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觞便站在憬的跟前,他左眼带着眼罩,脸上冰冷的一片,散乱的头发似乎再也找不到当初的英气。

    “想不到你竟沦落到这种地步,竟连景澜门的孙女也敢抓。”憬一脸无惧,可心已是七上八下的,他明白,风觞盯着的人不是厄亡而是自己。现在自己重伤在身,绝接不下他的一招。

    “我并非看重她是厄亡的孙女这个身份,而是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想你在轩天台上的话只是违心之言,你心里一定紧张着她,否则也不会在重伤之下仍乖乖地跟着我的下属来找我。这儿说话不方便,跟我进来。”

    风觞也不担心憬会从背后偷袭,他知道如今的憬连走路也是十分勉强,刚才又带着他兜,他根本没有余力出手。现在只要他出一掌完全有把握把这个小鬼击毙。可他没打算现在就杀了他,他要那小鬼身上的东西。

    憬被带到一间大宅子的地下室。那儿距地面少说也有四五米,大喊大叫也传不到外面。在那种情形下,憬别打算把景澜门这地头蛇给喊来。

    “人呢?”憬知风觞要什么,以他那么恨自己的情况下没有一掌拍死自己,自然是想要自己身上的东西,所以他不给风觞先提出条件。况且芷兰是否真的在他手上也不清楚,交易不能随便进行啊!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也明摆着告诉你,她根本不在我手上,你无从选择。死又或是给我我想要的东西。”风觞很是直截了当,当憬听到芷兰在他手上而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已经赢了。

    “果然如此,我依然这么好骗,很容易便上了别人的当。”

    “你并不容易上当,你是知道的,只是在女人方面,你会变得六神无主。”

    憬苦笑着摇摇头,“算我认栽了,你要战帖也没有用,你也见过壹的实力,他就算只使一成功力也在你我之上。”

    “所以,我未打算只要战帖,我要‘乾坤八剑’。”

    憬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可以与厄亡一拼高低的剑招。的确凭借乾坤八剑与壹只使一成功力的情况下,那一战未必没有丝毫胜算,风觞要它也在情理之中。

    “你不怕我胡诌。”

    “我不怕,因为在发现有异之时,我会一掌拍死你。你现在还不想死,死了的话就见不着她了。”风觞已经摸透了憬的性格,憬的弱点也被他死死地捏在手中。

    憬道:“好,我什么都给你。不过,等你练成‘乾坤八剑’之后要放我走。”

    “没问题。”风觞说着就将憬全身所有穴道给点了。

    憬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下场,以风觞的精明自然不会把一颗定时炸弹给点着。

    他从怀中摸出那张红色的帖子扔给风觞,然后慢吞吞地说道:“总得给我找张椅子坐吧,这么站着说那篇长篇大论脚会很累的。”

    风觞对那个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很是知趣地将一张椅子推到憬身后,然后离开那个地下室。憬也不与他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风觞只是封了他的真气而未锁住他的行动。但即是如此,他锁下去那个动作也显得很是笨拙。

    憬双手在胸前交叉,翘着二郎腿,一副老头子的模样,他故意捏着嗓子,以一副沙哑又如吊死鬼的声调说道:“丑话说在前头,乾坤八剑的其中有些招数已是超越了天地之理的存在,用得太多的话,会死的。”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

    憬不屑地看着他,口中道:“不听我言,吃亏在眼前。“他现在只有一个机会,所以他必须要降低风觞对他的戒心。

    风觞冷冷道:“废话说完了吗?说完就给我说出乾坤八剑的剑诀。”

    憬耸了耸肩,“你那么好学,我没理由不说的。听着,‘顺天命’以体融于自然,念万物之造化,以循天命之理,顺之则生;以尊天道之理,顺之则化……”那一堆似乎不伦不类而又拗口的文字自憬口中说来却别有一番意思。

    风觞知道憬是半文盲,这些拗口的文字量他也捏造不出,只是听着听着,他的眉头便紧锁起来。那乾坤八剑真的是人所可以练成的么?单是那招“顺天命”几已揽括风觞所能领悟的天地之理,其中的变化无穷,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招,但已与天地万物相应,以顺天地之理为源,化万千之象,变化多端。

    憬只是念完剑诀,风觞的头就两个大了,那些不知所谓的文字在他脑海中进行疲劳轰炸,弄得他昏昏欲睡。憬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又念道:“逆天道,以己之身而违逆天地之理,化万象而归始。以己之身而导天地以归阴阳……”

    “逆天道”比之顺天命又是另一个层次,它大部分内容与顺天命相反,这又让风觞很是难受。这一招根本就是一种否定,要他把刚才所学的“顺天命”的一切否定,这对他来说无异于要对自己说刚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

    憬慢悠悠道:“立而后破便是这个道理。天地之间,从古至今也总是破而后立,立而后破交替进行。而‘顺天命’与‘逆天道’正是立与破。我看你也理解不了,悟性太差了。”他竟不理会青着脸的风觞自顾自地哼起小曲。

