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见老头儿冲大衣柜里那张脸说道:“老二呀,别怕,爸带人来给你看病咧。”

    老头儿话音一落,衣柜里那张脸慢慢转向了老头儿,水泡似的眼睛珠子眨了两下,把老头儿打量了一遍,紧跟着,血红的嘴唇一张,嗓门儿拖着长音,沙哑的吐出仨字儿:“你……是……谁……?”

    老头儿顿时一脸苦涩的朝我看了一眼,扭头对大衣柜里说道:“孩儿啊,我是你爹呀!”老头儿的声音听着都发颤,让人感觉有点儿痛心疾首。

    那张脸又把老头儿打量了一遍,还是沙哑着嗓门说道:“你别骗我咧,你是来找我报仇的,你想要我的命……”

    老头儿顿时很无奈的说道:“孩儿啊,没人要你的命,你看看清楚,我是你……”

    没等老头儿把话说完,大衣柜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老头儿顿时叹了口气,把脸扭向了我这里,说道:“小兄弟,你看见了吧,你说我这儿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看样子像是撞上啥东西给吓着了。”随即我又问,“您儿子是不是经常走夜路?”

    老头儿一愣,说道:“夜路倒不是经常走,不过他开车跑长途,夜车倒是经常开。”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应该是开夜车的时候,看见了啥东西,把魂儿给吓丢了。”

    老头儿忙问:“那咋办嘞?”

    我说道:“这要是小孩子,我给你找几个地方,你喊喊魂儿就回来了,不过他是个大人,就麻烦了一点儿,得找个十字路做个小法事,招一下魂儿。”

    老头儿闻言,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都在哆嗦,“小兄弟,不是,小师傅,那就赶紧给老二做法事吧,要啥我给你准备啥,要是要钱,你说个数,要多少我都给。”

    钱?一听老头儿后面这两句话,我不太痛快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老跟我提钱呢,就因为你家里有钱呀?说真的,我给人办事儿,谁跟我一提钱,我就觉得是在侮辱我,打心眼儿会对这人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厌恶感。

    我把脸色正了正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给人看事儿不要钱,您别再跟我提钱的事儿了。”话锋一转,我又问道:“你儿子这样子多长时间了?”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快一个月了,我记得,他那天出夜车,天傍亮四五点的时候回来了,平常他都是七八点才回来,我那天刚好起床上厕所,我就问他,今天回来的咋这么早呢,谁知道他连看都没看我,直接进了他们自己的屋,我当时就觉得他脸色有点儿不对。”

    老头儿接着说道:“后来……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二媳妇跟我说,老二一回来连鞋都没脱就上床睡了,到现在一直都喊不醒,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就跟着老二媳妇到他们屋里看了看,老二在床上躺着,眼睛闭着,脸上白的跟面粉似的,怪吓人哩,我就跟老二媳妇说,老二是不是生病了,你赶紧把村子卫生所的老胡喊过来看看吧。老二媳妇就把老胡喊来了,老胡给老二把了把脉,说是啥外邪入体,给老二扎了两针,这两针还真管用,扎下去老二就醒了,不过醒来以后就成这样儿了,老胡想给他再把把脉,谁知道他一脚把老胡给踹翻了,还说老胡是来找他索命的,老胡是啥索命鬼,老胡比我年龄还大,哪儿架得住他这么一踹呢,我把老胡从地上扶起来以后,老胡跟我说,你儿子这个不是实病,赶紧找那些看虚病的看吧。”

    “我不相信老胡说的啥虚病,老胡走了以后我就问儿子咋回事儿,当时老二媳妇也在,老二还是不理我,看见他媳妇儿冲上去就打,还是说的啥,找他讨命的,他媳妇是啥讨命鬼,根本就不认人咧……最后我跟老二媳妇从屋里跑出来,把老二锁在了屋里,老二媳妇嘞,吓坏了,哭着回娘家了……”

    老头儿说到这儿,长长叹了口气。

    老头儿那里叹气,我这里皱眉,要依着老头儿这么说,他儿子好像也不算是丢了魂儿,一般成年人丢魂,都是浑身发软、四肢乏力,严重的会耷拉着脑袋发呆一动不动,喊名字也不会应声,要说还能伸手抬脚打人,这对丢魂儿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又一琢磨,难道是给啥东西附上了?不过看着也不像,给东西附上的人,眼睛珠子一般透着红色,一双眼睛里面看着有一层丧失理智的浑浊,老头儿儿子这双眼睛珠子跟俩水泡似的,清亮的都有点儿过分,既不像丢魂,又不像附身,那会是啥呢?

