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黄,半夜里练什么腿功,还不如去找个姑娘呢,杨三姐今晚不是休息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旦轮到休息,那价钱就是一翻,我这点钱哪能花的起。

    说书先生常说,小姐公子,花儿香,金子洒,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会不给你便宜价?

    那说书先生讲的是爱情,爱情你懂吗,那是公子小姐的玩意,像我们这样的人啊,找个母的,上了床,生个大胖娃就行了,嘿,我再做两年,回老家盖个房子小日子可以过的不错了。

    老黄,瞧你那点出息,我们既然在苏家做护院,虽然是外园子的,不过这身份可也当的起人家一声公子了。

    吹吧,天黑了梦吧,最近葛姥姥说,让大家当心点,你把酒口子捏紧些,出了事,那都是大家担的。

    院外高大的树上黑影一闪,只留未风而动的树枝,两叶飘零。

    老黄,老黄?

    身后边走边练着腿功的老黄一声不响,已倒在地上。什么声音也没发出!这人回头看清的瞬间,只觉的脖子上一阵冰凉。

    早晨的阳光消不去江南苏家的愁闷悲痛。纪白难得睡了一个舒服的觉,起来的时候发现院里安静的很,走到会客堂的时候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

    与以往不同,高高在上坐着的不是苏小妹,她现在正坐在左边首位,低着头,轻轻的咬着手指。

    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朴素,年高体弱的老妇,雪白的银丝盘绕,一支碧绿的玉簪横穿,右手拄着一根两指粗细的竹拐,脚上是一双简单的黑色布鞋。老妇的嗓子哑的如沙石相磨,声音不响,众人需要凝神细听才可,“纪公子呢?”

    苏小妹揉捏着食指,道:“去吃饭了,不一会儿就来。”

    老妇神态安详,微微点头,道:“四处暗堂的人都回来了吗?”

    苏小妹转向下首一个老者,道:“徐叔,你什么时候通知的?”

    那被叫做徐叔的老者一脸忧虑,口中说道:“五更天,东西暗堂已经全部回庄,南北稍后就到。”

    老妇又问:“五当斋的颜子卿来了没有?”

    苏小妹对面首位空着,下位是一个瘦弱的老者,身穿一席青衫,花白的胡须长及胸,双手放在靠手上,身子无力的软靠在椅背,面上老年斑挺厉害,唇是紫酱色,唯一有精神的,是一双鹰目,转目间神光凝练。他的声音比起老妇也不遑多让,道:“顶上颜子卿天下第一打手的名号,来了也叫他吃老夫一掌!”

    苏小妹听了赶紧说道:“吴大叔,若我们真的与五当斋对上,拼出死活,那暗地里使坏的人不是得意的很?”

    吴大叔重重的“哼”了一声。

    众人也不像是商议,倒像是在为那主位上的老妇解疑,一问一答,已过了半个上午。

    纪白背着剑,施施然走进会客堂。堂内众人一时恭请,一时客套,将原本烦愁的气氛一扫而空。

    苏小妹拉着纪白硬推他坐到对面的首位,而几位长者竟没表现出一丝不满,纪白略一犹豫,便也坐下不多客气。

    “徐前辈,吴前辈,一别多年,纪白十分想念二位。”他微微挪动身子,打着恭手。

    “纪少侠,不用客气,听小妹说,如今你的剑法已是独步武林,当真是可喜可贺!”

    “前辈谬赞,纪白不敢领受。”

    吴大叔一笑,不再言语。

    纪白看向老妇,而老妇也在看他。“纪公子,对于近来的事,可有看法?”

    纪白道:“不知胡老夫人指的,是哪一件?”

    胡老夫人道:“无忘禅师身死,武盛镖局旁的血案,还有昨夜本庄两名护院惨遭毒手,纪公子都已了解,可是对其中的关联有所明白?”

    纪白苦笑道:“五当斋的当家米唐算是我的结拜大哥,这些年来常有来往,相交也有十年了。那武盛镖局旁死去的十多人,已查明身份,就是五当斋来的,若他们言明了结恩怨,我是不好干涉。无忘禅师的死,目前仍是不太明了,恐怕整个扬州武林都在观望。而昨夜两位贵庄朋友身死,只怕凶手一时难查。”

    苏小妹先是不满意的撅起嘴,瞪了他一眼。胡老夫人一笑,注视良久,道:“纪公子既怕麻烦,又何必一直呆在苏家?”

    苏小妹听了,娇声喊道:“奶奶!”

    纪白苦笑道:“胡老夫人高明,晚辈汗颜,如今明知是谁打这苏家主意,可是却无可奈何。”

    就在江南苏家召开大会,共商眼前局面,以图化解的时候。在金陵最有名却不是最大的花楼里,一个俊美的不似人间应有的年轻公子正靠在床头,左手拿着盛满了女儿红的酒杯,右手把玩着一只玉足,口中抿着酒味,放荡的吟道:“长干吴儿女,眉目艳新月。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

    “呵呵,少爷,别,别挠了。”

    “红尘,比身材相貌红歌与你不相上下,可比起你的小脚,她却是差的远了。”

    “可是人家的歌声比不过她呀。”

    “歌?她的歌,也差的远。”

    红尘听不懂,怎么金陵最甜最美的歌声,会被他说“差的远”,有谁唱的能比红尘的歌还好听?

    红尘双眼水灵灵的看着少爷,他是如此哀伤,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玉足,把玩间,眼神渐渐迷离。

    敲门声传来。红尘轻轻缩起脚,踩着床脚边一对墨绿粉鞋,走去开了门。

    “少爷,一切已办妥。”

    “莺姨呢?”

    “还在扬州。”

    “哦?有什么纰漏?”

    “纪公子住在苏家已经好几天了。”

    “颜子卿有没有动身?”

    “晚上应该就到了。”

    “公慈,你看这金陵还有哪些地方我没去玩过?”

    “少爷,好玩的地方,这几天,你都已去过了。”

    “公慈啊,还有一个地方,我没去。”

    “什么地方?”

    “苏家的老家将吴飞鱼的侄子不是在这里开了一家镖局嘛。”

    “那我给您去安排。”

    “不急,等关中六义要找上苏家的时候我再去,这里消息一天就能到。”他怪异的笑了两声。“我倒要看看,谁能阻止我?就算他们都心知肚明,又能奈我何?”

    “只是纪公子一个人夹在其中,万一伤到了他”

    “晚上东街有灯会,你就不用安排了,我和红尘走着去玩。”

    “是。”

    扬州冰雪柳酥馆,常望雪驻守在门边,看着过往行人。身边走出来一个轻浮的年轻人,他拍着常望雪的肩膀道:“我走了,你真要做最后一人?”

    常望雪笑了笑,道:“总得有人留下不是吗?”

    年轻人道:“颜子卿真的会来?”

    常望雪笑容一逝,轻轻的道:“今天晚上之前,一定会到。”

    年轻人看着他,出于一种敬畏,说道:“现在苏家自身难保,恐怕没有人能帮你。”

    常望雪淡然道:“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

    “听说,女神捕就等着你找上颜子卿。”

    “对于我来说,只要报了仇,什么也无所谓。”

    苏家外围最后一人,常望雪,依然凝望着街的远端,等着早已注定的结果。

    “吴老,望雪不愿回来。”

    “颜子卿既然要来,这个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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