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事其实……”

    王雱说到这里就思索了一下,“其实就是成亲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刻他想起了左珍。

    原来她现在是一个人啊!

    欢喜之情让王雱的眉间多了柔色,很是罕见。

    赵顼点头,“嗯,就是成亲生孩子。”

    折克行淡淡的道:“某在西北时,见到那些部族的男女,所谓成亲对他们而言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一起劳作放牧,一起生养孩子。”

    西北的环境不大好,没有中原这边的诗情画意,大家有事直接说,看中了就提亲,然后家长同意就赶紧住一块儿生孩子。

    孩子就是部族的希望,成亲了不生孩子的都是异端。

    赵顼赞道:“这个好。”

    男女之事要这么简单才好,两个人看对眼了就住一块儿,然后生娃种地。

    “哎!”

    苏轼单手托着下巴,难得的抑郁了。

    “子瞻这是什么意思?”

    王雱最敏感,听出了这声叹息里的绝望之意。

    苏轼木然的道:“你们都没成亲,说这些做什么?”

    他觉得官家的脑袋怕是坏掉了,竟然叫了王雱和折克行来劝说赵顼。

    这二人都是菜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让他们来劝说,那不是问道于盲吗?

    王雱有些尴尬,但这个他确实是门外汉。

    折克行皱眉道:“不都是一回事吗?弄什么诗词歌赋。上次安北兄弄了那么大的阵势,最后还不是生孩子?”

    “某不想和你们二人说话。”苏轼很纠结的道:“男女之事……这个……这个……”

    他想说的赤果果些,可却感到有些羞耻。

    这个咋说呢?

    “归信侯来了。”

    苏轼如蒙大赦,起身道:“那个安北来了,正好让他来说说。”

    沈安风尘仆仆的进来,见他们都在,就诧异的道:“某才回京就被官家的人叫到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生孩子。”折克行言简意赅的说了事情。

    “成亲。”王雱自诩聪慧无双,可在这方面却是菜鸟,没法给出答案。

    “什么生孩子成亲?”沈安看向了苏轼。

    苏轼的眼睛挤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个……你懂的。”

    我懂个屁!

    沈安没好气的道:“什么某懂的?成亲生孩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难道谁还想孤身一人过一辈子?”

    他看向了王雱,“元泽,不是某说你,佛道是好,可人伦你也得顾着,什么不成亲,那父母得多伤心?人说无不是的父母,某说没有不孝的神仙,所以你好生反省,回头找个女人生孩子,呸,怎么又扯到生孩子了?”

    王雱板着脸道;“某可没说不成亲。”

    原先他说这话是因为觉得这个世间没有女人配得上自己。

    可在遇到左珍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遭遇了雷击般的,一下就被打通了经脉,从此就明白了什么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沈安看了他一眼,然后问苏轼:“什么意思?”

    苏轼尴尬的冲着赵顼扬扬下巴。

    沈安随便坐下,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这才舒坦的道:“从尉氏一路赶回来,这腰都要断了,包公还在后面……可官家竟然不是先听某的禀告,而是让某来了这里,必然是有事。”

    “曾二梅生孩子了,是个女儿。”

    “也好。”在重男轻女的那些岁月里,生了女儿别人来问,就说是也好。

    儿子好,女儿也好吧。

    “很丑。”赵顼很纠结。

    “曾二梅本就不漂亮,不过孩子的美丑暂时看不出来。”

    “脸上全是斑点,看着很吓人。”赵顼从未见过这等孩子,大抵有见到怪物的感觉。

    “孩子有斑点的多了去。”沈安吃了一片羊肉,觉得太咸了。

    “可她那个特别吓人。”

    “我说你纠结这个干啥呢?”沈安此时也猜到了让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起身道:“某还要去陛见,那个……子瞻兄。”

    “你说。”苏轼很义气的道:“赴汤蹈火某在所不辞。”

    沈安看了赵顼一眼,觉得这事儿要想彻底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去青楼吧,包下来,某稍后就来。”

    呃!

    苏轼迟疑了一下,“这个主意好。”

    “什么意思?”赵顼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

    “你听就是了,稍后某就去。”

    沈安随即进宫求见。

    陛见时,赵曙见他面色发黑,大抵是一路顶着太阳来的,就问道:“包拯可还好?”

    “还行,只是臣担心他赶路伤身,就先来了。”

    “好。”赵曙最担心的就是包拯出事,闻言微笑道:“此行如何?”

    “尉氏那边官吏和士绅勾结,还有些泼皮亡命当打手,就等着此次旱灾好放贷……”

    “畜生!”

