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军队眼下距车万里的老巢临淄府已不足一日路程,结营百里,十分壮观。小云午夜时分飞抵军营,询问守卫士兵,方才得知景略不在此处,他的营寨单独驻扎在七十里之外的“女贞桥”。小云只得再度赶路,飞行一炷香的时间,飞抵“女贞桥”。毫不理会守门士兵的阻拦,直入景略所在的中军大营。

    景略正在观看兵部咨文,见他走入,惊喜交集,起身道:“你怎么来了?”小云见他无恙,心里一喜,不及寒暄,开口问道:“你的麾下是否有一个名叫周铁宏的人?”景略颇感纳闷,说道:“不错,他是我的护卫军统领。你问他作什么?”小云从袖子里拿出书信,说道:“此人给他的兄弟周铁农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十分奇怪,你一看便知!”

    景略展开书信,细细观看。看完后已是面色青白,太阳穴上青筋暴起,走到门口对一名卫兵道:“传周铁宏马上来见我。”卫兵领命,转身离去。片刻后,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足音,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步入帐中,单膝跪到,高声道:“末将周铁宏参见将军。”景略凝视他一会儿,方才拿起书信丢在他面前,森然道:“此信是你写的?你好大的胆子,不但私通敌军将领,并且在信中极力渲染我和‘忠勇侯’的矛盾,莫非你是想引起将帅不和?你不想活了?”

    周铁宏拿起书信,稍作浏览,大吃一惊,颤声道:“此信是末将写给族弟周铁农的,怎么会在将军手里?”景略正要说话,小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转向周铁宏说道:“武昌失守,周铁农已死。”周铁宏手捧书信,浑身颤抖,泪水“滴滴嗒嗒”滴落在信纸上,哽咽道:“贤弟,想不到月前在武昌一别,竟成你我永诀,愚兄”喉头梗阻,已说不出话来。

    小云冷眼旁观,见他神情悲戚,不像作伪,方才渐渐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待他情绪平复,景略道:“我来问你,你从何得知‘忠勇侯’要加害于我?”周铁宏嗫嚅半晌,显得十分犹豫,最终咬了咬牙,说道:“五天前,末将奉命前往中军大营呈交兵部咨文,完成任务后,见天色已晚,就在‘忠勇侯’所在的后营安歇,准备次日归队。午夜时分,末将出外小解,见‘忠勇侯’的营帐兀自灯火通明,一时好奇,就潜伏到帐后偷听。恰巧听见‘忠勇侯’正在和他人商量,最近几天怎生加害将军。末将魂飞魄散,不敢多听,当即返回。至于此事详情如何,末将也不是很清楚。”

    听他说完,小云心里已无丝毫疑虑,如果周铁宏所写的书信内容是真实的,就证明周铁宏真的是在暗中听见了柳诚志要加害景略。假如此信的内容是假的,就证明周铁宏是出于柳诚志的授意,用景略有难作借口,诱使自己前往齐郡,再设计加害自己。但问题是,除非是周铁宏死了,否则,纵使如愿杀死了自己,柳诚志岂不是留下了一个要加害景略的活证据?谋害朝廷命官不论成功与否,绝不是一个小罪名,如此,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他岂能如此愚蠢?可见第二种假设很难成立,此事的可信程度颇大,八成真的是柳诚志大意了,方才被周铁宏于无意中听见了他要加害景略。

    小云尽管睿智天生,但仍是低估了柳诚志的残忍程度和智力,并未识破他此番布下的连环毒计。景略听周铁宏说完,沉思片刻,说道:“你先退下,记住,此事不能再给其他人知道,你要守口如瓶。”周铁宏一直跪在原处,闻言方才缓缓起身,说道:“末将遵命。”转身出门,返回自己的营帐。换了一身不太起眼的百姓装束,对一名心腹手下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守在此处,不准任何人出入,如果独孤将军找我,就说我外出查营了。”说完,出门跨上战马,直奔七十里之外的柳诚志所在军营。

    景略负手踱了几步,说道:“你认为此事是真是假?”小云道:“可信程度颇大,你最好提高戒备,柳诚志八成有害你之心。”景略微微苦笑,说道:“真要如此,说不定眼下他就有一个可以害我的机会,不必再另行设计加害于我。”小云道:“莫非已出了什么事?”景略缓缓点头,说道:“昨天傍晚,雍王爷未曾告知任何人就和他的家眷外出狩猎,因是在我方军队的后方,敌军已被歼灭,他认为安全毫无问题,所以只点了五百士兵随行。”

    小云插了一句,说道:“家眷一向不准随军,轩辕佑国为什么例外?”景略冷笑道:“雍王一向好色,军中无人不知,柳龙骧为了投其所好,出资买了两名少女给他作侍妾,用以宽解他军旅生涯的寂寞和无聊,免得他精力无处发泄,总拿士兵出气。二女只是雍王的发泄工具,说成家眷,只是为了说来好听,同时又可掩人耳目,以免被人说成在军中狎妓。”柳诚志眼下的官职是“龙骧将军”,景略虽与他不和,仍尊称他为“柳龙骧”。

    小云暗自叹息,轩辕佑国作为监军,竟公开在军营内狎玩妇女,怎能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士兵又怎能信服他?主帅如此,军队又怎能有战斗力?

    景略继续道:“我得知雍王擅自出营狩猎,当时就认为不妥,正要领兵外出接应,跟随雍王外出的几十名士兵狼狈奔回营寨,说是一伙自称是来自‘双鲤寨’的匪徒在半路上袭击了雍王一行,五百名士兵几乎死伤殆尽,雍王也被匪徒捉走了。得知此事,我一直犹豫不决,我负责看守全军的粮草辎重,责任重大。我的大营左路是车万里长子车昆华统帅的三万七千敌军,右路是车万里女婿戚盛辉所统帅的四万重甲骑兵,如果我分兵前往营救雍王,必导致大营空虚,一旦两路敌军合力发起攻击,大营绝难守住。粮草一失,论罪,我足以当诛。如果按兵不动,大营自是万无一失,但雍王在匪徒手里一旦有个闪失,我未曾分兵救援,仍是要承担罪责。”哈哈一笑道:“我救雍王也是死,不救也是死,柳龙骧不必在另行设计加害于我,我也是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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