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犀唾沫横飞的把在房家的所见所闻讲完了,却见唯一的那个听众居然端着杯茶在那儿闭目养神,既没拍手叫好也没义愤填膺,不由得怒了,“你睡着了?”

    邓恒甚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没有,不过也快了。”

    在成功把钱灵犀激怒后,他又呵呵笑了,“行啦,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总之妾室是败家的根源,为了你,也是为了这个家,我绝不纳妾,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钱灵犀的教育目的达到了,也有心情坐下来好生说话了,“房亮哥哥真可怜,连继室都不愿意娶了,不过他当初为什么要收了采蓝呢?”

    邓恒眼神闪烁了下,“男人嘛,总是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再说,采蓝是他族叔给的人,跟了他这么多年,要是始终不肯收,也是不好。眼下落得这样下场,将来打算怎么办呢?”

    想起采蓝,钱灵犀不禁也叹了口气。

    采蓝没打算害死卢月娥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生育,也是卢月娥死了之后的事。之所以会让小丫头去丢几颗饭粒,不过是因为住在一个屋檐下,日常生活中难免有些磕磕碰碰造成的。只谁知道卢月娥就此难产死了?采蓝的心里肯定也很不好过。后来又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更加万念俱灰,本要寻死,好歹给劝住了。

    “房亮哥哥答应写张休书给她,明年春天送她回老家,幸好她老家还有爹娘兄弟,日后便随他们一起过日子了。只是眼下房家是再也呆不得,我把她送到百草庵,去跟香巧作伴了。到底也算半个老乡,将来也好一起还乡。”

    邓恒却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房家虽是她的老家,但卢氏更是房家的世交,她一个通房丫头背着谋害正室的恶名。便是回了家乡。又岂得善终?就算不必她在房家服侍,必然还是要连累家里人的。”

    钱灵犀嗔他一眼,“你以为就你会想啊,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可她眼下留也留不得,去也去不成,难道真逼着人家上吊吗?”

    邓恒瞥她一眼。“你若好生求我,我便给你出个主意。”

    嘁!钱灵犀才不稀罕,“你爱说不说,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管这么多闲事干嘛?”

    可瞧她把脸拉了下来,邓恒反倒招了。“其实也简单,她在房家确实不能呆了,但若是有合适的机缘,把她另许他人就完了,到时只把事情跟他族叔说清楚就行。”

    真简单啊,不过确实有理。可钱灵犀暗暗记下,嘴上却嘟囔着,“还以为什么好主意呢。原来不过如此。嗳。我跟你说件正经的,有件事得你去查一查。”

    她把钱敏君对洛笙年的担心说了。邓恒想了想,“行,此事交给我了。不过他若是当真干下什么于国不容之事,我能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却不会帮着姑息。这些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有时候当真是留不得情面的,你懂么?”

    钱灵犀微怔,随即泄气的点了点头。

    她懂的,邓恒虽是皇上亲外甥,但他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却也不是光靠那份血缘关系就能维系的。

    忠君爱国,这是为人臣子的第一要义。要是洛笙年当真干下什么不法之事,邓恒只要一包庇,无论他有没有实际参与,立即就会被人攻击成同党。

    所以钱灵犀只拜托他一事,“如果洛姐夫陷得不深,能拉就拉他一把,别等到事情无可挽回再说。”

    这个邓恒自然晓得,把这沉重话题带过,邓恒跟她提起另一件事,“你也别光顾着他们了,赶紧去打听打听唐竟烨的动静啊,事关你二姐的终生幸福,可不要大意。”

    钱灵犀才没有大意呢,她这几天故意把这事情放一放,就是给时间让他们各自想清楚。然后,就到了她该出手的时候了。

    唐竟烨最近的情形很不好,做什么都是丢三拉四,心不在焉的,虽然仗着从前攒下的好人品,大家不过说笑几句,但好脾气的钱文仲在他接连第三次把自己要的一份文书弄串后,终于忍不住叫他坐下,要好好的跟他谈一谈了。

    “你近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事情全无章法?你本不是这样的人,这是出了什么事?”

