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所在的拍摄地是由数个风格迥异的建筑群组成,它们大多是木结构的,据说参照了上千年的建筑形貌,选用的也是传统的工艺制成,造价不菲。有西洋的谐趣,也有东方的雅致,既包括金碧辉煌的殿堂,又涵盖了叠山理水的古典园林。庭院内山石花木,点点滴滴都是精心布置,悦耳悦目。不得不说这次《问道》剧组是占了极大的便宜,比起那些只能用科技建构场景的剧组而言,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有了实景的感受。而且因为是主人用于度假休闲的,这里的所有配置也很好,虽然为了追求仿古的味道避免大范围高科技的使用,很多地方需要人力自己动手,但是这些麻烦在美景面前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问道》的故事背景是架空的洪荒界,所以在琅山取景拍摄也不违和,不过因为过段时间主人家会收回这里供好友设宴休憩,所以现在整个剧组都在赶进度拍摄,然而老出状况的女主角一直拖着,让徐冉实在是有些火大。

    喊了暂停后,徐冉直接满带怒气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也不理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径直拉着一旁的老搭档,号称娱乐圈金牌编辑的柯栋,准备去商量改戏。

    肖越瑶一直被程青压戏,别人可能只以为是影帝演技爆表,把女主的光芒都遮掩了,可他们这种见惯了风雨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演技虽然是个人的,但是通过演员与演员之间的配合可以相互影响。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拿过影帝的荣誉,如果程青愿意。他大可以通过自己的表演直接将肖越瑶带入戏,可最终是程青完美诠释了男主角的一切,却把肖越瑶生生压成了一朵圣母白莲花,叫徐冉也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说,不过程青有情绪他倒也理解。确实,肖越瑶虽然是个当红小花旦,但多是背后金主捧出来的。本身演技并不如何,早期以拍摄恶搞的网络剧出名,后来平台高了就一直做那种狗血言情剧的小成本电视剧的主角。大制作里最多也就是花瓶或者客串出演的那种,看不出多少演技。

    这次选角,本来是徐冉一手做主,奈何当年欠下人情债。肖越瑶签约的公司老总曾对徐冉有过提携之恩。而且看肖越瑶人气也高,风评还不错,他正纠结着要不要答应,结果得了,人家的广宣已经对外公布肖越瑶会出演《问道》女主,徐冉这时候已经不能矢口否认,只好默认了,可是偏偏他当初邀请了影帝程青出演男主。程青出身好,为人也风雅。虽然身处浑浊的娱乐圈,但是极其厌恶里面的弯弯道道。本来他对肖越瑶也没什么意见,可是随着拍摄的进行,他对肖越瑶平日的为人和工作态度有了足够的了解,越发对肖越瑶看不上眼了,而且这女人还胆敢背着金主在剧组勾搭他,让程青对她更是生厌。真正有心计的人,才不会把厌恶直接露在脸上,看他平时温尔尔雅,以戏压戏这招做得十足晦涩,效果却很明显,摆了肖越瑶一道,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连局外人的徐冉都忍不住叫好,不过他终究是导演,而且他出山拍摄《问道》是为了给爱妻结婚周年纪念,哪能让这群人乱来。肖越瑶实在没救了,好在他爱妻最喜欢的也不是《问道》小说里的女主,眼下找编剧改改戏或许还有拯救的机会,他可不想让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说起来,他家夫人最喜欢的还是‘古乔’这个充满邪气和灵气的角色,实在不行,到时给‘古乔’加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日定妆,他夫人可是对‘古乔’的扮演者称赞有加,虽然那人的真正身份恐怕会让他忌惮,但是他只是拍戏,平常相待就好了。不过看天色都有些晚了,那叫叶暖的女演员怎么还没到?难道迷路了。

    想到这里,徐冉突然皱起眉头,身形顿了顿。一旁被他拉起来的柯栋见他不走了有些纳闷,于是开口问道,“怎么,发现什么问题了?”

