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辽东长白山北麓荒野将军祠,隆冬时节风雪连天,北风嘶吼,窗外如人掌般大小的飞雪似骤雨般下着,转眼功夫,已是白茫茫一片的荒原便又积了二尺来深的冬雪,屋内盘踞着十来个人早已是冻的瑟瑟发抖。

    这将军庙本不大,就见七八个精壮汉子占着殿内深处较暖和处,虽生了一堆火,但在北风激荡下,也是暖意全无,空添一把柴力而已。众汉子生的虽精壮却把殿门口的风洞处留给一对祖孙俩。可怜那老人想是有病,只躺卧在一堆干草上挣命,小孙女儿却只伏在他身上边为他驱寒,边呜呜的哭泣。

    那七八个汉子在旁却只冷眼相看,并不施以援手,当中有个红脸汉子想是为人厚道些,欲上前相助,却被内里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阻住。那红脸汉子见首领示意,也只得作罢。

    就在那小姑娘哭的力不能支,几欲昏厥过去时,却见那庙门忽然大开,转眼间已闪了一条人影来。跟着风声一滞,那庙门又反手被来人合上了。

    一旁的精壮汉子们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一众人都是身具武艺之辈,只这汉子进门时,却没一人看的正经,就眼见一晃,风声一作,已然凭空多了一人来,显是个练家子,且一身功夫还不低。他众人守着这一对祖孙已非一日,就是想顺藤摸瓜擒住幕后的大角色,此时眼见多了一个会武的,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

    就见来人八尺上下的身量,一身风衣将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便是头脸也被雪帽、风领遮住了一多半,只露出一对寒光四射的眸子往四下张望,最奇怪的是脚下蹬的一双乌蛮靴竟连一丝雪水也没有沾着,就好像是簇新刚买的,就连灰尘都很少。

    来人将四下扫了一遍,见一老一少被众人排挤在殿门口,眼里一暗,当下上前俯身将少女拎起,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玉枕穴上推拿了几下,登时间少女脸上即泛起红晕,已能直身站立起来,见是个成年男子帮她施术暖身,因自己年纪已渐长,不由脸上一阵羞红。

    但她知来人是善意,正欲求告相助时,却见男子摆手令其止口,跟首又探手在老人心口脉门上探了几探,一时在他连输了两次真气后,仍不见老人醒来,知其体力衰弱的厉害,不是一时能治得好的。

    当下才将身上风衣一抖,瞬即已然解下,众人眼前一亮,就见却是个年青的少年汉子,眉目清秀间夹带着五官棱角分明,虽谈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有八分英雄气概,一双明眸尤其夺人心魄,便是个男子也不敢与其逼视,一身的黑色密扣紧装褂子裁剪的极为合体,更显人形挺拔,直如玉柱一般立在众人面前。

    少女本当他是个成年男子,不想却比自己也大不上几岁,一时间因先前被人亲近,反更加有些不好意思。

    未想少年汉子上前便将自己长大的风衣与老人披上御寒,又见少女也是冻的瑟瑟发抖,便又解下自己外装与了她,不想他身上穿的极少,此时除下外衣内里便只剩一件中衣。

    少女见他将衣服脱下自己,自己只一件单褂子,两条臂膀还裸露在衣裳外面,这如何能,忙口身慌道:“这如何使得!多谢这位大哥!您还是快将衣裳穿上吧!”说完便上前交换衣裳。

    不料就见年轻汉子轻笑道:“无妨!我素常不怕冷,只这样的天气,倒也不放在我心上,况且现下要有一番劳作,脱了衣裳也方便,姑娘你且稍坐一时!”他言语虽轻,但自有一股威势,少女闻言竟不知如何回答,当下却真的坐在一旁静观其举止。

    谁知他竟走到殿内供奉的将军像前施了一礼道:“将军老爷在上,小子多有冒犯,还望勿怪!”说完竟上前将那长大的供桌如槁草似的轻轻举起,另一支手像掰玉米似的将四条桌腿摘下,一时双手四平,便已拆得手中只剩一方木板,随手过处竟只用手指将木板结合处的长钉起出。走到殿门中一时便将那木板钉牢在了大殿破风处,当下殿内风声便得湮息了不少。

    再看少年在殿中走了一圈,一应的能挡风的物事,皆被他用来钉在了破门上,只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后,殿内虽仍有些寒风在内游蹿,但比起先时来,却是天上地下了。

    再见少年又上前将老汉连身下干草抱起,放在殿门后一角最不当风处,再又反身出了门。

    众人正在疑惑处,就听门外一声巨响,旋即又见少年又抱回许多青石来,在祖孙二人面前垒了一灶,又支起了一起锅用的木杈口,再将四条供桌上的长桌腿取来,用一柄长匕首将木头细细的削成一片片,瞬时就将火升起,祖孙二人已是长久里冻得乏了,一得明火欣喜万状,就连那老汉也在昏睡中慢慢苏醒了过来。

    就在众汉子看的目瞪口呆之际,那少年却又从腰间取出一片柳叶变戏法似的转瞬间就成了一口银锅,少年又转身出外取了些净雪,挽了细绳,支在杈口上融雪烧水。

    少年见诸事停当,便对老人与少女道:“老人家且在这里歇一歇,小子出外置办一些东西,些些就回。”说完便又出了门。

    此一番他出去时间较久,直到那祸中雪水尽烧开了,才见少年一身水湿的从门外回来,归来时收获颇丰,手里竟提了三条大鱼并好些菌菇,肩上竟还用草索结了背有好些枯柴。

    众人见少年身上浸得透湿,显是下河摸得鱼,如此天气,摸说是下河,便是将水面上二尺见深的冰面砸出个窟窿来也属异人异举。眼前人这般神异,只令得众汉心里惴惴不安,惶恐无计。

    谁知那少年入殿时还是周身是水,但只一会儿功夫,浑身上下却如处蒸屉中一般,俱是白烟燃起,只片刻功夫便将本是浸湿的身体烘干,连带着一身衣服也被烤的干干的,那还有一些入过水的痕迹。

    如此一手内功施将出来,众冷眼汉子便是连心中惊慌都看忘了,只张大了一张嘴,半日里不得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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