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正全神贯注替流暄疗伤,无法分心回答寻珑。寻珑作为一个医者自然也知道当下并非提问题的时候,呆在一旁,等待着君望。

    过了许久,君望才收回双掌,舒了口气,这般过度消耗真气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他下了床,轻声叹了一息,“效果越来越差了,再这么恶化下去,只怕……半年内……”他不愿意去去提那个令人不快的结果。

    寻珑像个大姐姐一般拍着君望的肩膀,“流暄也舍不得你啊,不会轻易撇下你的。”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我前不久发现一本名为《坤门秘传》的书,里面记载着天下许多秘密,或许其中有解救流暄的之法。”

    君望回以苦笑,“那本《坤门秘传》是我手抄的,当年离开中原觉得它或许对寻家有用,便抄了一份留在这儿,而我就带着原稿与流暄到海外。那本《坤门秘传》我看了不下万次,但没有发觉什么与流暄的病情是有关的。要说仍有什么疑惑的那就是《坤门秘传》中尚有一些是断断续续的,另外残缺的部分应该是在《乾门秘传》中。”

    “难怪当年你硬闯乾门,就是为了那本书。”

    “现下我已有些许眉目,我得去西北上通天一趟。这些天,流暄就拜托你表姐你了。”

    寻珑以阳刚的调子道:“她是我的表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你多年未回中原,现下的局势也许比当年八门时候更乱,你要小心。虽说上通天百鬼一族的轩辙未必会像江湖中人所传的天下第一,但他的实力最多只逊你一筹,可别随便与他起冲突。”

    君望裂开嘴笑着,“自十年前与师父那一战后,我很久没动手了,真想找一个人打一架。”他敛起笑容道:“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现在就要走?”君望耸了耸肩,“流暄醒来后我就走不了了,我也舍不得离开她。”他回头看了流暄一眼,然后坚定地转过身,跑了出去。

    就在君望离开后,流暄睁开眼睛,哽咽道:“他又何必呢?结局早已注定了。”寻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从刚才你就醒着。”

    “我不装睡,他又怎么放得下心去上通天呢。”寻珑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们两人。还有,表妹,别说什么结局早已注定,那个结局一定是你和君望白头偕老。”

    流暄紧紧抓住被单,强忍泪水,那一脸的死灰只怕是她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自信。“表姐,帮我找亦舒好么?”

    寻珑不可思议地看着流暄,“表妹,你……,君望不会让你死的……”

    “可我自己知自己的事,我最多只有半年的时光了,如果不是为了找亦舒,我也不会劝他回中原。我不想他孤独终老,应该让亦舒陪着他。我知道亦舒在等他。我霸占他已有一十一年了,是我从亦舒手中将他抢走的,我该放手了。凭表姐的本事,一定可以治好亦舒脸上的烧伤,表姐……答应我……”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透着不甘与无奈,止不住地往下流。

    寻珑叹息一声,“我答应……”

    鱼阳

    鱼阳位于西南边的大城鲟阳与南边的迹潋的连线中点上,并不繁华,却也不贫穷,只能说是中等的城市。年长一些的江湖中人会知晓,这座城市的名字的由来,当年天下八门中的巽门正是在此城中,而此城也因巽门的鱼阳钩声名大燥,终改为鱼阳之名。后巽门内乱,鱼阳钩也被熔而重铸,炼出风户与师都两剑,而这座城名字的由来也渐渐为人所忘。

    我漫步在鱼阳的大街上,那股被壹惹起的怒气仍为消退,愤愤然随意乱逛。脚也不知怎么的,不住地往西南方走去。

    “擎风就在鱼阳北面的苑九都中,我是否该去那儿一趟呢?已经衰败的八门的一些陈年旧事渐渐浮出水面,这与柒的即将醒来有什么联系呢?”我思索着,“上古之时,天下原为一门,后歧路一多,逐渐分为八门。虽已分裂,但也有共通之处,如果柒真的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那八本书或多或少应该会有记载,也许柒沉睡之处,就隐藏在八门的秘传中。那么擎风就非去不可了。”

    我停住脚步,向北望去,双脚却不愿往北方走去,硬生生卡在那里。我叹了口气,“其实,那儿有能怎样呢?她也许还没回去。”我退了几步,只觉得心里矛盾异常。我在害怕着什么。

    在我犹豫不决之时,我会停下来,梦中这一点时间,现实连万分之一的秒都还没到,我有绝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现在又是夏季,雨说来就来,我有些避之不及,上衣湿了一半。既是如此,我也就不打算避雨,也许雨水可以把烦恼冲走。我懒洋洋地走着,水珠顺着头发不住地往下淌,眼睛都让雨水给浸湿了,有些模糊,我看不清前方。

