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元年八月八日。众学子期盼已久的乡试终于到了。乡试是初八点名入场,初九考试,初十交卷。这是第一场,第一场考八股文三篇,试帖诗一首。十一到十三第二场,考八股文五篇。十四到十六第三场,考问策五道。

    傅寒竹三人也早早的赶到了乡试的现场。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喧杂声令人心情聒噪。亲友们在外围期待着看着他们的亲人,秀才们已经排好长队,陆续的接受门卫的检查。

    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秀才因身上带有作弊工具而被带走,清朝时期科考对作弊是相当严厉的。发现有作弊者终生不得复考,而参与作弊的官员,甚至要斩首,家产也要没收,轻的也要发配充公。

    清朝对于考试挟带也有着严格规定,要求士子服饰,帽用单层毡,大小衫袍卦俱用单层。皮衣去面,毡衣去里。所有衣物只需单层,袜用单毡,鞋用薄底,坐具用单片。卷袋不许装里,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镂空。携带的糕点也要切半检查。

    然而考试和作弊本来就是一对双胞胎,只要有考试的地方就有作弊的现象,即使在后世科技如此发达,这一现象仍然未被杜绝。可以说无论对作弊考生监管的如何严厉,上面有政策下面就有对策。傅寒竹三人提着食盒在后面排着队,他们来的足够早了,可比他们早的仍然有很多。

    “县考难,府考难,院考更难。”李明山看着人群,有看了看被取消资格的考生们,叹道。其实没有多少人笑话那些作弊的人,作弊现象也是科举一种普遍的风气。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倒是有一比喻。”傅寒竹突然想到形容科考的七似,旋即笑道:“秀才入闱,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场也,神情惝怳,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忽然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

    “寒竹老弟初次乡试就能将科举考试比喻的如此恰当,实为我辈之佼佼者。”蒲松龄听后赞道。

    “我也是胡乱比喻而已,虽没参加过大的科考,但也听闻了很多现象。俗话说的好,没见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傅寒竹道,他对于此次乡试还是胸有成竹的。

    “留仙兄,想过没有,若是不中当如何。”傅寒竹知道,蒲松龄这次是不会中的,而不光这次,下次再下次,以后的很多次蒲松龄都不得中举。所以想试探一下蒲松龄的心态。

    “学子书生当然以前途为重,若是不能中举何以为官?若是不能为官,何以有前途?若是无前途,何以报国安民。”蒲松龄正色道。

    “留仙兄说的是,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我辈读书人不断追求的目标。”李明山点头道。

    “两位说的是,但愿我们一起中举。日后在仕途上可以相互帮助。”傅寒竹知道蒲松龄对科考之事是放不开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考到70多岁,也对,世间之人又有几人能看的开这功名之路。

    三人提着食盒陆续通过检察官的检查进入贡院之内,贡院内的墙壁上写着“明经取士,为国求贤。”贡院内是一条条考棚,有点像后世的养畜场。考棚分成一个个小号房,号房高六尺宽三尺深四尺,考生们就是要在这种地方呆上九天。

    考生们在检查的官兵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分配到属于自己的号房,而考官们此时也都在阁楼上坐好。贡院里有个高大的阁楼,可以清晰监视下面的号房,一般主考官就坐在这里监视考场,而下面也有官兵监视,可以看出考试的监管还是非常严格的。

    到了下午,一切都安排就绪,考生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来临。即便现在没有发卷考试也是不允许他们走动的,就这样所有的考生都苦苦熬了一夜。

    翌日清晨。

    官兵们早早把考生们叫醒,事实上夜没有几个好生能够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安眠。主考官先是说了一些考试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开始发卷。

    进入正式考试以后考场是非常静的,只能听到各种小鸟在吱吱喳喳的乱叫。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考官游走一遍,静的可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有的作弊者被发现直接被官兵差出去。有的考生还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外加天气炎热而中暑和休克。因为这种现象常见,也就早有医生为他们治疗。

    傅寒竹并没有急于答卷,而是闭目养神,迟迟不肯动笔,明天才是交卷的时间,他不忙。他把要写的东西仔细的思考,要做到胸有成竹落笔成书。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他才开始动笔,运笔如飞,所要写的东西一气呵成。片刻功夫就把答卷写完。

    仔细审核了一遍,傅寒竹很满意的把卷子压好,此时天以放黑,傅寒竹和所有考生一样,疲惫的又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傅寒竹就早早的交了卷,沈荃接过傅寒竹的答卷,并没有说什么,科场是很避讳考官和考生交谈的。傅寒竹也是很识趣的没有说话。

