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铖听王显说完这招借刀杀人的毒计后,心中暗赞:人家都说这帮文人臭老九心肠是黑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老子只会打打杀杀,人家王显一个计策将难题交给朱伦奎,果然人没文化是不行啊!

    马铖知道朱伦奎与朱常在政治上是死敌,那是绝绝对对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这个祁彪佳是朱常的重臣,当时还表明态度说朱伦奎是叛逆,所以只要祁彪佳不投降,那朱伦奎就必须要杀了这个老家伙。这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问题,而是政治正不正确的问题。

    弘光皇帝朱由崧,算是大明最后一个合法皇帝,这皇帝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要先具备亲近血统(法统)、大臣拥护(民意),只有具备了这两点才能是一个合法的大明皇帝。

    可是当年朱由崧为了活命根本没有指定继承人就跑了,朱伦奎上位完全是马氏父子拥立之功,所以朱伦奎只占了民意。

    杭州的朱常正好与朱伦奎相反,朱常是明穆宗朱载的孙子,是万历皇帝的亲侄子,是朱由崧的表叔,所以按照血统来说,只要朱由崧死了,那当然不让的就是朱常来当皇帝。可是当年拥立朱由崧的大臣都在南京,这个民意就差了些意思。

    这才是朱伦奎与朱常主要矛盾,为了让自己具备合法继承皇位的名义,朱伦奎与朱常必须要消灭对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可能。

    而这个祁彪佳是朱常的拥立者,只要祁彪佳不投降,那朱伦奎为了自己的合法性必须杀了祁彪佳,这样才能证明朱伦奎统治的合法性。马铖想到刚才祁彪佳死硬的样子,刀子临头还骂不绝口,看来根本是不可能投降的,这样自然杀名士这个黑锅就有朱伦奎来背了。

    想到这马铖笑道:“好,王先生说的很对,本督怎能杀文臣名士呢?还是将祁彪佳交给皇帝陛下处理吧!”

    听马铖这么说,王显点点头退下,出去让人将死中得活的祁彪佳打入囚车,然后押往南京,而马铖在大帐中做着借刀杀人的春秋大梦。

    吕城这里距离南京一百五十多里,就算囚车走得慢,十日也到了南京。马铖为了突出自己不杀名士,早就让人在南京城内散布消息,说潞逆的苏松总督祁彪佳被马铖抓住,但是马铖并没有杀他,而是押回京师交给皇帝处置。

    朱伦奎接到消息后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而是命人将祁彪佳押入刑部大牢,等三法司会审后再行处置。朱伦奎打的算盘也很精,祁彪佳这种谋逆之臣肯定要被定为凌迟,到时候朱伦奎就利用皇帝的身份给祁彪佳罪降一等,由凌迟改为斩首,这样朱伦奎也能得到体恤文人的美名。

    朱伦奎对这件事不在乎,马士英与阮大铖对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南京之战已经结束,悬在大家头上的利剑已经没有了。威胁没有这帮士大夫臭老九马上故态重发,又开始分帮立派互相扯皮打嘴仗。

    以前朝中东林党势大,马士英为了自保要联合阮大铖才能与东林党斗个旗鼓相当,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马士英借着儿子马铖的功劳在朝中一家独大,这就让另一个有志于当首辅的阮大铖不高兴了。

    所以目前朝政上分为三股势力,第一股的当然是马士及其奸党,这些人以马士英为首,吏部尚书张捷、户部尚书李沾为股肱,御史张孙振、给事中黄耳鼎为爪牙,形成了一个把持朝政、堵塞言路的反革*命小集团。

    第二股势力是以阁老阮大铖为首,再加上兵部尚书田仰、兵科都给事中张缙彦等一些被东林党压迫的官场倒霉蛋,这帮家伙组成的反马联盟,为的就是结束马士英一党把持朝政的历史。

    第三股当然是东林党,因为马士英与阮大铖连番的打击,现在东林党已经不复几年前的兴旺,朝中一些东林党出身的大佬,比如张慎言、黄道周、刘宗周等人都被撵出政坛,现在东林党唯一还算有些名望的就剩钱谦益一人,六部尚书也只剩了刑部尚书谢学龙一人。不过东林党毕竟在南直隶深耕多年,虽然在高级官员中影响力变小,但是在低级官员中与民间还是有些能量的。

    作为东林党的当家人钱谦益,看到自己一方被阉党压迫成这个样子,真是忧心忡忡,但是他自己独木难支,自保都有些困难,那里还能绝地反击呢?不过好在皇帝朱伦奎为了牵制马士英,这一年多来十分倚重钱谦益,这样东林党才在马党与阮党的联合绞杀下,死中求活得了一条生路。