    唐竟烨有苦难言,只是一味的低头认错。钱文仲瞧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问了,只是提点了他一句,“毕竟是出来当差的人了,可比不得在家自在。不管如何,先把心用在差事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都不好替你开脱。实在不行,不如你告几天假回去歇歇吧。”

    唐竟烨再三谢过,说是无事,又回去干活了。

    可就算那些道理心里都明白,但要真的做到又谈何容易?到了下午,似是为了印证钱文仲的担忧,唐竟烨把一份要呈给洛笙年的账本弄错了,惹得洛笙年当即发了脾气。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留你何用?滚!”

    唐竟烨羞愧难当,捡了文书拿回去,却越发算不清楚了,钱文仲瞧这情形,强制让人接手了他的差事,让他回家休假两天。

    钱灵犀到衙门打听时,就听说他已经在差事上出了差错,被赶回去了。可再使人追到他在衙门的住处一打听,却听说他没回来,到外头散心去了。

    这是好现象。

    钱灵犀很是高兴的命人打听了唐竟烨的去向,令车夫调转车头,到一家小酒馆里找到了正在埋头喝闷酒的唐竟烨。

    对于钱灵犀的突然出现,唐竟烨也很意外,“邓大奶奶,你……你怎么来了?”

    钱灵犀把帷帽上的帘子复又放下,“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伙计,寻个雅间。”

    等到在房间坐定,她才摘了帷帽,笑眯眯的扯了个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了,二姐说要给你也备着些。今儿正好上街,就想来问问你有什么喜好,或者要送人的,我好去准备。对了,银钱的事你不必担心,这个二姐会跟我算的。”

    唐竟烨听得这话,顿时就呆了,半晌才喃喃道,“她,她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好?什么都替我想到了……”

    钱灵犀听这话有点意思,顿时就接了过去,“那是自然,谁让她是你大嫂呢?你孤身一人在此,她照应着你些也是应该的。”

    “是啊……她是我的大嫂,可我,我……”唐竟烨说不下去了,又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钱灵犀一看这样可不行,万一喝醉了,她还怎么谈?趁他清醒时,赶紧问话吧。

    “唐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没有!”唐竟烨慌得连连否认,连酒都醒了一大半。

    钱灵犀反而笑了,“你紧张什么?我不过问问而已。对了,你还没说,要多少东西呢。”

    “我……我……”唐竟烨眼下心慌意乱的,哪里想得出来这些?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还是钱灵犀帮他做了决定。

    “我看你一个人,所用的有限,不如这样,我替你做十只风鸡,二十斤腊肠,再要一只风羊也就足够了。九原的鱼贵,就只给你弄两条意思到了也就行了,你看如何?”

    除了感谢,唐竟烨已经没别的话好说了。

    可钱灵犀话锋一转,忽地移到他的亲事上,“要说起来,唐二哥也真是老大不小了,你也该讨个媳妇,替你张罗着这些事了。省得总是要我二姐操心,她现在在庵堂,总是不大方便。”

    唐竟烨听着这话,只觉大为刺耳,心里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别扭之极,勉强寻了个借口,“我家境贫寒,娶什么媳妇啊?有嫂子替我操心,已经尽够了,不用别人再来操心。”

    可钱灵犀却叹了口气,“唐二哥,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若是说得不好,你别见怪。”

    听她这么一说,唐竟烨就紧张起来了。

    就听钱灵犀道,“你迟迟不婚,若是知道的便不说什么,可若是不知道的,得要怎么说话?”

    唐竟烨瞪大了眼睛,“怎么说话?”

    钱灵犀无奈道,“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和我二姐年龄相当,走得又近,你又一直不成亲,别人肯定会说你们的闲话啊!”

    唐竟烨仿似给道焦雷劈中,霍地站了起来,急急辩解,“怎么会这样?我们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钱灵犀故作讶异,“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可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不娶妻是因为喜欢我二姐?就算人家明面上不说,可私底下难保不会议论。所以我想说的是,你们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最好就不要来往。你想想我二姐,为何当日一定要住在庵堂里去?其中有一层,也是怕出现这些流言蜚语……”

    钱灵犀后面又说了什么,唐竟烨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满脑子只回荡着一句话,“……你不娶妻是因为喜欢我二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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