    出了贡院,袁婉茹和张叔他们已经早早的在外面等候了,傅寒竹也确实劳累,坐在张叔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他没有急于回客栈,因为蒲松龄和李明山还没有出来,一会的功夫,李明山和蒲松龄相续出来,两人也是一脸疲惫,但看不出愁容,可见两人对于自己的答卷还是很满意。

    几人回到客栈,草草的吃了一顿丰盛的饭,也无心闲谈,就睡觉休息了,明天还要备战第二场考试。袁婉茹早就为傅寒竹备好了热水供其洗浴,乏累的傅寒竹终于体会了古代考试的残酷,这还仅仅是一场考试。

    转天三人依旧早早的提着食盒和文具来到贡院,比之八日的人要少了许多,看来考试中查出不少作弊者。依照上次的程序,傅寒竹三人又进入了考场。又苦熬了三天,第二场的考试终于结束,与之前相比考生们更加疲惫。一些年过花甲的老秀才,答完卷已经体力不支晕倒在考场上。

    就这样,之后又苦熬三日,终于考完了这次乡试。虽然没有发榜,在那些考生疲惫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欢喜和沮丧。李明山和蒲松龄也不例外。李明山还好一点看不出高兴还是伤心。蒲松龄却是满脸的懊悔。

    三人回到客栈,这次没有急于休息。乡试已经考完,明日也不用起早,所以三人聊了一些关于乡试考题的事情。李明山对于自己的答题还是比较满意,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发挥了正常水平。中与不中只有等待考官的裁判了。相比较蒲松龄却始终不语,前两场考试他还非常有信心,第三场一出来他就闷闷不乐。

    “留仙兄第三场考的不理想吗?”李明山问道。

    “卷题答的没什么问题,我有信心中举。可是却忘了现在是康熙年,我忘了避讳,答题时没有把玄字去一笔。”蒲松龄沮丧道。古代科考是要有所避讳的,涉及到当朝皇帝的字都不能写全以表尊敬。不然就会被撤销本次考试的资格。而今是康熙元年,皇帝本名爱新觉罗·玄烨,所以考生在写玄字的时候都不能写全。

    “留仙兄还真是大意,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若是遇到一个好的审管,会帮你遮掩的。”傅寒竹安慰道。他说的也是实情,古代一般考生忘了避讳,事后只要送点银子就会被考官遮盖,也有的考官因为喜欢文章主动帮其遮盖的。

    “唉,现在也只能寄托与此了。”蒲松龄叹息道,又问道。“二位考的如何?”

    “我的才学本就不能与二位相比,但也发挥了正常水平,中与不中也只有听天由命了。”李明山道。

    “我考的也还可以,中举的问题不大,只是三甲能否有我,小弟也不敢断言。”傅寒竹道。

    “明天就是翠云楼的花魁比赛,不知两位去不去啊?”李明山道。

    本来花魁比赛是在每年的中秋节的,但今年乡试,少了才子们的加入花魁比赛当然会少很多特色,所以每逢有乡试,花魁比赛都推迟道十七日举行,为的就是让那些考试的秀才公子也能参加。

    “有紫霞参赛当然要去捧场,也可扫去考试中的烦恼。”蒲松龄道,这是蒲松龄的第二次乡试,即使不中对他的打击也没有后来的大,此时他还是很开的开的。

    “既然两位都想去凑个热闹我当然也要奉陪了。”傅寒竹道。

    “什么花魁比赛?我也要去。”袁婉茹突然出现道。

    “那等场合岂是你一个女子去的地方。”傅寒竹道,其实若是袁婉茹真去他是不反对的,但时下这个社会的规矩很多,有李明山和蒲松龄在场。傅寒竹自然不便由她任性。

    “不就是青楼吗?我可以化妆成男孩啊,是不是你在那里又相好的了,才不敢让我去啊?”袁婉茹质问道。

    “咱们是去欣赏花魁比赛,又不是喝花酒,婉茹姑娘想去也没什么不妥,我看到时候让张叔和我的随从都一起去,人多也热闹。”李明山道。

    “呵呵,我现在看你比以前顺眼多了。”听到李明山的建议,袁婉茹笑道。

    “你呀,那一点还像一个女孩子。”傅寒竹敲着袁婉茹的头道。袁婉茹回敬的吐了吐香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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