    这次得知祁彪佳被抓到南京,最高兴的人就是钱谦益。祁彪佳虽然在东林党中算不得大佬,但毕竟还算一个人物,在弘光朝也当过正二品江南巡抚。同时祁彪佳与钱谦益还有师生情谊,当年钱谦益落难时在家中开馆授徒,很多江南士人都去常熟听过钱谦益的课。古代文人最重师承,至此以后祁彪佳见到钱谦益都以师礼拜之。

    有了这些原因,钱谦益有很大把握说服祁彪佳,让他来朝中帮助自己对抗马士英。

    钱谦益找了个机会去刑部大牢看望祁彪佳,现在刑部堂官是谢学龙,钱谦益在刑部自然如走平地,很简单的就见到了祁彪佳。

    祁彪佳虽然在马铖面前毫不低头,但是看到老师钱谦益来了,赶紧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老师来了,学生有礼了!”

    钱谦益看到祁彪佳浑身污渍,头发胡子都粘连到一处,看到学生这番模样,钱谦益痛心的说道:“幼文,你受苦了!”

    祁彪佳听钱谦益这么说,苦笑一声说道:“老师当年教学生忠孝,现在学生就要为我主尽忠!”

    祁彪佳知道自己老师为什么来见自己,无非就是劝降那一套,所以祁彪佳才早早堵住钱谦益的话头,避免老师提出来难堪。

    钱谦益叹了口气,问道:“幼文,现在朝中马士英、阮大铖乱政,朝外马铖专权

    ,皇帝君权旁落,老夫希望幼文放弃周潞之争,来助老夫一臂之力!”

    周王就是朱伦奎以前的封爵,钱谦益为了避免刺激祁彪佳,才没有称呼朱伦奎为皇帝,而是用了旧的称呼,周藩。

    听钱谦益说完,祁彪佳深深一躬后说道:“老师,您当年为学生解惑,所以学生敬重老师,但现在各为其主,请老师不要再说了!”祁彪佳说完回到牢房中往地上的稻草堆一躺,闭上眼睛再也不搭理钱谦益。

    看到这样子钱谦益也无法在劝说下去,不过钱谦益可不想就这么完了,祁彪佳不同意他有的是招数逼迫祁彪佳同意。

    钱谦益从刑部大牢出来并没有回家,而是一转进了皇宫,他要去拜见皇帝朱伦奎。

    马铖走后这几个月朱伦奎小日子过得很逍遥,没了马铖给他上眼药才知道为君之乐,现在听太监禀报心腹钱谦益来了,赶紧让人将钱阁老请了进来。

    “钱先生,今天见朕可有什么事情?”今天朱伦奎心情不错,称呼起钱谦益为先生来了。

    钱谦益行礼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问道:“陛下可知道祁彪佳被押在刑部大牢?”

    朱伦奎当然知道,他还让三法司会审,准备收买人心呢!

    “这件事朕知道,朕已经安排三法司会审,准备严惩这些潞逆叛臣!”

    钱谦益不管朱伦奎的官腔,接着问道:“陛下,祁彪佳身负大才,素有清名,这种能吏何不争取过来重用?”

    钱谦益的提议朱伦奎也想过,但是祁彪佳根本不准备投降朱伦奎,反而将去劝降的官员一顿臭骂,同时表示忠臣不事二主,自己愿为潞王朱常尽忠云云,所以弄得朱伦奎很是下不来台。

    现在听钱谦益还要去劝降祁彪佳,朱伦奎不禁有些为难的说道:“钱先生,朕也知道祁彪佳素有清名,可是朕派去劝降的大臣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怕是钱先生也不行吧?”

    “这点请陛下放心,祁彪佳不降只是心里放不下,只要陛下能给祁彪佳一个台阶,臣可以保证,祁彪佳必定会为陛下效死!”

    朱伦奎听钱谦益这么说想了一下也可以,祁彪佳这个人在南直隶威望很高,如果真能过来帮助自己也算个助力。所以朱伦奎问道:“既然钱先生这么说,那朕要给祁彪佳一个什么台阶呢?”

    “这个很简单,现在南都初定,先帝生死未知,陛下可以给先帝上谥号,然后大赦天下!祁彪佳是先帝简拔的江南巡抚,陛下可以趁这个机会让祁彪佳官复原职,这样不就达成陛下心愿了吗?”

    现在官面上对朱由崧下落的说法就是生死未知,不过南京已经解围一年多了,周围府县也早已经光复,如果朱由崧还活着早应该露面了。不过皇帝与朝中这些大臣心里都明白,倒霉鬼朱由崧早已经被马铖打死在聚宝门外,现在说生死未知只是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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