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齐这也是一时兴起。

    说来,她三子想找的伴侣,揭开那表皮说起来,他要的就是个灵魂伴侣,但这年头去哪找一个精神独立,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给自足,对外人无索取,还能跟他琴瑟和鸣的女子?

    即便是她最初跟国公爷最初,不过是他给了她生路,她依附于他而已,就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夫妻地位相当,那也不过是他愿意给而已,要不然,她也成不了如今的模样。

    三子还是太年轻,国公爷的提议谢慧齐没辩驳,但也不是太认同的。

    不过谢慧齐对他却比对长子多了几分从容,齐璞身上担着长子的责任,又是小国公爷,他必须要比谁都要快一步。

    而三子未必,他大可慢慢悠悠地走着看人生路,没必要跑,更没必要追赶谁,大可慢慢地来。

    她去道心观也没什么大的目的,这还比不上表姐身体的重要,所以话一完,又朝外面道,“车赶慢点。”

    坐要檐上的麦姑低低地应了一声。

    谷芝堇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谢慧齐有些生奇,但也没多问。

    不一会,余小英就赶上来了。

    赶上来的余小英有些讪讪,打过招呼后,心满意足地骑着马走在谷芝堇的这边,没过一会,就从窗户那边塞了个油纸包进来。

    谷芝堇还不接,是谢慧齐伸手接的,打开一看,是两张奶饼,谢慧齐尝了点,觉得还挺好听的,问身边表姐,“姐姐,你饿了没?”

    谷芝堇不说话。

    “我还有点饿了……”谢慧齐撕了半张到手中,把剩下的给她了。

    谷芝堇没动,等谢慧齐都快吃完了,她才张口吃了一口。

    马车边的人像是知道了什么,没一会,又递了个竹壶进来,竹壶上还刻着谷芝堇最爱的怀紫花。

    谢慧齐都快笑惨了。

    她闷声发笑,笑得谷芝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等到吃好喝好,这次换谷芝堇靠到谢慧齐肩上了。

    马车很慢,去往谢慧齐的这个位于深山里的庄子的路修了很多远了,路况很好,马车走得也轻,没一会谢慧齐都有些发困了。

    “他想要,那就生罢。”不一会,谷芝堇出了声,不知是在陈述还是在喃喃自语。

    谢慧齐慢慢睁开了眼,偏头挨着表姐的头发,鼻间全是表姐秀发的浅淡清香味。

    她表姐从小就美得极为冷艳张扬,说她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最难得的是心性也是再强不过,这样的女人,就是走在绝路上都会艳得发光,让人印象深刻,这么些年来,谢慧齐也是看在眼里,表姐夫是想把她藏在家里,但又舍不得她在家中凋零,一直都是事情他挑大头,把小事留给她烦忧,倒把表姐养得娇气了些。

    但也仅于此了,她表姐这样的人,心中岂能无数。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因为喜欢罢了。

    “嗯。”她做了决定,谢慧齐也就点了头,道,“那你要多注意身体。”

    这一点,国公爷就比较合符她的心意。

    她身体这些年修养到极好了,但在左让都暗示他们还可以有孩子之后国公爷就跟她摊开来了说了,说他们孩子已够,不需她拿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再去生。

    但每对夫妻的相处是不一样的,有人用孩子绑着对方,有些人则无需此道,方式不同而已。

    “唉。”谷芝堇轻叹了口气。

    他想要,同时还害怕着,也担忧着她身子不行,而她懦弱,也想成全他,除了好好保重之外,还能如何?

    “呵。”见表姐叹了口气,却是也把气吐了出来,谢慧齐明了她的意思,也轻笑出身,不禁拍了拍表姐的腿,安慰了几句,“你就多担着些,也别想太多,好好过,多笑笑,他也好过些。”

    余家姐夫毕竟受自身性格所制,想要个好夫人,想要喜欢的夫人给他生很多的孩子,所以明知忧虑不少,但也还是舍不下孩子罢?而表姐喜欢,也只能跟着他的步调来了,所幸她一直坚强,他挺不过去的难关,她都能挺过去。

    “哼。”谷芝堇哼笑了一声,但也是笑了出来,冰冷的脸也和缓了许多。

    中途下车用膳,余小英过来扶他夫人,等他夫人拿帕子拭他脖子后的冷汗,余小英不禁笑了起来,被赶去换衣裳也是回头频频看她。

    谷芝堇就等在原地,一直到他消失。

    **

    道心观跟谢慧齐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她是瞒了身份去的,她没当自己是国公夫人,那些老幼妇孺的女道士对她恭敬有礼,但也不过份打扰她。

    十一月底的天还是冷了,不过谢慧齐在观内走了一圈之后还是带着下人们去爬了山,去高山上打量下她的庄子。

    她今日来道观的,便也没别山庄的管事打招呼,也没想过去。

    山庄是大郎二郎手下的一个老将为她打理的,此将年轻时候与家族分裂,战场上失了一条腿后就回了京城,大郎没留到家里,放到了她这里来,那老将面对外人沉默寡言,为人却极为细致,他巨细无遗与谢慧齐说过自身的情况后,谢慧齐就把他放到这处山庄来了。

