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代余贺伦他们三个人每人写一份折子谈谈建设海军的构想,他们确实挺积极,两天以后就都把折子呈上来了。

    我把三个人的意见汇总了一下,意思无非这样几个:第一,增加水师有远航能力的五千料以上大船和各式舰艇的数量,增加舰载火炮和单兵用火器数量;第二,增加水师人数,编制至少十五万人的兵员;第三,改造和加大各水师军港规模,形成专用的军港;第四,从红夷人手里购买先进的快舰并加以改造和模仿……

    上面的这些意见说白了都是要钱,要在以前根本做不到,但现在不一样了,光国库里长期保持并持续增加的上千万两白银玩儿个把海军那是小意思。

    对水师都督们的建议,我一一给予了批复:首先,我再一次加大了对朝廷舟场的投入,使各类军用舰建造场地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大了一倍以上,并且我还动用库银并号召海商捐资兴建了新的民用良港,使军港彻底成为水师的基地;其次,我将驻地靠近三大水师的陆军各一个营总数六万人全部改编为水师,并且计划从民船海员中征招四万人,使水师力量达到二十万人的规模;最后,我还用上了我的“外**师”卢斯特,让他做我的特使赴吕宋与尼德兰人进行先进快舰的购买谈判。

    尼德兰从西班牙的统治下独立出来以后,资本主义萌芽迅速发展,海上贸易几乎占了整个欧洲的三分之二以上,造船技术更是独步欧洲。而卢斯特本来就是尼德兰人,这事交给他做要顺利的多。

    除以上的那些内容,江浙水师都督姚徽还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海盗问题,大汉自开始闭关锁国,海盗问题成了与倭患一样最令水师和沿海地方官员头疼的问题。这些海盗也像倭寇一样登岸抢劫,但抢劫了以后,大多数并不是躲到大海里的某一个小岛上去逍遥自在,而是将大宗货物与外番进行贸易。这事本来让水师和地方官府进行打击就是了,但在江南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海盗在对商人进行抢劫时除了遇到激烈反抗外,一般并不伤人命,甚至在将抢劫的货物卖给外番后,还把所得脏银分出大半再还给被抢的苦主,称之为“压惊费”。这样一来被抢者与海盗有意无意中达成了默契,居然便不向官府告发,弄的官府根本没法对海盗进行有效打击。

    对姚徽的说法我感到很奇怪,这哪里是海盗抢劫?分明就是一道组织分工明确的生产销售网络嘛。抢了人家的东西。销赃以后回过头来再把钱分给苦主,这些古代的强盗怎么这么讲义气,够朋友?

    我心中越是疑惑越感觉姚徽还有没说出来的内容,为了弄清这里面的弯弯饶,我在姚徽离京之前又把他招进了宫里。

    “你这道折子很是让朕费解。”我拍着姚徽递上来的折子对姚徽说,“官府打击不力,苦主与海盗达成默契,你们江南这是什么风气?”

    姚徽看看我的脸色躬身道:“皇上,官府并非不用心办事,只是匪势猖獗,很难予以剿平。”

    又要给我露底,又不爽爽快快的对我说实话,你个姚徽够阴的!

    我看着姚徽那张马脸厌恶的冷哼了一声:“姚都督,你身为江浙水师都督,保江南百姓平安,剿灭海寇本是分内事。你做不好分内事,还有脸向朕禀报?”

    “臣知罪!”姚徽跪在了地上,但却没有一丝惊慌。

    “哼,罢了吧。既然你写折子告诉朕这个,那就得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半遮半掩难道是为臣子的本分?”我向姚徽斥责道。这个姚徽和余贺伦比起来简直就是个“阴谋家”,太会耍心眼,不过我看他不把事情说清楚,应该是怕有什么不敬,所以我先替他宽了心:“你先起来吧。朕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向来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朕不怪你,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毛病,朕如果因此治了你的罪也难改官场积习。你说吧,只要是实话,再难听朕也不会怪你。”

    “谢皇上。”姚徽依然很从容,“皇上,若论江南的海盗,这是经年的老问题了。不但在臣江南如此,在闽粤也是一样。自从朝廷颁下了禁海令,不再允许商贾与外番进行贸易,许多原先专做外番生意的商贾顿时大折其本,一些不安本分的商贾为取暴力,便勾结海上顽寇做那抢劫之事,将别人的货物抢去售卖于外番红夷。若说起来,以前朝廷没禁海时,虽然也有海盗,但却没有现在这么猖獗。”

    姚徽连续两次提到了禁海令,那他这番话多半是冲着禁海来的了。我已经明白了姚徽为什么半遮半掩了。朝廷兴了几十年的禁海令,他一个外臣根本不敢明着反对,要不是看着我有心向外发展,恐怕他连这份折子都不上了。

    “姚徽,你说禁海前海盗不像如今这般猖獗,那就是说海盗猖獗是禁海引起的了?”

