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子弟挨个考问,两日内考究完毕。三十五名分为了甲乙丙丁戊五等,武才扬得了丙,也即当今的及格分数。

    这日,众人又被蒙上眼睛,带出了死谷,到庄园里停留十天,各学字两百到三百个,其他的需要进一步掌握,然后又回到了死谷。

    第二阶段,为期半年,分习“飞梭”付水付十一的暗器手法、登山术、空中飞人术,“烧刀子”安九娃的品酒品茶“饮之不醉”、外门兵器铁葫芦九式七用,“八面风”姬光鸣的各地方言、江湖切口、水战法、水下兵器。他排名于第八位。“三道黑”黑束甲的马战,伯乐术、长刀长枪长矛重兵器、排兵布阵进退安营,他在丐帮六袋里是第三号人物,一身的硬功、外功。此外还有七袋长老石不知的“大分心术”、“以寡低众决”、“破阵决”;杜恶的“惊天动地十一掌”、权谋术、纵横术、将军令。

    这一阶段,众人无不觉得难比登天,幸好众人多是有师承者,可以把主要心思放在别种技法上,否则短短六个月,谁也别想考得乙等成绩。

    暗器手法,须得苦练;登山术、空中飞人术,均有相应的物事来配合,主要是掌握诀窍,倒不算太难。那喝酒却与人的体质有关,虽有“饮之不醉”的内功驱酒法,众人却鲜有几人不叫苦连天的。铁葫芦兵器库里早已准备,只是用法上少了许多,而“酒雨漫天”这一铁葫芦中的绝技,却与“饮之不醉”关联密切,是以自长老到子弟,铁葫芦的这一用,便只有他的三名徒儿宗镇、阿米骨打、买买提·古依能够练成。各地方言的掌握,那牵涉到个人对语言声音的领悟与运用,因此也只有姬兆鸣的徒弟凤淇、懒东西、睡不够三人能说个滚瓜烂熟,别人无不东拉西扯、驴唇不对马嘴。水战、水下兵器时,众人伐木造船,在湖上打个不休,只是天气甚冷,那滋味当真不舒服,被呛得背过气去,险出人命的次数也最多,到得后来,杜恶只得放慢进度,令大家以安全为主。谷中无马,马战只能是纸上谈兵,“伯乐术”便只有权做背书,长兵器的效用也因此大打折扣。一天三道黑黑束甲忽发奇想,命女徒儿束小荷骑在自己背上,以己为马,以做示范,人人练的吃力,笑个不休,也起不到应有效果。倒是教到排兵布阵时,大家学得最好,人人都觉得自己像极了大将军。

    这几项用去了四个月的时间,考究之后,均在丙等上下,而后便是石不知与杜恶同授。“大分心术”的修炼总决人人熟知后,便是不停的混战,到了此刻,武才扬才明白石不知的徒弟为何总要打个不休了。杜恶的掌法须得认真演练,自行参悟,而权谋、纵横、将军令三项,均是如何打动人心的方法,凡是“观心测心术”练习的好的,伶牙利齿的,练习起来就容易一些,因此两月里往往是这边打个不休,那断舌战不止。武才扬和所有的人也才隐隐明白,何以以杜恶的“七袋十一”的身份,竟能成为全盘“蓬蒿人”计划的负责者——只有精通权谋、纵横、将军令,方可应付大小危局,化被动为主动。

    转眼夏过秋至、秋退春来,春融夏现,到了五月,四十七人在这死谷内度过了十个月的时间,而这十个月里,江湖中所发生的变化,却是谁也不知。

    这些日子里,别人无不内力大有长进,即使年龄最小的小可怜,内力也可和他一博,武才扬修炼的“乞儿也是仙”内功,却仍无一点的进步。一名武林中人,若无内力,又无天生神力的外功,纵然招式再精妙,也只能是连连败退,最初的武功修为前三名的身份,如今一举降到了末五名,再有数月,只怕连小笨蛋、小可怜也会强盛于他,他心中的自暴自弃悲观心理,已令他终日难见欢颜。

    对这一现象,所有人均大为不解,十二名“先生”仔细研究后,俱无答案,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体质不同,不适合习练。五月初十,考究前的头一天,杜恶唤过武才扬,命他不必再勉强自己,武才扬黯然点头。杜恶说道:“如今,你的进度已经远远拉在别人后面,我们十二人的内功心法,均传授于你,虽然远远不能和本帮的‘乞儿也是仙’内功相比,但无论哪一种,你若勤奋用功,以后或许也会有些微成就。”接着,十一名“先生”自石不知开始,都将自己的内功修为方法一一告诉武才扬,然而目中的惋惜之意,却尽是相同。如果他们的内功修为方法比“乞儿也是仙”还要好时,又岂会似今天一样,只拥有区区的六袋或七袋?

    武才扬也知道师傅们都不抱希望,想到加上钱三的心法,自己业已掌握了十三门,可是内功一道,失之毫厘,差之万千,知道的再多,也不可能一起练习,对自己的前途如何,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这夜,杜恶再以考究之态,将武才扬领到秘林内,采取“唇语”说道:“小羊,技能一道,与心性有关,那‘权谋、纵横、将军’习练有成后,愈是精通则愈是多疑,你说的‘乞儿也是仙’始终无成,是真亦或是假?”武才扬呆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哥哥……也怀疑我?”又是委屈,又是悲伤,心里百感交集。杜恶已知武才扬心思,叹口气道:“明天的考究,众人必然隐瞒实力,只看多少罢了。第一阶段练习的技能,此次你以当初的真实势力展现,说明你勤而好学,苦攻有成。这一阶段的技业,‘大分心术’平时练习已多,谁怎么样那是隐瞒不住的,你全力使出。我所授的,无须保留,余者也尽力为之。明白吗?”