    我对老头儿说道:“大也,听您这么说,您儿子的情况就有点儿复杂了,恐怕不像是丢魂了,要不这样儿吧,您把驼子他们家的位置告诉我,等我把驼子的事儿处理完了以后,静下心来专门处理您儿子的事儿。”

    老头儿一听,脸上显得有点儿不自然了,说道:“小师傅,就算我老头儿求求你还不行么,你先救救我儿子吧,那句老话儿说的好,救活不救死,那驼子都死了多少年了,先等等不行么。”

    老头儿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时候迫在眉睫的不是处理他儿子的事儿,老田他们父女的鬼魂现在在我们家里封着,我家那块宅基地情况特殊,封久了对他们不好,还有驼子这边,今天晚上他肯定还会出来折腾,我们家没啥事儿,强顺家咋办呢,昨天倒是给强顺家撒了香灰拉了红线,不过那都是暂时应急用的,不是长久之计,驼子的事儿,得先处理。

    我想了想,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您儿子的事儿,我肯定管,不过,咱总的有个先来后到吧,您就是排队买东西,您也不能一上来就加到别人前面,您说是吧?”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不再说话,摆手示意我跟强顺离开他儿子的房间。

    三个人又回到客厅,老头儿把茶几上那两瓶易拉罐啤酒拉开,硬塞进了我跟强顺手里,随后一转身,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盒好烟,每人递给我们一根,不过他自己没抽。

    我这时候一手拿着人家的啤酒,一手夹着人家的烟,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我也知道,老头儿现在心里不是特别痛快。

    心里正寻思着咋跟老头儿说,老头儿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说道:“中,就按照你说嘞,你先弄驼子的事儿,我儿子的事儿再等等,不过……”老头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儿子这事儿,你真的能弄好吗?”

    老头儿先松口了,我看着老头儿很轻松的笑了,说道:“大也,从我学成我们家这些以后,还没遇上我弄不了的事儿。”我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要是真弄不了,我把我奶奶带过来,我这本事全是他传给我的,她现在已经不给人看事儿了,不过她只要一过来,我保证三两下就给您儿子解决了。”

    随后,我把自己是哪个村子的,叫什么名字,包括我奶奶是谁,奶奶被人称为“白仙姑”等等,全给老头儿说了一遍。

    我说的非常笃实中肯,老头儿能看出我不是在说瞎话,等我介绍完自己以后,老头儿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当即对我说道:“你们不用去找驼子他老娘了,我做主了,驼子的坟你们去刨吧,驼子老娘那边儿我去说。”

    一听老头儿这话,我倒是犹豫了一下。话说,他真能做主吗?万一我们这边正刨着,他瞎子老娘不同意,跑到坟地里又哭又闹咋办,哭闹还是小事儿,万一直接报案咋办?从古至今,但凡是挖坟掘墓的都是重罪,我不知道现在的法律是咋判的,不过逮着肯定不会轻饶。

    想罢,我小心翼翼问道:“大也,您真能做主吗?万一驼子老娘不同意,我们俩的事儿可就大了。”

    老头儿一听,反问道:“小师傅,你是不是信不过我这老头儿?”

    我赶忙摇头,老头儿又说道:“要不这么着吧,你说啥时候刨,我到村上找人给你刨。”

    我一愣,眨了两下眼睛,老头儿到他们村上找人刨坟,这倒行呀,要是我跟强顺就这么过去刨,他们村里人看见了,肯定会有人过来问,他们一问我们咋说呢,要是老头儿找他们村里人刨,这就等于是光明正大了,就是他们村里人看见了,我们也好说话。

    我旋即扭头朝屋外看了看,日头在天上还挂的老高,趁着它还没下山,叫去几个人把驼子尸身刨出来也行,也省得晚上刨坟再出啥邪乎事儿了。

    事不宜迟,喝完啤酒抽完烟,我就让老头儿领着我们出了门,没一会儿,老头儿在村里喊了几个人,虽然这几个人年龄都偏大了点儿,最年轻的看着也有五十多了,最老的感觉跟老头儿年龄差不多,不过他们这年龄刨个坟还是没问题的。老头儿随后交代他们,都回家里拿上铁钎洋镐,到村北麦地里干点儿活儿。

    老头儿又领着我们回他们家里一趟,也拿上了一把铁钎,看样子他也要去,我就问老头儿,您不去跟驼子老娘说一声儿了吗?老头儿一摆手,不用说了,说了只会叫他娘心里更难受,等会儿我交代他们几个一声儿,都别出去说,这事儿咱就这么办了算了。

    我一想,也行,要是跟驼子老娘一说,您儿子化煞了,我们现在要刨他的坟、晒他的尸,他老娘心里会是个啥滋味儿呢?

    几个人在他们村北一集合,老头儿带着头,我们就来到了驼子的孤坟跟前,在来时的路上呢,老头儿把事情简单的跟这几个人说了说,或许因为这几人年龄大的缘故,听了还都能接受。在我们农村呢,特别是解放初期,刨坟晒尸这种事儿,很常见,一般都是鬼魂化煞,尸身不烂,这种鬼比那些孤魂野鬼厉害的多,一般都是先祸害自己家,再祸害别人家,不过这种鬼弱点也很大,只要把坟给他刨开,把尸体给他一晒,他立马就老实了。咱们国家现在实行火化,说真的,其实也是在暗度陈仓的杜绝这一点。

    书说简短,几个人齐动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孤坟上的封土堆刨开了,就见地底下露出一口黑漆棺材,这时候棺材埋进土里已经十年了,不过居然看着还好好儿的。老头儿说,驼子死的时候,他们家里还很富裕,他爹专门给驼子弄了口好棺材,桐油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上了三道黑漆。

    这时候,我让几个老头儿全都躲到了一边儿,我跟强顺两个,一人拿上一把洋镐,把洋镐“鸭嘴”那头儿,一点点挤进了棺材盖跟棺材身的缝里,随后两个人抓着洋镐把儿同时一叫劲儿,就听“嘎吱”一声,棺材盖松动了,紧接着,嘎吱吱,棺材盖慢慢地给我们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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