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望着苦着脸的得意弟子,无奈道:“琴技能达到上品便能当得一代古琴大家,你天赋很高,还未及笄就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已经很不错了,但人生阅历太短,无法领悟到属于自己的琴道,因此无法突破。”

    夏侯徽这时又问道:“那这世上如师尊一般,能入神品琴道的人有多少呢?”

    蔡琰想起了自己的已故的父亲,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道:“或许昔日那江东周郎的琴道可入神品,据传他的琴道主杀伐,他手下的士卒士气低落之时,他一曲便可令士卒振作士气,反败为胜,再配合周郎此人的战阵,因此他能成为百战百胜的南楚名将。而现在能入神品琴道的,或许不超过十人吧……”

    夏侯徽这时露出向往的神色,她这时依旧依偎着蔡琰的怀抱之中,把玩着蔡琰黑长直的发丝,又道:“师尊,好像写那个《兰亭序》的竹隐先生的琴道可入神品,虽然我没听过这个隐士弹琴,但他在江东的名气似乎很响。”

    蔡琰眼中也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兰亭序》她也看了,这书法的功力比之昔日的她的父亲蔡邕也不遑多让,对这行书字体的贡献可谓前无古人,创新永远是一切进步的源泉,而她猜测竹隐先生大约是和父亲同时代的名人,因为北汉的战乱而到富庶的南楚避难,做那逍遥隐士,但这人到底是谁呢?

    夏侯徽这时仿佛已经摆脱了刚刚那忧郁琴音的影响,在充满熏香的典雅古屋中,摇着蔡琰的手撒娇道:“师尊,你说那荀粲为什么要那么高傲,他好像总是看不起女人……”

    蔡琰感受着夏侯徽身上的青春活力,看着她那张充满知性气息的美丽脸颊,仿佛想到了自己少女的情怀,于是她微笑的问道:“怎么?那荀八叉如今可是大魏声望益隆的清谈名士,那一篇妙赋《阿房宫赋》也是他作的,他尚未加冠,就有这样的才华与名声,当然会高傲了,难道我家媛容也被他给看轻了?”

    夏侯徽用玉手捏了捏自己的小嘴,她的动作令她的身上产生了一丝俏皮的气息,这似乎是她的小动作,而后她恨恨的说道:“那当然了,他这家伙从小就是那样,他是真正的目无尊长,郑泰这个古板的老夫子碰上这人算是栽了,而这人在蒙学时就不听老师的话,还得意洋洋的说‘妇人者,才德不足论,自宜以色为主’,你说他可不可恶?”

    蔡琰却是不在乎的笑了笑,她知道这荀八叉太年轻了,说出来的话难免偏激,就好比现在这荀八叉的那些主流社会不符的特立独行的举动,在蔡琰看来,就比较幼稚,蔑视礼法什么的,根本不必表现出来,那只是哗众取宠而已,你若真要蔑视礼法,那就低调的我行我素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在公众场合公开蔑视礼法呢?

    于是蔡琰劝道:“这本就是少年人的心性而已,如今这荀八叉有这样的名声,不知对他是好是坏,若是就这样迷失在别人的追捧之中,那倒是可惜了一个天才了。”

    夏侯徽这时怒色稍涟,用手点了点自己嘴唇,接着又用手握住蔡琰那洗尽铅华的玉手,才道:“师尊,我已与他约定在五月之中比试琴艺,他输了便要跪在我面前道歉,他的那些名声,肯定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蔡琰的消息一向不是很灵通,在颍川书院中她过得很安逸充实,衣食无忧,自娱自乐,外界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夏侯徽告诉她的,她听到这个消息,才惊讶道:“你这也太咄咄逼人了吧,他的年龄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在琴道上的天赋已经极好,年轻一辈中唯有那荀勖能与你分庭抗礼……”

    夏侯徽露出骄傲的神色,知性的脸颊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她眨了眨那双会放电的眼睛,无辜道:“这可是他自己答应的,不过若是在颍川书院所有学子面前退缩的话,那他更加无法立足了,对了,师尊你可知那卫季道是何人?”

    蔡琰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以及难言的自嘲,幽幽道:“卫家的一个隐士吧,一代古琴大家,昔日我这个克夫的妇人被他们河东卫氏驱逐之时,他曾顶着家族的压力帮助过我,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那琴技可与你媲美的荀勖便是卫季道的弟子。”

    夏侯徽惊讶道:“可是那荀粲说他也曾师从卫季道,这是不是意味着这荀粲的琴艺很高?”

    蔡琰宽慰道:“放心吧,从你带来的消息看,这荀八叉明明就是精通老庄学说的人,还痴迷修道炼丹,这精力都花在道家学说之上了,用来练琴的时间定然不够,而古琴之道,天赋高者,少则三年才能精通,天赋低的,怕是三年才能入门,而后更要看个人的经历与悟性,所以即便荀八叉资质逆天的话,也顶多只能将琴技练到中品,肯定比不过你这个天才的。”

    夏侯徽听到蔡琰的这番话,才放心下来,以为自己肯定可以让荀粲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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