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娅领他去一处住所,在地下城市中心附近的公寓区。

    地下城区深入地层几公里,街道宽广高楼林立,城市上空有模拟的天幕景象。

    戴朴站在窗前看夜景。

    维利娅在房子的另一头通话,低着声音:“已经带回来了,很顺利……”

    “辛苦了……明天早上先带他来兰花宾馆的天台餐厅用早膳,我想看一看他。”

    “好的。”

    和维利娅通话的是一把冷静温和的女中音,吐字清晰圆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韵味。对戴朴来说,还是一种很熟悉和亲近的感觉,是久未见面的故人。

    戴朴有些心情恍惚,没想到在新世界走了一圈,又绕回了起点。

    维利娅停止了通话,换了居家的便服;然后拿着一些衣物用品走过来,双手搂住戴朴的腰,把脸埋在他背后。

    “在看什么,你不是在联合市成长的吗?应该很熟悉本市的景色。”

    “不是的,我在地球长大……”戴朴怔忡着说。

    “少来跟我说地球,”维利娅掐了他一把:“我年龄还比你大了……几岁。”

    新人类的寿命长达千年,几个年头的差距相当于没有,不过男人还是要识趣地当作完全没有听见……戴朴赶紧转身和她热烈拥吻,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第二天清晨,维利娅把戴朴叫起来,给他换上毕挺的套装、结上端正的领带,拖着他出门游览去。戴朴佯装着一副蒙然无知的模样跟着她走。

    两人登上高速坐梯,从地下城模拟天幕的朝阳景色里离开,回到了地面的真正清晨曦光中,来到丛林幽谷间的住宅城区。

    地面民居楼房的外墙和顶上都爬满着绿色的植被,窗台上也摆放了花卉盆景,在山水密林间高低错落有致,巧妙地构成城市街道的格局。

    维利娅在地下区出口的自助车场登记了一辆自动悬浮车,和戴朴两个上去并肩坐着,敞开了车蓬,就象是一对早起相偎去饮茶的情侣。

    一路上遇见许多晨跑锻炼的人们,依稀是在地球上小城镇的景象。

    兰花宾馆因为面向着前移民领袖罗兰的官邸而得名,装饰风格清雅古朴、端庄大方。宾馆中有著名的地球文化博物馆,花园里有当年罗兰阁下亲手养植的兰花圃,栽种着许多从地球带来的珍稀品种;被视为新人类世界文明根源的象征。

    宾馆天台上是古典式的广东早茶楼,供应唐人街的美味糕点。红木薄漆的桌椅,清澈的卵石浅水池里养着锦鲤,墙上挂着山水字画……茶堂的空气里流淌着细细的二胡曲调;戴朴凝神去听,原来是“二泉映月”。

    维利娅细条慢理地泡上一壶望乡者星土产的铁观音茶,烫好杯子,悠闲地等着点心上楼。戴朴面向窗外坐着,远远看见对面罗家府邸的楼阁。

    罗家的府邸建在山腰上,高出平地许多,三楼内厅的一面窗户正朝向兰花宾馆这边。戴朴年少时曾经在里面生活过一段日子,睹之如见故园。

    戴朴举杯品茗,如邀请故人共饮;相信对面的窗户后正有人注视着他。

    早茶饮罢,维利娅又拖着他到海港区游玩,戴朴就随着她。

    海港风景区景色壮丽,有一座临海的古老小市镇,是早期的移民集居地,建有海洋纪念馆和小型造船厂,因为有历史价值而一直没被迁拆。小镇街道楼房都是朴实粗旷的石块建筑,居民主要从事古老的捕渔业,风情浪漫,有许多新人类情侣来游览观光。

