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陆法典》,我们,埃利奥特?卡斯菲尔德,以神赐的玫瑰骑士、红土高原永世君王的名义,见证四级占星术士学徒d?约纳册封巴泽拉尔东郡居民托巴为其扈从骑士.现在是大陆历2282年4月26日,约纳阁下,你愿意在圣洁的晨光中授予托巴骑士头衔,将你的家族纹章镌刻在骑士的甲胄,接纳追随者全部的忠诚与谦卑吗?”玫瑰骑士手捧厚厚的法典,说。 .c obr />

    “是的。”约纳回答。

    占星术士学徒站在深深的墓穴旁,右手持剑,左手举起自己从占星术塔带出的照明法杖,法杖顶端的水晶发出明亮的光芒,让夜幕降临的奇迹草原重新升起一轮黎明的太阳。

    “托巴,你发誓恪守骑士信条,遵从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性、诚实、公正的美德,将忠诚于谦卑奉献给家族纹章的主人,直到彼此的生命结束吗?”埃利奥特的指尖掠过法典一条条代表骑士精神的语句。

    躺在大家注视中的人没有回答。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龙姬的眼角滑落,滴在她怀里像孩子一样熟睡的锡比脸上,小蚂蚱在睡梦中露出笑容,像仍然依偎在室长大人的怀中。

    “这是一个肯定的回答。”玫瑰骑士合上法典,“现在,约纳阁下,请完成册封仪式吧。”

    约纳半跪下去,用手指蘸着血液,在托巴伤痕累累的胸膛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图案:藏在螺旋形中央的破碎眼睛。螺旋代表星空的一切奥秘,眼睛代表无尽求知,而破碎的瞳孔,代表真理与现实之间的坚硬碰撞。这是占星术士学徒刚刚决定的家族纹章,无论今后显赫还是卑微,唯有此刻,约纳和托巴两个生命的荣耀合而为一。

    “俺这辈子没见到尊贵的占星术士大人,昨晚能够与您并肩作战,是俺这辈子最大的荣耀,等俺有了子孙,俺希望能够用您的名字作为他们的姓氏,从此世世代代纪念俺与大人之间这段宝贵的回忆……”

    托巴的话如此清晰地回响在耳边。用长剑在室长大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三下,约纳站起身来,目视自己忠诚的扈从骑士那苍白的脸,“托巴,从今以后,我的名字,就是你的姓氏。你,你的子孙后代,将继承这个姓氏,直到永远。托巴?约纳,我光荣的扈从骑士,……请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以后,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说到这里,占星术士学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手指一松,法杖与长剑砰然落地,光芒熄灭,血与火洗礼过的草原再次漆黑。

    “礼成。”埃利奥特轻声说。“室长大人,那么,暂时说再见吧。等我们完成了使命之后,一定会回来,陪你一起聊天、喝酒,看看野花,到时,这草原一定盛开灿烂的花朵,像你梦中的蘑菇农庄那样美丽……”

    约纳向黑暗的远方走去,每远离托巴一步,脚步都像背负着伙伴的信念般变得更加沉重,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任由眼泪满脸流淌。身后传来土壤落向墓穴的沙沙声,他知道,今生将不再有机会看到巴泽拉尔农民的脸,可约纳坚定地迈着步子,带着勇敢的决绝。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夜,才发现头顶灿烂的星空,占星术士学徒抬起头,按照柯沙瓦老师教导的方式找到北极星的方位,开始向西走去。

    背后响起脚步声,“你的法杖。我想它很重要。”

    龙姬抱着小蚂蚱出现在旁边,手中握着那支嵌有照明星阵的法杖,约纳点点头,接过柯沙瓦老师送给他的临别纪念品。

    沉默地并行几分钟,约纳问:“你觉得耶空会在哪里?”

    “我感觉到,他还活着,但很遥远。”东方女人回答。

    蹄声响起,玫瑰骑士也出现在身边,他从龙姬手里小心地接过小蚂蚱,把她安放在独角兽宽厚的背上。

    “埃利。托巴……不,我的扈从骑士,他还好吗。”占星术士学徒没有回头。

    “他很好,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埃利奥特平静地说。

    “在我的故乡,”龙姬悠然道,“人们相信生命的整个过程包含在两个字里面:‘消’和‘息’。人肉身的成长过程也就是‘先天一气’的消耗过程,所以称之为消,消耗殆尽,就是死亡,所以死亡是不断累积的过程。魂魄真灵的生存过程称为息,意味着人死后只是进入了休息的状态,他可能进入冥界,也可能进入天国。生死两隔,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遥远。”