    “臣不敢。”姚徽这回有点害怕了,“臣没那个意思。”

    呵,我早听出你对闭关锁国有意见了,拿海盗来说事,你这***绕的够大的。姚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海盗中有很大一部分除了进行抢劫外,还做了商人们对外贸易的中间商。正如姚徽所说,“海盗把所得脏银分出大半再还给被抢的苦主”,那这样一个情况就算不上是抢劫了,而是周瑜打黄盖似的苦肉计,他们是想用这种抢劫的方法突破禁海令与外国人做生意。由于对外贸易利润远远大于国内贸易,因此只有一半的售价也高于国内贸易,商人们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官府那里,恐怕也不是打击不力那么简单,得了好处,谁还会那么认真?

    “禁海令!”我思索着说道,“若是解了禁海令,恐怕海匪之患就要去掉一大半。海盗!哼哼,好一个海盗!”

    “皇上圣明!”这回姚徽反应的真快。

    我点了点头:“朕已经明白了,你回去好好办差,至于其他事朕会处理。”我也给了姚徽一个半遮半掩的答复。

    当天,我将户部尚书方明德、商部主事徐光启叫到了御书房,就解禁禁海令的事进行商议。

    我把解禁禁海令的事一说,方明德开始犹豫了起来:“皇上,这禁海令乃是孝宗皇帝时为了保境安民而设的,到如今已经七十余年,每代先帝都有禁海明令,规矩早已形成。臣知道皇上有兴商之念,可这规矩万一匆匆打破,引起的波动恐怕不好控制。皇上还得三思。”

    方明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突然的解禁带来的将是中外贸易的急剧增长,虽然可以兴商,但引起的混乱将会使朝廷对经济的控制陷于瘫痪,一个闭门生活的几十年的人突然把门窗全部打开,外面冲进来的新鲜空气都能把他噎死,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朝廷不开禁令,商贾们就会自己想办法与外番贸易。”我语重心长的对方明德说,“方爱卿,沿海海盗横行,你说其中会有多少同时也是与外番贸易的牙商?禁海不但抑商,也带来了沿海的不稳。”

    方明德有些动摇了:“皇上,这与外番贸易不像大汉国内这般易于控制,所以臣看,这解禁禁海令还需从长计议。过个十年八载,等条件成熟……”

    我差点笑了出来,“十年八年”,那是猴年马月?

    “十年八年不可,禁海弊大于利,应当尽早解除。当然,其中风险也要慎重考虑,并拿出可行的法子来。但,这海禁必须要解!”我决然的说道。现在我越来越多的用这种口吻说话了,这要拜军权所赐,军权巩固了以后,我说话确实比以前底气足了。

    “皇上,臣看方大人说的有道理。若要解禁海令还需一步步的来。”徐光启经过考虑说道,“方大人所说的乃是老成谋国,禁海已经几十年,若突然全部解了恐怕会引起混乱。不过江南自古颇有经商之风,其实禁海令不解也不可能禁止商贾与外番的贸易。因此不如这样,朝廷可以在杭泉广三埠之外再增加几处对外商埠,先慢慢的控制着与外番贸易,等以后法度健全以后再解除其他地方的禁令,如此一来既可以方便朝廷掌控,不会引起混乱,也可以先行观望,如果出现不利,收手也来的容易。臣的这一点看法,还请皇上圣裁。”

    确实需要稳妥而行,任何事情都不能凭一时冲动。我点了点头道:“徐爱卿说的有道理,你是江南人,对江南情况要了解许多。这样吧,你与方明德一起商议开埠和管理的事。一方面要尽快解了海禁,另一方面也要防止出现混乱。你们商议稳妥后写个折子报与朕。”

    我握了握拳,暗暗下定了决心:海禁必须要解,这是不容商量的,如果再继续禁海,那永远也谈不上对外商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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