    维利娅和戴朴在小镇的街头流连,和游览的情侣们一起说笑,买烧烤的鲜贝壳海产品尝,在小商店挑选纪念品、在马路边拥抱接吻……忽然维利娅搂着他转了个身,钻进了一条小巷。

    两人快步在巷道的人家里面绕行,七拐八拐、穿房入室,走过了几条暗道——这些人家里的男女老少头也不抬,照样忙自己的活计,好象根本没有看见他们。

    在一家民用渔船修理厂的地下仓库里,维利娅领着他跳进一艘废弃渔船的船舱,底部的甲板自动打开,下去是一个小型升降用梯。

    转眼他们又到了一处地下建筑群里,入口的几个制服人员向维利娅立正行礼。

    “这里就是军部机密处的一个办公点,深在海床底下;你就在这里受训,每周末两天……”维利娅一边给他解说,一边介绍他认识同僚。

    “训练并不艰难,对你来说……很多地方你做得比职业特工还要出色。”维利娅中尉没有详细说明是那些地方。

    机密处的各种设施非常尖端,戴朴见到了许多还没有公开的概念式武器、护甲和器具成品。

    特别装备科的负责人叫陈佩斯,一张脸长得象个亮晶晶的栗子;他看见戴朴就两眼发亮激动地扑了上来,双手紧紧握住戴朴的胳膊大力摇晃,嘴里大声嚷:“戴朴中士!我看过你的作战影象!你是我所见的最勇猛凶悍的战士,比那些什么变异人种厉害多了!简直就是怪物中的怪物……”

    “是戴朴上士,”维利娅连忙打断他,“以后再谈……”

    “哦,对不起!升官发财——”陈佩斯继续兴奋地说,“戴朴上士,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轻松使用我发明的超级武器,绝对不会误伤到自己……”

    旁边的几个机密处人员脸色发白,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有机会,有机会……以后再说。”维利娅赶紧把戴朴拽走。

    “戴朴上士!有空就来找我,我请你玩炸药……”陈佩斯还在高喊。

    戴朴打了个寒颤。

    “你千万别理他,这家伙是偏执型的……白痴级天才。”维利娅低声说。

    “唔。”戴朴忙不迭的点头。

    在办公场所逛过一圈后,维利娅领戴朴去到受训科的教员室,见他的责任教官。

    “……这位是机密处的一级特种教官马克,由他指导你的特工训练。”维利娅给他们介绍。

    马克是个脸有点长的中年男人。这时他看着戴朴,脸色有点不自然。

    “马克教官!”戴朴立正,向他恭敬行礼。

    “别叫我教官……叫我指导员,老马、大哥都行,这样比较亲切。”马克教官连忙摆摆手。

    戴朴有些惊讶,看来军部机密处的教官很是平易近人,和别处大有不同。

    这时有个特工学员一瘸一拐跑过来,气喘吁吁对马克说:“报告教官……”——只见马克教官立刻双目一瞪;额头暴出青筋、浑身肌肉贲涨、雷鸣般地怒吼:“我听不见——!!”

    特工学员一个激灵,立即绷直了身躯,脸色一阵发青——好象血液就要供应不上了;但他还是直着脖子声嘶力竭地喊叫:“报告教官!!我跑完了!”

    “这么点路程跑了六分钟!?”马克教官低头一看腕表,继续咆哮:“立刻再去跑三十圈操场座位席!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

    那位学员转身摇摇晃晃地跑开了。

    戴朴偷眼看了看那个操场,好象是打篮球和网球用的——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五分钟三十圈座位席,自己应该能够轻松跑下来。

    “为了掩饰你每周末都离开军校在外留宿,机密处特地给你安排了一位女朋友……”维利娅叫过来一个女学员,“这位是玛丽莲,她是海港镇的本地居民,也是马克教官的独生女儿;她昨天晚上去了地下市区的酒廊坊,你们就在那里认识……”

    乍一眼看上去,玛丽莲和维利娅有几分相似,都是长长的黑卷发和微棕色的皮肤;这时她正转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戴朴,秀气的脸蛋倒是一点都不长。

    “以后你过来受训,就住在上面海港镇就她的家里,和她一起过夜。”维利娅中尉理所当然的说。

    戴朴吃了一惊,连忙斜眼去看马克教官……只见马克教官平静地伸出一只手,舒适地搔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抬起眼睛来回打量着天花板上的灯盏。

    后面的操场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原来是那位跑步的学员被密集的座位绊摔倒了,身体七扭八歪地摔滚在一旁的过道上。

    其余的学员连忙围过去,有人在大叫:“小强你怎么啦!?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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