    突然间,雨水在半空给纸伞隔开了,一个软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哥哥,你怎么了?”我忽地转过身去,芷兰身穿水蓝色的衣服,左手拿着一柄纸伞,站在我跟前,她微微露出担忧之色,“那样淋雨,会着凉的。”然后将纸伞往我这边移了移。

    一柄纸伞能有多大,她将大部分都移到我这边,上衣自然少不了被雨水淋湿的下场。我只觉得头脑发热,对啊,如果当年她没离开的话,也许在那个世界,会出现这个场景吧。那一刻,我真的模糊了,我把芷兰与那个她搞混了,也许她们跟本就是同一个人。

    头很热,为什么我会这么不中用呢,只是淋这么一丁点雨就头昏脑涨的。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她,眼前一花,身子再也不住地软倒在她身上。就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扶住我了。

    是啊,那一刻成为永久不是很好么。

    ……

    那一天,我的头前所未有地剧烈疼痛着,头脑“嗡嗡”响个不停,手脚一丁点气力也没有,这时候别说是柒和壹他们了,随便一个大汉都可以把我给捏死。

    在朦朦胧胧当中,我听到芷兰的声音,“大夫,他怎样了?”“只是喝酒过度再加上受了风寒,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芷兰的声音有如释重负的味道,“多谢大夫。”她说完便将大夫送出门外。

    我睁开眼睛,用手捂住额头,又轻轻拍了几下,企图减轻头脑的胀痛。芷兰急忙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哥哥……”我任她拉开我的手(其实我也没什么力气)。

    芷兰找来张木椅,坐在我床头旁边,轻声问了一句,“哥哥,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想回答,顾左右而言他,“这儿是哪儿?”

    “鱼阳的宾朋客栈。连我也不可以说吗?”她一眼就看穿我的用意。

    “剑呢?不好用么?怎么……”我瞥见她没将欺霜带着。

    芷兰摇摇头,但可以看见,她有些欣喜,“我带着,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带着它,它可是哥哥送给我的最珍贵的宝物。”我竟松了一口气,刚才笼罩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愿说吗?”那一刻,我只觉头脑有些发热,嘴巴像管不住似的说个不停,“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烦恼,烦恼着你……我……想念你……”待我回过神来,一串我不愿意说出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我剩下的除了低着头,沉默不语,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让我觉得好受的了。

    心里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有些发酸,芷兰听完后什么异样的表情也没有,说不上冰冷,应该说是如清水般清澈而不惹一丝尘埃。这种表情,我看着更是难受,心,全给浸在醋坛当中了。心下有些后悔刚才的头昏脑热,在生病之时,人是很脆弱的。

    芷兰转过身去,将那柄不直藏在什么地方的欺霜拿出,然后放在桌上。她背着我,我看不见她有着怎样的表情,但我知道,沉默已是一切。

    然后,她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我,略带三分羞涩地说了一句,“这七年来,我也一直想念着哥哥啊!”

    是呢!想念啊。她应该会想念着我吧。我下意识地握着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总觉得回到那一年的高一,她没有离我而去,我们是这样牵着手走了过来。这不是一个梦,或许说我希望那是一个现实。

    就这样,我握着芷兰的手,看了她很久,她的脸现着红晕,说了声,“哥哥,我得给你煎药啊!”我似被扯回现实,松开她的手,那一刻,我总觉得眼睛有些发热,我想流泪,但同时又想开心地发笑。

    我翘起嘴角,向她微微一笑,然后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芷兰将手往后一缩,然后微笑着转过身,走出房外。

    但等芷兰出去后,我又开始害怕,她回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会是很开心的笑脸吧,也许会是这样的。对,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我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牵着她的手的那一刻,那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突然间,我有些许不祥的预感,没错,我在芷兰身上看到影子,当年那个薄的影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就凭这一点点,就注定柒会盯上她。我的思绪从千丝万缕渐渐理成一束。也许未来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是柒的错?薄的错?我的错?芷兰的错?竹篁的错?抑或是其他人的错呢。错的应该是不愿放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柒会有一战,只要芷兰还在我身边,那么这一战就绝对无可避免,谁也不可以阻止。

    芷兰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她看着一脸发青的我,问道:“哥哥,怎么了?”

    我摇摇头,“我在想着一些事,以后,或许,哎,一切都避着不得。”我吞吞吐吐,不愿她背着什么包袱。未来,天下动乱,也许只是缘于一个情字。色情、非法、抄袭,我要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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