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炳离开州衙会场后火急火燎的回到自己临时官署。

    有随从来报:“大人,董将军回城了,要求见您,另外秦明秦将军也急着求见。”

    “立即召见赵诚,除此外老子谁也不见!”

    黄文炳没过河就拆桥的样子摆手。

    不久后赵诚进来了,尚来不及整理自己,浑身泥灰,战壕味道很浓,“下官赵诚,见过通判相公……”

    “免礼,别浪费时间。”

    黄文炳急不可耐摆手,又一字一顿的道,“赵诚你老实告诉本官,溪山之战到底怎么回事?”

    赵诚不卑不亢的道,“相公明见,该说的赵诚在会议中已说,此等问题上不敢隐瞒。将来就是说到中堂,也不会修改说辞。”

    就此黄文炳额头见汗。

    感觉小腿有些发抖,因为这很可能会形成政治风暴。真相到底是什么特么谁关心啊,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关心的。

    但如果赵诚不改说辞,依照大宋的尿性和环境,将来在中堂扯犊子时,人家当然信书生的说辞,不会信董平那军伍老粗。并且赵诚是蔡家的人,现在乃是蔡家当政。

    除此外呢,这小子现在有这么大的民意支持。张纪?更在其中添油加醋力挺赵诚,尼玛他又和皇帝一起姓赵。以欢乐昏君的尿性,这个事件上,就是神仙也打不过赵诚了。

    药丸的是如果赵诚不改说辞,就真要定论无为军的严重错误。为此黄文炳不会死,也可以一定程度甩锅给董平背。但既然发生了实实在在的错误,换地方做官甚至降职,基本已不可避免。

    或许还有一点点救药,就是已经知道赵诚有勇有谋又有凝聚力的现在,依靠打打赢池州战役!

    正因此,又因蔡攸虽然挺赵诚但也不关心溪山之战内幕,于刚刚的会议中,蔡攸和黄文斌沟通后暂时维稳,没定论无为军的问题,只宣扬了赵诚的忠勇。

    但这事要补救仍需要赵诚配合。这犊子现在牛了,他不愿意的话那是谁也不能逼迫他的。

    “赵诚啊……”

    黄文炳有些尴尬的捻着短胡须,“无为军虽然存在一些失误,但他也是人生人养的。那些军士都是人,该发生的错误不可挽回。本官认为对当下最好的事,无需纠结无为军战败了,别再说关于董平的问题,着眼于最终击败王秀就行。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响,本官认为,董平的问题就当做溪山战役贼人实力太强,差人,民兵,禁军协同后打退了王秀,但总体损伤极重,你看这样可好,也会保留很多人的面子。”

    赵诚态度柔和但很固执,微微摇头,“正因为是人生父母养的,溪山战役有六百人死了。这意味着有千数妇女成为了寡妇,一千多老人失去了儿子,一千多孩子没了父亲!”

    说到这里虽见黄文炳皱眉,赵诚却逐步提高了声音,“下官就奇怪了,到底要有多少人渎职、要有多少人尸位素餐,要多少错误因子共振,才能致使六百官军被凶徒残忍杀害于溪山?”

    越说声音越大,“这个过程简单到可拍。但不把这问题理顺了,该付出代价的人不付出,该有的批评没有,则下官断言打不赢池州战役。下官拒绝指挥这样的队伍作战,请大人另请高明。”

    “你……”

    黄文炳有些双眼发黑,“你不要情绪忽高忽低,不要动不动就威胁辞官撂挑子,这官是那么好辞的,责任是那么好推卸的?现在池州是战争状态,还真不是你想放手就放手的。”

    “责任的确不好推卸,所以……大人到底你要不要关心溪山战役的内幕?”

    赵诚神色古怪的道,“如果你不关心,那我也就真的不关心池州战役了。”

    黄文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背脊有些发凉,迟疑着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枭雄性格,你知道这事吗?”

    赵诚微微点头。

    黄文炳叹息一声,有些乏力的坐了下来道:“看起来能把你惹到这么怒,溪山战役的内幕一定很残酷,为此,以你这性格不把董平整到跪地求饶是不甘心了?”

    赵诚迟疑少顷,又想到了消失的周恩……这事暂时不知道内幕便不说。但仅仅是董平的棒槌,坏了赵诚部牺牲十人换来的烟火提醒契机,断送了这么多人……

    想着,赵诚神色古怪的点头,“或许下官对董平有些睚眦必报心思,但不把这些问题理顺,往后的战真的没法打。”

    “你有完没完……”

    老黄觉得这混球完全近乎一个强盗,很难想象他会这么赤果果的对上官勒索敲诈。

    “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黄文炳拿他没有办法却有些担心。

    赵诚摇头道,“不会杀他。我只想指出错误,通过处理、批评震慑军心,避免往后军中出现我行我素的状态。”

    “信你才怪……但不信你也没好办法了,这次你们赢了,去吧。希望你不要把池州搞的更乱。”

    黄文炳有些无力的摆手默认,这就等于剥去董平的政治护甲。

    “下官告辞。”

    赵诚快步离开了黄文炳处。

    才出这临时官邸的门,赵诚就见到谭晓兰抱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

    “爹爹……我爹爹呢,大人您把我家爹爹藏哪去了?”

