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什么时候,长年没有阳光的地下给人的感觉都是阴是,直正了解的人知道,地下其实也算是个冬暖夏凉的所在,不过,那是指地窑一类的建筑,不是指在地下淌水。

    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河流都在地表,在地下也有不计其数的河流日夜不息地流向海洋,尤其是一些大河周边,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河道在地下的河流,在水文典籍中,这样的河流被称暗流。

    云白居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挖出一条可以直接出入凌都的秘密地道,毕竟,安陆称雄神洲多年,并不是在所有事情上都毫无建树。

    偏偏云白居做的不是普通生意,云白居的几位主人,哪一个的身份都不简单,从不愿意轻易置身毫无退路的环境,自然不喜欢这种毫无保障的情况,因此,一直以来,如非必要,他们都会避开安陆,即使不得不来,也都尽可能地低调。

    直到两年前,宁湛无意中得到一卷古图册,上面详述沧水水文,其中就绘了一条流经凌都的暗流。宁湛当即就找来几位精通水文的工匠,仔细询问后,便决定利用暗流开一条秘道。

    白初宜之所以敢赴永寒的约,也正是因为这条秘道的存在。

    按照那卷图册与那些工匠所言,每年的春冬两季,整个沧水流域的雨水都较少,暗流的水位也会下降,河道也就成了天然地通道。这条秘道建成后。宁湛亲自试过一次,证实的确可以通行,不过,他也说了:“出口那里,我打算建个客栈,不然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谁都知道不对劲。”

    事实上,云白居中,也只有宁湛与他的亲卫走过这条秘道。白初宜、凌晏以及风絮都是第一次走。

    下来之后,刚站稳,凌晏便罕有地骂了一句粗口,白初宜不由一愣。待凌晏小心地扶她落地。脚方落下,她便忍不住闷声呻吟了一声。

    “宁湛!”白初宜虽未骂人,却也是咬牙切齿。

    ——一般人都会觉得井水是冬暖夏凉的,可能觉得暗流也没什么。但是,事实上,那种感觉本就是相对,暗流的水温变化不大。但是,仍旧阴寒入骨!

    以凌晏与白初宜的身手,那些阴寒是不算什么。可是。他们两人又怎么可能接触过暗流?凌都气候偏暖。两人又都只当这是普通河水,根本未加注意。刺骨阴寒陡然侵来,让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尤其是白初宜,身中夜醉,内息无法运转,更是狠狈不堪,走了不一会儿,牙齿便开始打架。

    虽说这是两人自己的问题,但是,很显然,走过一遭却对此只字未提的宁湛也要负上很大地责任。

    凌晏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缓缓释出一道内息,为她取暖。

    “怎么样?似处还要不短的时间,能不能撑住?不然,还是我来背你吧!”凌晏关切地询问。

    白初宜摇头,抬起手,手臂未伸直便触到湿润的顶部:“就这么点高,怎么背人?”

    凌晏也就没有再提,只是吩咐前面先行地人加快速度,转过头与她不停地说话,希望能让她分神,不再觉得寒冷。

    “你是要给东岚传讯?”凌晏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留下的那些烟花。

    白初宜只觉全身无一处不在颤抖,听到凌晏的问题,立刻就明白,他是想转移自己地注意力,便很配合地点了头。

    “是说方才的事情?”凌晏并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白初宜再次点头,片刻之后又开口:“还有原漓烟的事情!”

    凌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没有见到原召。”

    白初宜失笑,只是,笑容却被一个冷颤打断,神态自然格外古怪:“易洛来了,他若不来,回去后,萧漠非杀了他!”

    “东岚允许这种杀法?”凌晏倒是觉得奇怪了。

    白初宜点头:“萧漠是他的直领上司,他们地职司,素来都是失职当死!”

    凌晏也是掌过国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咋舌:“东岚地官不好当啊!”

    “自然!”白初宜点头,“东岚地官俸那么

    然是要担责任地。”

    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地,不说生杀予夺是人主权柄,不告而杀是何等犯忌,只说那些官员的背景,又有几个上司敢那般行权?

    “降臣预机密,总是尴尬……”凌晏不由为原召叹息。

    白初宜为凌晏如此叹息而感到惊讶,脚下一停,站定了方正色而言:“东岚朝中只有东岚之臣,绝无降臣之说!直秘监与其它官署不同,不问国是,只忠国君,原召既领直秘监,王入险地,除非他未伴王驾,必要相从,否则既有亏职守。其它官署未尽职守,尚可议之,以辨轻重,然,王之安危系国运大道,直秘监职守无轻重之议,凡涉王身,皆属重大,于此有亏,百死莫赎!故直秘监之内,职法无它刑!”

    她的声音不高,神色却异常郑重,凌晏起初一愣,待她开始说话,却是神色数变,直到她说完之后良久,他仍旧默然无语。

    凌晏回过神,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便打横抱起她,快步前行,方才停下的队伍也再次开始前进。白初宜一惊,正是开口,却听凌晏轻声低语:“这是白王所定?”

    初宜下意识地问道。

    凌晏没有再开口,只是抱着她往出口行去。

    片刻之后,白初宜心中恍然,不由就愣住了。

    秘道内只剩下一行淌水而行的声音。

    方才那番对话,两人的声音并不高,但是,秘道之内,空间狭长,一行人几乎都听到了白初宜所说的话,断后的风絮也不例外,与凌晏一样,一听清白初宜的话,他的心中便是一紧。

    ——白初宜的心中仍然念着东岚啊!

    ——今夜这场大乱,或者说这一趟安陆之行,真的只是为了完成白王对云间国主的承诺吗?

    三个人各有心思,随从自是不敢多言,因此,直到抵达出口,一行人中无一人开口说话。

    出口是一家野店的井口,枫舞与天羽都在焦急等候,旁边自是早已备下的姜汤与披风。待凌晏抱着白初宜上来,天羽立刻就端了两碗姜汤过去,枫舞则立刻将披风裹到白初宜的身上。

    **的姜汤喝下,寒气一扫而空,凌晏眉间阴郁之色却并未散开,本来一脸欣喜的天羽也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枫舞……”

    “阿宜……”

    白初宜与凌晏几乎同时开口。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一旁本来因为脱困而兴奋的随从立刻想起秘道内的事情,全部噤声不语。

    风絮是最后一个上来,没到井口,就听凌晏异常冷漠的声音:“你也许不喜欢听,但是,作为知交,我必须说……”

    “你的心仍在东岚。”

    “若是舍不得,不如放开心怀,再试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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