    “唔,想到一个女演员,明天有她的戏份,不过她好像还没到,我得问一问接待处那边。”

    不过刚说完,徐冉一个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暖。后者见到他,浅浅一笑,那一刹那,饶是家有貌美娇妻的徐冉也晃了心神,一旁的柯栋更是看直了眼睛。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恍然间,柯栋心中就冒出了古书中描写的这段话,佳人虽然只是浅笑,可是那般的颜色却化成了一片轻羽落入心间,随即化成赤火,有燎原之势,让整个灵魂都灼烫起来。

    上次挑选演员的时候他并没在现场,所以眼下是第一次见到叶暖,心头的惊艳是难以言喻的。而且不仅是他,一旁的众人顺着徐冉二人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如斯佳人,也都纷纷有些神迷。

    “咳…来,老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要找的人,‘古乔’的扮演者叶暖。”

    不过终归是心有所属,徐冉至多是看呆了数秒,随即就恢复了常态。眼见叶暖缓步朝他走来,徐冉摇了摇身旁依旧还在愣神的柯栋如是说道。

    “哦哦,这就是‘古乔’啊,嗯,挺好的。”

    被老搭档摇醒,柯栋面上带了些赧色,看演员看入神了,这还是第一次,妄他自诩是专业人士,这样一来显得他也太没有职业水准了。不过再打量了叶暖几眼,他心中的满意更浓了,他相信徐冉挑选演员的眼光,眼前这个叫人惊艳的女演员应该不只是花瓶。女主现在让人失望,来这么一个亮点女配也不错。不过看女演员的面相很是眼生,名字也没听说过。难道是新人?

    “徐导。”

    唤了一声徐冉后,由于不知道柯栋的身份,叶暖只是点头向他打了招呼,而后便转头对徐冉道,“我听工作人员说明天有我的戏份,不知道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暂时不用,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上午。”

    听到叶暖这么一说。徐冉倒是挑了挑眉,“你一个人?助理和经纪人呢?”

    后者点了点头,回应道。“嗯,经纪人送我过来才走的,他还有其他事情,助理的话现在还在选。没找到合适的人。”

    徐冉心头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叶暖虽然是新人刚出道,但长相、演技都不错,无论到哪个公司都是受捧的,怎么她的公司对她这么不上心。而且听说叶暖签约的公司还是个没成立多久的小型工作室,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到底不是熟悉的人,徐冉也不方便说太多,指了指旁边的柯栋,道。“这是我们剧组的编剧,柯栋。”

    见徐冉有心为叶暖介绍旁人的身份。叶暖自然有礼地对柯栋淡笑后问了声好。

    “嗯,你就是饰演‘古乔’的叶暖吧?你好。”

    初次见面,并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叶暖只是和柯栋简单寒暄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倒是一旁的徐冉说道,“这样吧,你先跟小姚去熟悉一下明天拍摄的环境,再让他带你去见见和你搭戏的那几个演员。小姚是剧组李副导的助理,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我现在还有事要忙,就不带你转悠了。”

    话落,徐冉便对着不远处的姚闻招了招手,等人过来后对他说道自己的安排,不久就见姚闻点了点头,过来准备叶暖离开。

    见两人远去的身影,柯栋用手肘戳了戳徐冉的下肋骨,道,“哪儿找来的?怎么以前都没在圈子里见过,新人演员吗?演技如何?”

    刚才他的余光可看到周围这群人盯着叶暖如狼似虎的眼神,有痴迷,也有嫉妒,那些视线里最强烈的还是属于女主扮演者肖越瑶,那种被人抢了关注的嫉妒和愤恨,啧啧,格外明显,第一天来就拉了一手好仇恨,他突然为这位美得难以形容的新人演员未来之路感到忧虑了。

    “我能从哪儿找,人家是正经面试来的,虽然不是艺校的学生,没经过什么专业的培训,是新人,但演技很走心,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扮演‘古乔’不成问题,你可以放心。”

    “那我明天去看看。”

    边说边聊,等两人来到专门的休息室时,关上门,徐冉坐在躺椅上舒了一口气才道,“肖越瑶演技不行,你看你能不能改一改剧本,适度删减一些东西,不然我怕她把我的片子毁了。”

    “没办法,人品不好演技又差,偏偏是个有野心的,确实难搞。”柯栋感同身受般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什么,才道,“嫂子不是喜欢‘古乔’吗?你说那叶暖的演技不错,或者我可以酌情给她增加戏份,双女主也不是不可行的。”

