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娘娘是早就想从老奴这打探出霞樱苑的事情了,是么?”

    我点点头,“公公都这么说了,亦如还怎么隐瞒呢?公公应该知道,先帝时候的苏贵妃的亲侄女原本是亦如未过门的嫂子?”

    “这个老奴是清楚的。当年还是先帝赐婚的,在朝野间都传了好一阵子。”

    “公公知道的话,这事就简单多了。”我看着李公公那紧张的脸,“亦如就直接求公公帮忙了。”

    李公公没有接话,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等着我将话说完,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紧张。

    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听话音都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我轻咳两声,说道:“这事呢,亦如先说明,公公若愿意,就劳烦公公了。如若不愿意,亦如希望公公就当亦如从未提过这事。”

    李公公这才开了口,“娘娘请说。”

    我平静的说道:“亦如想知道,苏贵妃的真正死因,还有苏氏一家被满门抄斩的真正原因,是何人在后面所为。”

    语气里面却是坚定而不可推却的。

    李公公的脸色有些泛白,“当年苏城中通敌卖国罪证确凿,皇上亲自下旨判的满门抄斩之罪。”

    我冷笑,“好个通敌卖国之罪,那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些年,苏氏一家还得不到安息?”

    李公公一个哆嗦,颤声道:“老奴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挑眉道:“不明白?那亦如就一点一点的说与公公听。自从皇上钦赐这么婚事之后,苏家之女苏蓉儿就成了我家的常客。那时候,她和我一般大,都只有五岁。所以,我们的友谊就从那刻开始,可谓是手帕交。苏蓉儿常常与我同吃同睡,有一年,我们在我家后花园玩,我折了一只花送给她,问她好看不,她却摇摇头,说难看死了,和她姑姑霞樱苑的花根本就无法比。小孩子都是意气至盛的,我当时就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但我也记住了霞樱苑这个名字。来宫里后,我一只都为听说过霞樱苑这个名字。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小时候苏蓉儿骗我的。直到哥哥被封镇北侯的那天,我从慈宁宫请安回来的路上碰上了皇上和琼华公主,琼华公主带我去了霞樱苑。我这才相信了苏蓉儿的话不假,真是人间仙境,蓬莱琼苑。可公公你知道自从那日后,我都遇见了些什么事吗?”

    李公公低声道:“老奴,不知道。”

    我冷笑两声,“公公知道吗?自从那日后,我就被苏家的冤魂缠上了。”

    公公闻言,呆站在原地,脸上却是一阵惨白。

    “公公,你曾说,要护亦如周全。可是,我天天被那些冤魂缠得无处藏身,寝不能寐,食不知味,公公,你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吗?再这样下去,亦如估计日子就不多了。”

    说到这,我的泪就流了下来,软软的向公公跪下去,“公公,求求你救救亦如。”

    李公公忙扶起我,“娘娘不要这样,娘娘不要这样。娘娘这是折煞老奴啊。”

    我哽咽的说道:“可是,亦如真的是别无他法啊,又不能告知其他人,现在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李公公没有说话,屋里安静的就只剩下我的抽泣声。

    许久,李公公才沉声道:“娘娘,这事,老奴记在心上了。老奴对苏氏一家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倘若真有冤屈,那此事关系重大。”

    我点点头,“不知公公是否知道当年是谁先查出苏城中通敌卖国的。”

    李公公摇了摇头,“在宣布苏城中有罪的前一天晚上,陈丞相和众多大臣在御书房晋见皇上,快天明的时候才离去。大臣们走后,皇上就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出神,老奴去唤皇上早朝,皇上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下朝后,皇上就病了,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苏家满门抄斩后,才苏醒过来。苏醒后,老奴就很少见皇上笑了。后来,苏氏一家的事在他心里成了一个结。”

    我的心里一阵疼痛,这所有的一切我无法想象。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自己最疼痛最受伤,却不知真正最疼痛最受伤的却是我怪了多年的男子。那个我小时总偷偷唤着的维哥哥,那个曾经调皮爱笑的少年,那个曾拣择了干净的樱花花瓣放在我的发上,轻声说等我长大了要娶我做他的皇后,要像先皇疼姑姑那样疼我的少年,他用他的笑陪葬了他的蓉儿。

    曾经,他的蓉儿是多么的喜欢他的笑。

    她总是轻轻的抚上他的笑靥,说,维哥哥,我喜欢你笑。

    他轻柔她覆满樱花瓣的发,说,那好,我将我的笑全给蓉儿。

    这个孤单的男子,他是不忍杀他的蓉儿的。

    可是,他却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将她好好保护。

    而我,又要怎样去放下家仇,原谅他?

    我仰脸掩面,泪却从指缝中,疯狂的泄露。

    “娘娘,苏家的事,老奴一定尽力。”顿了顿,接着说道:“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打开皇上的心结。”

    还有我的心结吧!

    我拿起绢帕将脸上的泪擦拭干净,平复了情绪,说道:“公公,皇上去过霞樱苑吗?”

    李公公摇了摇头,“自从苏贵妃自缢后就再也没去过,倒是总吃百花糕。”

    我斜睨了李公公一眼,他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百花糕?”

    李公公笑道:“娘娘或许不知道吧,当年先帝在位时,苏贵妃总是亲手做百花糕给先帝吃。皇上原先也罢了,可自从那次昏迷苏醒后,每次吃完药,就只吃百花糕,说百花糕最解药的苦味。”

    最解药的苦味?还是心的疼痛?

    抑或只是祭奠吧?

    祭奠曾经对那个五岁小女孩的宠爱,疼溺?

    还是,祭奠他的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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