    赵曙怒道:“叫宰辅们来。”

    韩琦等人一来,就见到了一个愤怒的帝王。

    “你给他们说说。”赵曙显然气得不想说话。

    沈安说了此次尉氏之行的始末,提及官吏和士绅勾结,准备趁着旱灾放高利贷时,韩琦已经怒不可遏了。

    “陛下,该杀一批人了。”

    韩琦杀气腾腾的建议并未得到支持。

    曾公亮反驳道:“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给官家带来麻烦。”

    “没错。”

    这次反对的是沈安,让韩琦很是郁闷,“你不是一直说该尊重律法,士大夫该杀就得杀吗?怎么变了?年轻人,站不稳没好处。”

    这是讥讽沈安没立场,墙头草,符合韩琦的风格。

    曾公亮马上赞美道:“安北越发的稳重冷静了,陛下,臣以为再过几年,就能让他担当重任,毕竟我辈老矣,还得要培育年轻人来接班才好。”

    赵曙点点头,觉得沈安是稳重了些,“看来你这段时日长进不小,可见有了孩子之后,这人确实是会改变。”

    “多谢陛下夸赞。”沈安谦虚的道:“臣还年轻,宰辅就算了吧,至少还得等十年。”

    我……

    曾公亮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那里,却吐不出来,很难受。

    赵曙干咳一声,觉得沈安的脸皮大抵是他登基以来所看到最厚的。

    十年……十年后沈安也不过是三十岁,三十岁的宰辅……

    韩琦的脸颊颤抖了一下,“你才二十吧?”

    “二十一了。”沈安认真的道:“下官的生辰是二月初九……”

    不要脸!

    三个宰辅几乎是同时在心中暗骂着。

    这沈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到时候还得派人去送礼祝贺,这又是一笔钱财啊!

    大抵就是被红色炸弹炸到了一样,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好。

    赵曙做皇帝的时间不算长,可各种臣子也见识了不少,不管是咆哮的包拯,还是木头人司马光,他都觉得很正常。

    可沈安做的事却每每出乎了他的预料,让他觉得自己的阅历还远远不够。

    “那些人可带回来了?”

    若说大宋是一个大家庭,那么赵曙就是家长。

    这个大家庭里有人在挖墙脚,这个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带来了,稍后就到。”

    “那么快?”

    韩琦在军中待过,所以质疑道:“尉氏到汴梁一百多里地,你是骑马来的,他们步行,要到也是明日吧。”

    沈安认真的道:“本该是这样,可那些士绅官吏都悔悟了,恨不能马上赶到汴梁向陛下认罪,所以他们赶路就没停过。您该知道的,人若是不停歇的话,那也不慢。”

    大宋的战马金贵,这一路上不能太过折腾,得不时补充草料,让它们歇息。可人却不同……

    “可这是酷暑。”

    韩琦觉得所谓的悔悟纯属是扯淡。

    “他们真的悔悟了。”

    沈安这么回答。

    稍后有人来了,却是押送人犯的官员。

    “陛下,人犯都到了。”

    “这么快?”赵曙觉得这个有些玄幻。

    “是啊!”官员看了沈安一眼,说道:“那些人犯一路哭着喊着要来请罪,拦都拦不住,一路都在狂奔……路上倒下了大半,不治的有三人。”

    这种天气玩狂奔,这是发疯了吧?

    赵曙起身道:“去看看。”

    韩琦等人跟随,出了大殿后,韩琦说道:“你这个全是谎言,不过能和陛下撒谎,你也算是胆大,这是准备用这个来抵消功劳吗?”

    “没。”沈安很老实的的说道:“包公打断了尉氏县知县的腿,某的功劳要给他抵债。”

    前面的赵曙脚步一滞,旋即说道:“打的好!”

    连韩琦都赞道:“那些畜生,不杀几个就没法解气,可你先前为何反对杀了他们?”

    这是韩琦一直不理解的。

    沈安一脸纯良的说道:“韩相,某是善良人,那些官吏士绅终究还有挽救的余地,再说了,大宋自有律法在,还有官家在,要怎么处置他们也是律法和官家的事,某不敢置喙。”

    前面的赵曙微微点头,觉得沈安算是成熟了。

    虽然这样的成熟代价就是失去锐气,但终归是好事。

    一路到了皇城司,刚进大门,里面跪着的一群男子就发狂了。

    “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罪该万死啊!”

    “……”

    这些人感情真挚,赵曙甚至看到其中一个嚎哭出了鼻涕泡……

    觉悟竟然那么高?

    ……

    祝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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