    徐冉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仿佛见到鬼的表情,道,“嘿,你是被美人迷花了眼吗?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不过啊老朋友劝你一句,别看人小叶是新人,签约公司也不太给力,但她不简单,也不是说人心机深,只是……哎,反正别去招惹,我怕你惹麻烦。”

    虽然徐冉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省略下来的估计也是些不能说到明面上的东西,所以柯栋听了原本被搅得波澜起伏的心湖稍稍平静了些。是,别看他刚才面对叶暖时神态自然,没什么异样,但其实他的内心还是有了绚丽的心思。他的年纪不算大,比起徐冉的人到中年,他现下还是奋斗的年纪,类似现代时的三十而立,不过因为年少成名,他在圈子里还算有些地位,才能和徐冉称兄道弟,互为彼此的黄金搭档。错过了面试,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暖,那浅笑嫣然的模样一下便击中了他孤寂多年的心,本想或许有下一步发展的机会。毕竟叶暖还要在剧组待些日子,可是徐冉这番提醒,让他滚烫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老徐啊你想多了。我可不想被人说祸害自己剧组的女演员。不过这叶暖到底什么身份,我看你都有些讳莫如深了,怎么,她背后有什么人?”

    柯栋状似不在意地随意问了一句,就听徐冉回答道,“她背后有没有人我不知道,直接跟你说了吧。你嫂子不是喜欢‘古乔’吗?定妆那天她专门去见了叶暖,一时喜欢就把她自己制作收藏的红珊瑚佛珠送给了叶暖,叶暖收下了。不过当即就给了回礼。你猜,她回的是什么?”

    “钻石?珠宝?总之不便宜吧。”看徐冉有些卖关子,柯栋心痒痒的,有些好奇叶暖到底回了什么礼。

    “你啊只猜对一半。叶暖送了你嫂子一颗翡翠珠子。那珠子半年前在著名拍卖行‘保嘉’艺术品拍卖会中,以2.48亿元的天价成交,当时你嫂子还很眼馋,没想到过了半年,那东西就到了她手上。你说,叶暖的背景如何?”

    “这…可能不是同一颗吧。”柯栋回答地连自己都不太肯定。

    徐冉听了他这话笑了声,道,“你嫂子本来就是学珠宝的。拍卖会那次她也在现场,怎么会认错。叶暖带着那东西出门。定妆时也不知道你嫂子跟我的关系,极其随意地把那东西拿出来做谢礼,可见并没把钱放在眼底。估计是哪家豪门千金,出来做演员只是一时的兴趣,不能随便招惹。懂不?”

    也许是见惯了别人演戏,徐冉看人很有一套,柯栋又不是专业的演员,面下的小心思自然被他看了出来。不过柯栋成名太早,也一直顺风顺水,没经过挫折,他怕自己出言反对反而激起了柯栋求胜的心理,故而只能用言语点醒对方。好在看到柯栋微变的神情,他知道对方是把自己的话听在了心里。

    再说那头的叶暖,和姚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天女主角又惹徐导发火了,我猜徐导现在正在和柯编剧商量修改剧本的事情。本来这场地是一个富商免费提供给我们剧组用的,只是人家突然来了个朋友,准备过段时间在这里设宴度假休息,要提早收回去,所以徐导最近都忙着赶进度,偏偏女主角那里老是出状况,弄得他心情不太好,你平时多注意点就好。”

    因为上午王敛正是通过姚闻打探剧组消息的,还给了他一盒高级营养液,徐冉又恰巧指定姚闻带叶暖熟悉环境,两人也不算是陌生人,所以姚闻倒是挺尽心尽责地为叶暖解说着剧组里的事情。

    “嗯。”老实说叶暖并不喜欢理睬这些繁琐的事情,但演员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必须团队协作,一个人单枪匹马根本行不通,所以叶暖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姚闻讲剧组的事情。

    “不过你今天来找徐导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这剧组里有人的背景还是有点硬的,说好笑一点,以肖越瑶为首就是一股不好惹的势力,我看她今天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你今后小心点。好在你饰演的‘古乔’和她最近没什么交接,等你适应了剧组的环境,到时候也有底气了。”

    说完,姚闻指了指前不远的一片花林,对叶暖道,“这就是‘古乔’第一次出场时的拍摄地点,你可以看看然后找找感觉。”

