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好象都没醉,有的只是七八成酒意的样子。

    尽管喝得脸红的脸红,脸青的脸青,有的眼皮已经降下帷幕,有的已经声高八度,但都保持着军人的坐姿,不让自己的身子东歪西倒。

    席散,范庭兰欲扶彭壁生,彭壁生推开他的手:“老范,你以为我彭壁生这么差?虽不敢说海量,溪量还是有的吧?”

    坐着,大家都可以保持良好的坐姿,可双脚踏地,要撑起身子,迈出坚定的军人步伐,那就不可能了。

    走没几步,谁的脚飘,谁的脚浮,一眼就看出来了。

    飘的、摇的、晃的,有如浪上的帆。

    都坚持到这个时候了,谁都会继续坚持下去,回到自己可爱的窝。

    进了房里,离开了别人的视线,彭壁生衣服也没脱,蹬掉鞋子就爬上床,仰天八叉地一躺,拉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龚破夭和范庭兰相视一笑。

    也就笑一笑的功夫,如雷的呼噜声,就从彭壁生鼻头、嘴巴爆发而出。

    “他入睡得也太快了吧?”范庭兰不由得道。

    “呵,有福之人,说睡就睡的。”龚破夭笑说。

    范庭兰却笑不起来:“他这如雷贯耳的,叫我们怎么睡?”

    “没事,就当听春雷吧。”龚破夭边说,边扫视着房子。

    “想找什么?”范庭兰不由得问。

    “蚊帐。”

    “没有,我早检查过了。”范庭兰道,已经做好了喂山蚊的准备。

    “嗯,那你先睡,我出去一下。”龚破夭丢下这话,人已飘出了房子。

    脱了衣服,范庭兰也爬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说是怕彭壁生的呼噜声,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这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本就累得不行,加上酒意一涌,没两分钟,范庭兰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子。想睁开一下,都感到沉如千斤之石,无力再睁。不消三分钟,他也睡着了。

    龚破夭出门,并非去找尉迟风。

    没有蚊帐,他觉得这不是尉迟风大意了,而是故意安排的。

    既然是故意安排,他相信尉迟风自然有理。

    出了门,龚破夭抽了抽鼻子,夜风很凉。在凉凉的夜风里,他寻觅到一缕野艾的气息。

    气息从溪上方传来。

    身子飘了过去,龚破夭拔了一大把野艾。野艾已半干。

    带着艾草回到房间,龚破夭看了一眼床上的彭壁生和范庭兰,差点没叫出声来——

    范庭兰的白脸成了黑脸。

    彭壁生的圆脸也黑得浮肿。

    妈呀,那可是爬着一层的蚊子。

    龚破夭立马抬掌一扫,一股罡风,就象秋风扫落叶似地将他们脸上的蚊子扫得飞起。

    被扫得飞起的蚊子,都在半空“噼叭”作响,爆出一滴滴血珠来。

    血珠溅了一墙。

    扫罢蚊子,龚破夭才在房子当中燃起了艾草。

    艾草驱蚊,桃源寨的夏天、秋天,都是与艾香相伴而过的。

    艾香缭绕,躲在角落的蚊子便穿窗而逃。

    龚破夭抓起地上的艾草,正准备往别的茅屋走去——

    “妈哟,鬼啊。”

    “啊,鬼吸血了。”

    一声声惊叫,却从其他茅屋传来。

    龚破夭飞出屋子,其他屋子的人也都逃到了房外,谁都是一脸的血。

    “哟哟,痛死我了。”有的嚷。

    “哟哟,好痒、好痒。”有的喊。

    大多穿着裤衩、背心,很是狼狈。

    只有尉迟风和郑得泉住的五号房是静悄悄的。

    龚破夭走到他们中间,笑道:“哪会有什么鬼?不过是山蚊而已。”

    佟大芳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艾草,不由得赧然:“我失职,我失职,我早就该想到用野艾防蚊的。可酒一下肚,什么都忘了。”

    “这山蚊毒,你恐怕得为他们打打消炎针。”龚破夭对佟大芳道。

    “嗯,我这就去。”佟大芳答罢,走向自己的一号房。

    龚破夭将手上的艾草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了一号房的孙玉国,二号房的万全策和四号房的李绍嘉,然后道:“回房把它们点着。”

    “唉,这鬼山,真不是好地方。”万全策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龚破夭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能说什么呢?这耿马县的面积为3837平方公里,山地面积就占了92.4%,坝区约为7.6%;最高海拔3233米,最低海拔450米。遍山都是热带雨林,岂能不养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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