过身向里走了几步,濒于转移地房间里显得有些凌乱。这时我忽然有些想喝酒,虽然现在并不该喝酒。

    屋角有一个小小地两层箱柜,外面已经绑牢并贴上了封条,那是准备随行运走的一件行李。我走过去扯开绳结,拉开抽屉,里面一个个大小各异格子中每个里面都放着一只不同材质的坛子或瓶子。

    “陪我喝一杯!”我提出了一只酱紫色地陶瓷小坛。向着蒲生氏乡晃了晃。

    他站在那里明显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反对,弯腰不知道从那里找出了两只斜沿小杯,放在了屋子正当中还摆着地图的那张桌子上。

    酒是由大明运来的极品,“汾州白”这个名字简单、明了、形像、贴切。这种酒入口就如浓浓的云雾般绵软,之后又会如云雾般把你慢慢托向半空。

    “我自觉现在也是个身居上位的人了,你认同我的这种看法吗?”我一杯酒下肚热力慢慢升了上来,不过这种酒属于后劲儿型,现在还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大脑。

    “殿下的声望地位。环视列国也是屈指可数的!”蒲生氏乡仰头饮下一杯后说到。

    “这话还是比较客观的,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地话了!”被他说的我有了几分感慨,这些年许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仿佛又回到了眼前,不过这应该属于心有所感,与酒依旧没什么关系。“可是说老实话,我自我的感觉却经常出现错位。面对部众、属民、同僚,尤其是主公,我在不停地调整状态后,有时候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该算是那类人了。现在想想也是有些可笑,不如还是远离京都这样的地方,尽量少接触一些层面的好!”

    “您是不是有些过于悲观了?”他对我笑着说到,看我的眼神有了几分看醉鬼的感觉。“别的我不敢说,仅就您治理堺町和石山两大商埠地手段,放眼织田家就绝无人可及。如果主公真是剔除了您的因素,那么他就必然要冒产生重大波动的风险。我这可不是说生死对立的那种,仅仅是排除经济管理的范畴的作法。虽然您是上交这两地经营收入的一半,但是仅此已经快要赶上他自己经营的全部了,而且这还不包括每年飞速增长的捐献物资。主公即便平定天下之后只怕也不会就此罢手,他是离不开殿下您的!”

    “也许你说得有一定道理……”这时隐隐听到城楼下面嘈杂声有渐高的趋势,看来是轮到我的中军本阵登船了。“要是我至今只是个知行三五千石的奉行,也许主公会更加的高兴吧!”

    蒲生氏乡张了张嘴可能想再说什么,但在想了想后又缓缓闭上了嘴巴。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无可辩驳的大实话。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虽然谈的话题不是那么愉快,可在酒的作用下我的情绪却越来越高涨了起来。是啊!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情况再糟怎么也比20年前刚来时候好吧?“如果近畿这边和九州必须舍弃一头的话,叫你选会放弃哪一边?我这话是认真问得,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蒲生氏乡的右手三个指头捏着面前的酒杯,但酒杯却还原地站在桌面上,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好像那杯酒加了什么“料”似的。我确实是郑重其事问的,也并没有存着试探他的意思,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轻易开口。

    “我想……我会选择九州!”大约三分钟后他回答了我的问题,不过因为没有看表所以我也不能肯定。

    “你确定?”我追问到,同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确定!”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避我的目光。

    我与他对视着,笑意渐渐由嘴角出现。“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拿起已经重新装满的酒杯,仰头倒了下去,这次的酒果然烈了许多,嗓子里的感觉好像被火绒滚过。“九州海阔渊深之地,也可远离了中枢的蝇营狗芶之事,那里果然更适合我,更适合诸星家。只是这和泉……还有丹波我已下了大力,主公要换起码要明确给我九州三个大国的守护吧!”

    “殿下的胃口未免小了些,我觉得怎么也得是四个大国吧!”蒲生氏乡也笑了起来,他知道严肃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进来吧!”我站起身对外面喊到,随着也站起了身。“汾州白”的作用此时已经开始发动,激烈的血液循环使我进入了最佳的竞技状态。“走,这就去看看我那四个大国!”我回过头来豪情万丈地说到。

    呼呼噜噜刚才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了东西,看来刚才在我饮酒时已经船上已经来人通知过了。

    莺注意到了打开的柜子和桌上那一小坛酒,看了我一眼后开始重新打包。

    “让我先通报一下……”门外同时响起了几个声音,好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什么也没听清楚。

    “主公!”敞开的门外出现了好几条身影,站在第一个的石河贞友禀报道:“小川大人有十万火急的情报禀报主公!”虽然这样说了,但实际上小川孙十郎就站在他身后。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没有空当再安排几个程序。再说反正几个重要的参谋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也便于决定。

    “这……”他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是事情的紧迫已经使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启禀主公,织田大殿已经在昨夜归天了!”

    “这酒的劲儿看来还真是不小,我居然已经出现幻听了!”半晌,我烦恼地甩了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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