    “多谢。”

    叶暖对姚闻点了点头,随后便踏进那片花林里,缓步走了走,观察着四处的环境。

    这片花林显然是主人家特意布置的,平地上栽种了品种相近的花树,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满园浅粉,看上去宛若仙境。不远处开凿了一片镜湖,湖上筑了三岛,颇有些中国古典园林里描写的‘一池三山’的味道。

    见叶暖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镜湖,姚闻上前解说道,“那里是主人家请人特意设计的,据说模拟仿照了上千年前的华夏传统园林式样。湖名为昆仑,三岛分别是蓬莱、方壶和瀛洲,为华夏传统神话故事里仙人居住的地方。”

    叶暖自然知道这些,不过闻言倒是挑了挑眉,想起假‘陆吾’镇守的那片禁地里的景致,和这里竟然意外地相似,或许这里的主人和那片禁地里的人有些关系,不然谁会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修造如此大规模的度假地。

    想到这里,叶暖干脆向姚闻打听起来,“姚,姚哥?不知道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突然听一个大美人这样叫自己,姚闻心神有些荡漾,不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他道,“咳,当然可以,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就想问下,这个琅山背后的主人是谁啊?我看这里被他建设地这么好,想必主人家身份不凡,财力如此强盛,又请了名师来设计修筑,一时对他身份有些好奇。”

    叶暖这个问题倒是问住姚闻了,就见他想了又想,才开口不确定地道,“这里的主人很神秘,我只知道对方是个富商,从没见过他真人,连徐导也只是和对方有过书信交往。我们剧组这次是走了好运,人家愿意免费提供场地给我们,人家不愿意说明身份,我们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了。不过住得越久,我发现这里的主人越加不凡。光是那些木建筑成本就是不菲,而且有些地方还专门用金片玉石装饰,实在是太壕气了。”

    “这样啊,我这也是初来乍到,不知道主人家有没有什么禁忌要我们注意的啊?姚哥你跟我说说,我怕我不小心闯祸。”

    叶暖面色颇为担心地说道。

    姚闻见状当即回道,“这个别担心,主人家没什么要去,只让我们别破坏这里的东西就可以了,而且这里有专门的人员看管,万一你不小心到了不该去的地方,他们会拦着你的,所以不用担心你闯祸了。不过要注意,我记得之前文件上有要求,西面的一个院子我们不得进入,好像住了人,估计是怕我们打扰人家休息吧。”

    闻言,叶暖目光微微流转,才道,“哦,好的,我会注意的,麻烦姚哥了。”

    “不客气,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明天和你搭戏的那几个老演员。他们入行比较早,虽然有的没什么人气,但经常在剧里做龙套,也混出了个好名声了,你注意一下就好。等见过他们,我再领你去剧组吃饭的食堂。”

    “嗯,好的。”

    随后的行程很简单,就是姚闻带叶暖去拜访了明天和她搭戏的老演员们,简单地聊了几句,刷个存在感,随后姚闻担心叶暖饿肚子,就带她去剧组的食堂吃饭了。不过那地方与其说是食堂,还不如说是集餐地,单独搭了简易的棚子,再在里面开门迎客。据姚闻说,这里的主人追求仿古,所以厨房没有那些现代的工具,要吃饭只能烧火,用极其原始的方式做饭。叶暖那个年代都稍有柴火了,更别说现在已是千年之后,根本没几个人会用那东西,就算勉强学会,做出来的东西也看不下去,更别说吃了。徐冉是个大方的导演,除了为剧组配备了营养液,还亲自请了厨师来为大家烹饪菜肴,虽然是普通的菜,也比外面那些平民家庭吃得好。恰好厨师不会用那些炉灶,又不舍得浪费蔬菜,干脆就让人在空地上搭了一个棚子,有人想食用菜肴过来就可以了。除了菜,这里也可以领取营养液,任人挑选。姚闻本来对这里的菜很是推荐,不过等叶暖亲自见了,根本没什么胃口。其实说来,她也挑食,千年后厨师的手艺真的很难形容。拒绝了姚闻的盛情相劝,叶暖简单地喝了瓶营养液就先回去了,说是有点事情。

    不过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径直从房间的窗户悄声离开,身影鬼祟,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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