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临走前,叫了一个名叫钱利的管家过来,说是这事,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然后嘱咐他好生照顾苏尘和裴一涯后,就从密道中回展家了.

    这个叫钱利的管家,不仅名儿听起来很铜臭,模样儿也长的市侩,一双小眼睛如鼠如豆,闪着点点的幽光,咋一看之下,直觉地让人觉得此人绝不可信。可是既然人是老太太安排的,一定有其过人之处,苏尘和裴一涯倒没有丝毫轻视之心。

    果然,相处了没一会,苏尘就发现这位钱管家绝对可以映证“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这位看起来极精明的小商人,不仅性情良善纯厚,而且处事不卑不亢,很有条理。

    苏尘心里挂着事,便安排了彬彬先去休息,自己和裴一涯继续向钱管家了解目前京城的形势。

    老太太的一席话,仿佛一棍子敲上自己这只以为将头埋在沙中就能躲避危险的鸵鸟。

    之前她一直错了,总以为既然想脱身于事外,远离碧落,就应该不闻不问两耳清净才对。可她却一直都未曾细想过,自己和裴一涯虽有心超脱,却仍是这世俗中的一员,不可能和世俗完全脱离关系,别的不说,单就老太太和展家这一层关系,又谈何远离?更何况他们现在还身处京都这个漩涡中心,就算顺利地离开了碧落城南下,一路上也得先了解现今的形势才能顺利地避开司马毓地搜寻。

    钱管家是个很知趣而且尽心的人,当下就把眼下的情况说了个大概。不过绕是只说了个大概,也足足说了一个时辰。

    钱管家告退后,苏尘依偎在裴一涯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再结合自己的观测推断。得出了以下几个结论。

    一,经过几个月地考验,圆年之夜后那些被刺的官员的替补人已开始正式受理实质性的事务。如果当日皇宫刺杀案就是司马毓所安排,那么司马毓的渗透计划已经成功了。

    二,从目前看来司马毓傀儡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关于文洛书之事,虽说是他先破格提拔的,不过由于文洛书和蓝王爷相交密切,在百姓心中司马毓的皇帝形象固然有所改变。可在京城一众旧官吏眼中,皇上却依然还是以前那个无用的皇上,而文洛书之所以能平步青云。更多地却是因为蓝王爷的暗地扶持。这个误会对司马毓来说,显然是十分有利的。

    三,小周村的案件虽然使得孟相一派受了不小的影响,不过孟府根基十分深广,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受很大影响。倒是焦柳县的梁恒一一案,就这几天的功夫,却已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私下几乎都在议论说八年前那些相似的瘟病,都是蓝王爷在幕后操纵的,那军队也自然就是蓝王爷为了来日谋反而蓄意圈养地。这个流言也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散遍了整座京城。

    “你说,为什么大家都以为军队是蓝王爷蓄养的呢?那个地方明明是属于孟相一派地。”苏尘疑问地道。

    “倒也不是不可能。”裴一涯慢慢地梳理着她那头已经完全干了的秀发,慢慢地分析道。“那片辖区虽然是孟相的势力范围,不过他们两位权臣暗中争斗多年,手下势力互相渗透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那片山区隶属一个小镇,地势又十分复杂,他们若一直躲在深山中,不四处走动。完全有可能瞒住孟相耳目的可能。我觉得这一次的流言。十有**是皇上命人散布的。因为若论兵力威胁而言,蓝王爷才是第一位。”

    苏尘若有所思。心地渐明:“所以,他们才会在大梁屯地客栈中

    四个小地痞。”

    裴一涯点头:“是,他们地目地就是借由杀人案将我们引到焦柳县,通过我们的口将此事揭发出来,否则梁恒一一案,很可能会就此埋没。”

    苏尘苦笑道:“不会连小周村一案也是他们事先先设计好地吧?”

    裴一涯笑道:“那倒应该是我们无意撞上的。”

    “你觉得,司马……皇上他会赢吗?”苏尘叹息了一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胸口的衣服。司马毓自小就忍辱负重,秘密筹谋布置了这么多年,而且计谋又常常是一环扣一环,其心智端的可怕。

    面对这样危险的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远远地离开他,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可人生的计划总是赶不上事情的变化,如今展家面临生死关头,作为和展家关系不浅的他们,又怎么能真的一走了之呢?

    要是就这样走了,今后听到展家灭门的消息时,她这一生又如何能安?

    裴一涯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我虽只见过他一面,可他给我的感觉却绝非仅此而已,但说他作为一个傀儡皇帝,却能培养出那么一大批暗卫,这一点就十分不易。因此三人之中,我更看好他。”

    说着,低头拥紧了苏尘。

    苏尘强迫自己甩掉心头的忧虑,换了副乐观的心情,仰首在他的下颌上印上一吻,温柔地一笑:“可我更看好你。”

    “所以,不管是谁来抢,我都不会放手。”裴一涯攫住她的唇,深吻着她的每一寸唇齿,宣誓着他的决心。

    “我们明日就成亲吧!”被裴一涯的万千柔情滋润后,苏尘的面颊娇艳地如同初开的桃花,如水的双眸更是闪着明亮的光辉。

    裴一涯语中的担忧何尝不也是她所惧怕的,等到司马毓真正掌握了朝阳国的最高政权,如果还坚持要收她入宫,实在有千百种法子,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快地和裴一涯生米煮成熟饭。

    何况,她知道,如果她没提出要走,裴一涯是绝对不会先开口的,而京城局势虽然紧绷,可谁也不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能射出第一支箭,这样的局面又何时能彻底结束。面对未知而又多变的未来,她真的没有信心等那么久。

    裴一涯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动容地目光闪动,哑声道:“可这样太委屈你了。”

    就一日的时间,连嫁衣都赶制不了,更别说给她一个圆满的婚礼了。

    “你若觉得委屈我,等到一切事情过后,可以再为我风风光光地办一次婚礼,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啊!”苏尘微笑着勾上他的颈,魅惑地低吟,“亲爱的夫君,我不介意再嫁你一次。”

    婚礼是什么形势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夫君,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就算简陋的只有一杯酒,一对红烛,一间草房,她也甘之如饴。

    一涯凝视了她半日,终于从喉中滚出这个字,同时深深地拥紧了她。

    苏尘幸福地长叹,不愿再去想那么多,完全放松了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

    但愿,他们成亲后,司马毓能放下对她的执着,不再与他们为难。但愿,她能想出一个办法化解展家的灾祸,不让抄家的悲剧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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