    约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干草叉的伙伴们来到激战发生的峡谷入口,尸体、碎石、星光下闪亮的断剑构成残酷战斗的遗迹,约纳再次点燃照明星阵,忍住恶心,低头在尸堆里寻找线索。

    “这边。”龙姬在一旁挥手。十几具破碎的尸体铺成血肉的红毯,能够大致看出,这些蓝勋士兵的致命伤是x形斩断身体的刀痕。沿着尸体向前三十码,来到一堵岩壁前,岩石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图案,短短几个小时,血液已经变成深褐色,看起来诡异莫名。

    约纳举起法杖。那是一个振翅欲飞的鸟形图案,耶空在低级军官身上发现的纹身。潦草的图画下面用刀刻着一行字,每个字都深入岩石: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占星术士学徒不解地抬头望向埃利奥特,玫瑰骑士摇摇头:“这应该是南方古国的佛偈,讲的是佛国所说的‘因果’,具体的含义,我们也不能解读。耶空阁下似乎想告诉我们,他去寻找有关这个纹身的业因,不必等待;如果我们的业果仍然纠缠在一起,在某时某地,终会再见。”

    “是这样吗……”约纳喃喃道,“他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还要寻找他吗,埃利?”

    “不,我们现在返回樱桃渡。”玫瑰骑士目望西方,“现在距离战斗发生已经几个小时,扎维帝国的收尸队应该快到了,在完成瓜达尔小队第一场伏击牺牲者的掩埋和超度后,他们会出现在奇迹草原。我们如今基本失去了战斗力,面对大量的掘墓人和随军牧师,没有任何胜算。”

    龙姬拍拍约纳的手臂:“放心。对耶空来说,他一个人行动,会比有我们在身边时显得更强。”

    “好吧。那,我们回家。”约纳踌躇半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程是一场沉寂的远行。疲惫的占星术士学徒无法再驱动照明星阵,法杖成为他赖以支撑体重的拐杖。没有人说话,脚步声沙沙响着,前方是无穷无尽的岩壁,头顶有一线星光。不知扎维军队是否已经到达樱桃渡?从席瓦的眼泪去往樱桃渡,是快速行军五个小时的脚程,倘若言灵术士哈萨尔钦稍微拖延第一中央军的步伐,那敌人很可能无法在子夜之前抵达渡口,也就是说,a51干草叉的任务,有很大可能成功。

    但他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室长大人永远安眠在野花盛开的地方,雇佣兵战士瓜达尔在不远处陪伴;西格玛?树蛇和奥密克戎?洞马像流星一样陨落,加上生死不明的堕落暗火法师杰夫塔,约纳阔别多年的故人。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对不起。”龙姬侧过头,用柔柔的眼神看向他,“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我不是一定要取得那张船票……”

    “你说,室长大人是不是一早就想到这样的结局?”约纳忽然问道,“总觉得出发时,他就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或许。”东方女人低下头,发线中的银铃被夜风吹响。

    一行人慢慢走在幽深的峡谷,忽然几具尸体出现在路旁,银甲蓝袍,正是第一中央军蓝勋兵团的步兵。干草叉的伙伴们对视一眼,“是哈萨尔钦。”

    前方还有更多尸体,多数人是被头顶的落岩砸碎头颅而死,在狭窄的谷底,言灵术士对岩石的控制成了可怕的狙击武器。并没有太激烈的战斗痕迹,没有军官的尸体出现,同样,也没有哈萨尔钦的遗骸。

    “给敌人造成混乱以后,他应该全身而退了。哈萨尔钦阁下是一位真正的强者。”埃利奥特不禁道。

    途中简单吃了一些干粮,干草叉的伙伴们继续向樱桃渡进发,由于独角兽和约纳的伤势,他们的速度比来时慢了几乎一半,当终于看到峡谷前方的出口时,已经是子夜后三个小时,渡船约定的日子,4月27日的凌晨。

    圣河彼方汹涌澎湃的奔流声传入耳鼓,与此同时,还有天际明亮的光芒。是火焰,一场大火正在樱桃渡熊熊燃烧,无论是无权者的窝棚区还是镇内的石制建筑,全部在火焰中呈现焦黑的轮廓,滚滚浓烟遮蔽星空。

    烈焰照亮干草叉伙伴们震惊的脸。

    “10月29日,火焰降落,河水遭到玷污……”

    约纳颤抖的手按住胸膛,他的衣袋里,几页残纸正发出冷冷的嘲笑。

    预言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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