    好一阵,他停了哼曲,取出那柄晋天祭,仔细地抚摩着剑身,他懒洋洋说道:“不过,如果你记不住这招,我倒有另一条捷径。就是这柄剑。”说着他把晋天祭往前一伸,横在风觞跟前,“晋天祭中蕴涵着阴阳两气,你如能好好操控这两道,于掌握‘顺天命’与‘逆天道’有很大的帮助。”

    风觞盯了憬一眼,右手往前伸去,置于晋天祭之上。憬心中暗喜,“大哥,拿啊,我看你是否会被他吸干真气。”

    风觞的手缓缓往下落,可到了晋天祭之上突然一个用力,将晋天祭拍落。他冰冷着脸,“你跟我玩花样。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打一开始我就将一切变数都考虑周全了。”他暴出右手掐着憬的脖子,“那天你掐得很过瘾不是吗?你以为从此可以压在我头上吗?”

    憬的脸涨得老红,他又陷入窒息之状,随着坤方合诀的运行,自然之气开始从外界进入他的体内。憬体内的真气突然暴涨,急速地在他身体中运转,他的身子也是忽冷忽热。

    风觞却像什么都豁出去似的,只是死命地掐着憬的脖子,就算右手冷得厉害,烫得厉害也绝不松手。

    突然间,原本昏黄的地下室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风觞松开右手,拔出独尊往上一挡,身子却不住往后退。只听得“叮”的一声,两道血痕印在风觞身上。

    “一出三落,月寂?谁?”风觞转着喊着,他心中一震,“难道那个老家伙也出山了。”

    那时一个红发红眼眸的少年手中持着一柄宽大的巨剑站在风觞跟前。

    憬扭头一瞥,讶然道:“宿风?”

    他稍微点点头,“很久不见了。”说着便盯着风觞。

    风觞有了憬的前车之鉴,不敢再小视任何一人,包括这个他向来不放在眼中的红发少年。这些天来,他翻阅许多古迹,终于了解这个红发少年的来历。那红色的头发与红色的眼眸是他最明显的特征。那分明就是叫做修罗的人物。

    “修罗?”

    宿风的眼中分明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只是他微微一定,淡淡说道:“放了他。”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独尊突然杀出,风觞很善于发挥独尊的特性,他将真气灌注于剑身上,然后利用独尊引气与排气之特性,将真气散开,形成气障,将宿风的曦煌隔开,既而又引自然之气,剑一时厚重无比,威力竟比曦煌还要大,每一挥都夹带着令人生疼的厉风。

    而宿风也只是见招拆招,只是想看清楚风觞的所有招数才与他游斗。在他看来,这位当时令自己忌惮不已的人物也不过如此。他岁善于利用独尊的特性,可也是因为如此反而忽略了自身的修行。于一年前,他是一点进步也没有。招数根本无法拿捏到巽门的精要。

    宿风不得不感叹旧八门的精妙,只是皮毛的招数已可使一个不大成气的家伙挤身一流。可到如今,一切已是过眼云烟,连影儿也未能留下。

    宿风抢到风觞左侧,觋煌夹带着一股强烈的热劲,灼气已卷到风觞跟前,他只是一味地抢狠,剑招全都是一去不回头,几次伤到风觞都是付出留下伤痕的代价。

    突然,宿风隔开独尊,剑往上一抡,又在虚空中劈了一剑,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到憬身旁,将他扶了起来,也不理会背后的风觞。

    可令人称奇的是,风觞竟一点动作也没有,只是不住地发出低吟。憬回头一看,只见风觞身上多了一道月牙状的黑影。那黑影一动,风觞便多了一道血痕。

    憬回过头,“那是什么招数?”

    “月劫。”

    这一次,宿风似乎少了许多话,也比以前冷漠得多,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与憬说。

    “怎么了?”

    “没什么。”宿风的眼神分明闪烁着悲哀。

    憬知道他向来把一切都闷在心里,可如今这般情况已超乎寻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见过虚生相?”

    宿风有些惊讶,回头看着憬,“你怎么知道?”

    “有多难猜呢,能使你那么烦的也就只有你是修罗一族的继承人,还有你身上背负着四方柱悲哀的命运。而能令你知道一切的,也就只有同是修罗一族的虚生相而已。”

    “他要我忘记一切,忘记背负的使命。可我做不到,我有种预感,柒要出现了,最近这种预感是越来越强烈。”他低低说道:“我是修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像上次一样……”

    憬拍拍他的肩膀,“那我会阻止你,就算你有如今的修为,我也有把握能阻止你。怎么说我也是可以和厄亡打成平手的人啊。”

    宿风看着他,淡淡一笑。两人都是笑着。“啪”的一声,双掌合击,那声音是多么的清脆……

    ……

    那男人坐在一张竹椅上,看着那片蓝色的天空。“来了,就快来了,他们一直在找我,我也一直在等着他们。时机就要成熟了。”

    那女孩便站在他身旁,“公子一直在等的人?”

    “他也是你一直在等的人。”

    “憬哥哥!”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命运的齿轮也动了起来,条件一个又一个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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