    武才扬道:“他们……为何要隐瞒实力?”毕竟他修炼杜恶的技能也非白练,从杜恶的话里立刻就听出了杜恶的意思是说别人都要隐瞒。

    杜恶苦笑一下,表示无奈,说道:“若论真实水准,自是以宗镇、小机灵、束小荷、凤淇这四人难分伯仲,此外梦无休、懒东西、施幽兰三女也直逼前四人,可是自你说过‘乞儿也是仙’修为不得法后,情形必然改写,学得好的,获好评的,将是罗不平、马踏尘、程大牛这四个傻小子,他们剩余的人,皆有师傅,早被自己的师傅叮咛过,不会显露真实水准。原因有四:一是必然心理,须知但凡武人,均知隐瞒实力的重要性,即使师傅们不说,只须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有所保留,不到生死之刻,绝不现出,尤其修炼了‘权谋、纵横、将军’之后,更深知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其二乃是危机心理,谁也不会真的相信你毫无进展,你那说法,只能让人更加以为你的‘分心术’、‘大分心术’、‘权谋、纵横、将军’均达至高境界。其三乃是警觉心理,由一二推演,则使人大生警惕之心,对你人品,也须得重新推测,对时局也必然要生出警觉心理。其四是畏惧心理,倘若你果真毫无进步,我是这‘蓬蒿人’计划的全盘负责者,手中权威无尚,而你,身为我的徒弟,若不为师傅争光,做师傅的又岂能满意?一旦我有忌才心理,别人自有危险。如此一来,不得不隐瞒实力。惟有罗不平、马踏尘、两人的师傅不在此处,纵然有想法,也只会稍加隐瞒,程大牛虽然也有师承在此,但哑巴七十六一向毫无心计,所传徒弟程大牛也颇有乃师之风,自身又相对愚鲁,定会全力以赴。他专心致志,‘乞儿也是仙’的第一阶段‘乞儿无忧’已经大成,其内力修为只在宗镇之下,小机灵或束小荷也难以超越,仅凭此点,他便可获得一致赞同。是以明天的考究,获取首位的,定是程大牛,其次则难说,但你那三个兄弟都能获得上十名是一定的。”

    这一席话,说得武才扬连连点头,只觉得杜恶分析的甚对。可是真要让他相信,却又实在困难。

    如若果真如此,侠誉天下的丐帮,岂不是也变成了尔愚我诈之辈?

    杜恶又道:“至于那十一个人的内功心法,你最好一个也不要练,以后仍练你师傅钱二十六的心法。”

    武才扬吃惊道:“他们难道隐瞒了心法?”杜恶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到了最后几句或者是关键的几句话,除了哑巴七十六外,别人难免会有所忘记,是故倘若依言而练,头数年可能进境颇快,到了后来,就难免怎么也不得法,至于我的心法,原本属于自创,真正修炼时,根本不如别人。我仅是有些奇遇,内力才会有如今的成就。你若依照我的心法练习,最多以后也只是个七袋武十一而已。而若蓬蒿人计划不出差错时,或许不出五年,丐帮这些新五袋的实力,人人都可达到当今丐帮八袋的水准,到得那时,也许你这七袋也难保证。”

    武才扬道:“那——我师傅的呢?”

    杜恶道:“只能说,你必须长练不失。他不会瞒你,但他的内力心法究竟有多大用处,连他自己也难以知晓,如果有天你练他的心法练到幻象百生时,就须得尽快停止,以免走火入魔。从过往的情况来但,他的内功心法有一个特点,即越是练到后来,威力越大,但由于他的内力心法也是自创的多,所以和我的心法大约一样,总有缺陷。”他停了一下,说道:“好了,咱们时间不多,过几天,你们就要换师傅和习练场所了。我不在你身边,你除了牢记我曾交代过你的话外,另记下一曲《小梅花·行路难》词曲,若然我有不测,将来会有人凭这首词曲,与你联络,你的那些东西,那时会交转于你。”

    武才扬惊道:“老哥哥,你怎会说这种话?”杜恶微微摇头,眸色沉重而孤寂,说道:“或者是我多滤,但无论如何,你要学会深沉,学会隐瞒。好了,你听着:‘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妈如狗;白伦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哀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颠、不论钱,试问旗亭美酒斗十千。’……”

    他念到此处,武才扬已经目瞪口呆,毛骨悚然,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他已知晓丐帮少帮主乃是“缚虎手”柏坚,而天龙庄白院的驻地,又被师傅钱三称为“悬河口”,在天龙庄的山上又听师傅说“车如鸡栖马如狗”字迹有些不同,随即就见到了山下的人马果然像极了小鸡小狗,接着在山上又听到了“白伦巾”几个字,并且后来又拿到了“白伦巾”;自洞中下山后邂逅师傅杜恶时杜恶曾厉声说道黑风寨如今已是“扑黄尘”的代表者,而后又见到“不知”石不知以及自石不知口中知道江湖上还有个神秘的组织叫“不知组”,丐帮的这一计划又是“蓬蒿人”计划,那首词分明不是杜恶所写,也绝非出于本朝,但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只听杜恶继续念道:“酬大斗、更为寿、青鬓长青古无有。笑嫣然、舞翩然、当垆秦女十五语如弦。遗音能记秋风曲、事去千年犹恨促。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一日却为长。”心里直想,“巧合……不是巧合……巧合……不是巧合……”杜恶望着武才扬道:“如若你一时难以记下,只须记住,词牌的名字叫做‘小梅花’,词名‘行路难’,作者贺铸。以后随便找到一秀才,即可问出。”见武才扬似有不解的目光茫然,便道:“它原本不过是一曲词,并无他意,但到了今日,却事关重大,你慢慢自会明白的。现在却什么也不可多问。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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