    他太细致,谢慧齐便什么都不问他,也什么都信他。

    山庄在这位先生的管理下,是一年接一年的平静详和,私下交到她的帐面也不比哪处的庄园差上几分。

    从高山往下看,冷日的山林显得冷寂无比,但错落有致的梯田从上往下看下去也甚是宏伟,不难想象,等明年树叶发芽,庄稼一栽,又是怎样的生意盎然。

    “今年过完年,带由公子过来一趟,也不知他喜不喜欢。”谢慧齐对身边的人道。

    这处山庄,和这里的人都是她要留给谢由的。

    这里的下人可以不聪明,也可以不懂太多世礼,但必须是忠厚忠诚的。

    夫人爬这么高的山没什么事,这些年因小家跟主子两边皆忙碌,疏于练武强向的麦姑却还在喘着气,她身后除了两个武使丫鬟已经到了山顶,绿姑她们也刚是堪堪爬到山顶,下面的几个丫鬟们还在半山腰。

    护卫们倒是早几步到了,这时候散在各处查视巡逻。

    “夫人放心,由公子会喜欢的。”麦姑赶紧回。

    谢慧齐笑笑不语。

    那个孩子不好说。

    不过不喜欢也不要紧,到时候派国公爷出马,依那孩子那国公爷的崇拜,估计给他块废田他也要当宝贝。

    在山上站了一会谢慧齐就下山了,一到道心观也是快天黑了,谷芝堇说要歇一晚,谢慧齐也答应了下来。

    隔天谷芝堇走的时候带了两个女道士出去,坐了谷家的马车。

    谷芝堇在路上说是要带她们去还俗,已在隔州给她们找好了地方,去药铺当药师的小娘子。

    以后她们的命,一看自己,二看命运了。

    谢慧齐一回府,当日下午齐润就回来了,围着谢慧齐转了半天的圈,末了怪模怪样地问,“阿娘啊,你不是真要给我找个女道士当三嫂子罢?”

    “不会,”他娘淡定地摇头,“不过想给你找个。”

    齐润当下眼睛就瞪圆,“有这般胡闹的吗?”

    “你说呢?”他娘摸摸他的头,转头就对人吩咐,“把小公子拖出去到树下吊半个时辰,不到点别放下来,嗯,罪名就是对母亲出言不顺,没大没小。”

    齐润还要说话,但一看她眯眼,这话就没说下来去了。

    谢慧齐见他识趣,又摸了摸他的头,敷衍地道,“乖。”

    是真乖了,没再乱说话了,要不半时辰得改一时辰。

    对于小儿子谢慧齐是彻底死了温言教之的心了,齐润太糊涂,对是非根本没什么太多的观念,你不告诉他错了,该怎么办,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

    **

    一进十二月,国公府就开始算帐,扎帐了,谢慧齐这次带了媳妇到身边,林玲跟了她几日,没几天就倒下了。

    她连着几日都没睡觉,白天算不明白的,就留到了晚上,青阳院连着几日都未歇灯。

    齐璞有事,也是好几日没归家,这一没回来,媳妇就又出事了。

    谢慧齐倒是知道青阳院没歇灯的事,但她提醒过一次,见媳妇还是过于努力,就没再插手了了,之前她已经把过犹不及,得不偿失的道理掰烂了揉碎了给媳妇讲了好几次,但她也知道年轻气胜,道理归道理,事情归事情,并不一定做得到。

    妻子生了病,齐璞再忙也得挤时间回来,带着林玲休歇了几日,又是奔忙去了,不过再晚也还是知道归家了。

    林玲病了一次,到了好起来就已是到月中中旬了,这时候谢慧齐差不多把手上的帐都扎得差不多了,开始处理国公府各处人员的功过得失起来。

    国公府十二月的事务是最多的,这时候谢慧齐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林玲差过了前十天,后面再跟上婆母的步伐就显得很是吃力了,大都时候字面上的意思能听得明白,但婆母处理的方式她却是看不清门道了。

    谢慧齐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把齐国公府上下所有的产业,几千来人一年来的得赏清算布置妥当,也没那个时间再跟媳妇多说什么。

    在婆母的能力之下,就是小产也未击败其锐气的林玲显得沉默了起来,谢慧齐这时候就没什么时间管她了,她是每天忙到晚上回去倒床就睡,早上还得国公爷背着她去园中转一圈,吹吹冷风才能醒,才能保持一天的精神。

    她全神贯注国公府一家老少大小今年的得失和明年的安排,自是无余力再去管其他,这时候就是国公爷都不怎么在她眼里。

    不过没过几天,谢慧齐也是发现了万事看着她都显得很茫然的媳妇会从小事做起,如像过问每个庄子每年年底上进国公府的份例,也会找进庄的各处管事询问庄子来钱的作物,甚至会主动去接见来国公府的各处管事,而不是跟在她后面不知所以然的忙,她听了下人的报,这心里也是大大的欣慰。

    不过,谢慧齐也还是接受了国公爷的安排,这一年把女儿和另外两个儿子的管事从国公府分离了出去,也让齐望开始掌管他们姐弟的东西。

    国公府太大了,长媳把她的那一份管好,怕是没个五七年是不成的,打点好小姑子小叔子的了,只是加重她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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