    小男孩一边玩拨浪鼓一边询问,这让赵诚半张着嘴巴。

    赵诚认识这孩子的,经常在县衙打酱油,他就是周恩的儿子。他娘已经跟着野男人私奔了。当然这是发生在周恩成为公务员前。

    后来泥腿小伙周恩被赵诚点名征招,成了公差,在县衙有间宿舍,孩子没人管就通常放在县衙大院里玩耍。

    谭晓兰虽然是个妖女,自身没孩子也喜欢孩子,她把赵诚的宿舍占领后整天在县衙混迹,就和这小孩比较熟悉。于是这孩子哭着找爹的时候,谭晓兰就装逼说“包在我身上,我和县尉大人老相识,深知他的长短,他也知我深浅”。就此找来询问了。

    这就是这件事的始末。

    很无奈,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早前差人队伍阵亡的十人名单中没有他爹,后来到处在歌功颂德说赵诚零伤亡大捷,于是谭晓兰满怀信心的打算让孩子高兴一下带着来找。

    但现在看到赵诚那比较奇特的神色,谭晓兰知道怕是闯祸了。

    “爹爹……其他小孩子的爹回来了,我家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小孩子又眼泪汪汪的问道。

    赵诚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谭晓兰急忙抱着小孩打算回去,“不找了,该来就会来的,去北门坊那边,姐姐买糖人给你。”

    “不要糖人,我要爹爹……”

    小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赵诚迟疑少顷道:“回来。”

    于是谭晓兰又把小孩抱了回来。

    赵诚深深的吸口气,蹲下来摸摸他的脑壳,“你爹爹他……可能回不来了,我不确定,但大概率回不来了。”

    “爹爹……爹爹去哪了!”

    小孩哭着问。

    赵诚铁青着脸微微摇头,“去哪了我不知道,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把他的人或尸体找回来。”

    又对谭晓兰道:“把他带回去看好,不能乱跑。这孩子丢了,我就找你。”

    交代完,赵诚带着人走了。

    转过街口,迟疑少顷停下脚步,赵诚凑近身边一个差人低声道,“马上去溪山,对正在清理的战场仔细核对,不论如何要找到周恩尸体。必须谨慎细心,不要受到任何人骚扰。要是有人敢在这事上收钱、掩盖、隐瞒、和稀泥,我杀人绝对不手软。”

    心腹差人快步离开了。

    现在那边是秦明部厢军在清理战场,至于战败的无为军,新的军事会议后已经撤防溪山岗,依照赵诚的计划部署在永丰监附近,暂时等候指示。

    另外将主董平,副将方忠,以及几个正副指挥使都已经离开了军营,召见进州城述职了。

    述职是名誉,事实上现在这些人是人见人怕,连黄文炳都一副划清界限不想沾染他们的样子。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述职。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想听他们汇报。

    把这些主要军官调离、召进州城,赵诚的用意是防止生变。

    一只军队发生了这样的战败,理论上暂时是无法用的了。这时候他们情绪低落,会找各种原因,没上官还好,有上官在就容易相互传销怂恿、相互传播消极情绪而生出幺蛾子。

    上官调离后,普通小军官大头兵毕竟心思不多,有责任也轮不到他们背。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局势,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到底什么心思,在干什么,如此相对就不容易生事,相反容易低调的慢慢平复战败的创伤。

    关于周恩的事,赵诚始终觉得不对,当时董平的态度太过反常。

    于是在遭遇了小男孩找爸爸的现在,赵诚深思熟虑了一下改变了初衷,又低声吩咐另外的差人:“多带些人,持我的公文去见刘启山,立即抓捕控制无为军进城述职的高级军官,一个不漏。消息不要走漏,秘密关押。”

    “啊……”

    差人有些迟疑,“大人……真这么干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们虽然打了败仗,但这容易说成我们搞迫害伤口撒盐什么的。”

    “让你去你就去,迟疑个啥,现在是战争状态,扯什么犊子。”

    赵诚冷冷道,“要和我在舆论政治上斗他们还不配,就算真是迫害那又怎么样。都以为我打仗厉害是吧,其实他们错了,相比洗脑坑人敲诈勒索捅黑刀,军事才是我的短板!如果这事上真有猫腻,我要他们无为军后悔做人!”

    “额,是是是,大人先息怒,卑职这就把他们捉了关起来,抓错也不管了。”

    就此全部差人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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