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板田硬拉到家里作客,龚破夭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虽说他表面上装出很轻松、很风流倜傥的样子,总是找机会主动和小松子搭话,可他身上的每一条汗毛,都像春天灵敏的触须,全方位地去探寻田欣。

    田欣在哪?

    田欣是否顺利下了船?

    田中一角是否已抓住了田欣?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龚破夭揪心。

    晚上十点多钟,告辞了板田他们,龚破夭便直奔位于银座的东京大酒店。酒店高九层,十分豪华。内设有四间餐厅、一个商务中心、多间酒吧、多个会议室、一个健尚心和洗衣设施。

    当中一间餐厅由法国大厨执掌牛耳。想到法国大厨,龚破夭的眼里便爬出红烧蜗牛、香槟酱牡蛎。从香槟酱牡蛎,龚破夭知道法国人是热爱浓香型的民族。如果是四人用餐的话,就有24只大牡蛎,加上20毫升新鲜奶油、20毫升生香槟、三根小香葱量的碎末、四分之一个柠檬的果汁、三个鸡蛋黄、切碎的小茴香、胡椒粉等配料。从配料上也可以看出,配料并非配角,倒有喧宾夺主之势。说是香槟牡蛎,给人的感觉却是配料大合唱。也可见法国人并非单纯的浪漫,而是挺复杂的。

    面对德国的飞机大炮,隆隆的坦克,法国人便浪漫不起来,只能现实到投降的地步。

    除了法式餐厅,还有意式餐厅。

    意大利人是什么时候没了罗马人当年那种横扫欧亚的气势,龚破夭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墨索里尼的军队在非洲战场上是屡战屡败,气得希特勒直跳脚。

    出发之前,龚破夭就选择了这间东京大酒店,无疑是适合他这个“汉奸”和“花花公子”的身份的。而且,这里也是各国记者云集的地方。当然,少不了日本特高课严密的监视。

    当他走到服务台,报上自己的姓名,服务员说了一通欢迎之类的话,便将房间的铕匙交给了他。

    是308房。

    随服务生进了电梯,龚破夭心里不由笑了一下。

    在他走到服务台前的时候,就有三双目光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闪到他的身上。虽然是一闪而过,装作是漫不经心落到他身上的样子。可那目光的锐利,仍然让他龚破夭明显地感觉到了。

    浑然不觉。

    他浑然不觉地对待。

    当电梯关门前那一刻,龚破夭随意地往外瞧了一眼,松下那张大脸,便倏地收入他的眼帘。尽管松下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装着看报纸。对于过目不忘的龚破夭来说,即使只看到松下的头发,也知道他是谁。

    并没倒抽一口冷气。

    这都是他龚破夭意料之中的事。

    换着他是田中一角,也会对一个毫无漏洞的人产生怀疑。

    正所谓高手隐于无形。

    田中一角是反间谍老手,岂能不懂这点?

    进电梯的时候,龚破夭就无意一样碰了一下服务生,服务生帮他提着行李的两只手,马上本能地有了反应。反应是一瞬,是服务生刻意的收殓,但两只行李箱还是猛地颤了一下。

    “不好意思,今晚喝得有点多了。”龚破夭赧然的道。

    “没事。”服务生简练的答,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将龚破夭送入房间,服务生放下行李,对龚破夭鞠了一躬,“先生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这是要小费的客套。

    龚破夭自然很识做,马上给了一百元服务生。

    等服务生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龚破夭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回上海,与林芷若通话,通话的内容都是情意绵绵的,思念啊想你之类。

    林芷若也很会做,故意问他在船上有没有遇到漂亮女子,话语里充满了醋意。

    他当然一口否定,接着就指天发誓一番。

    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末了,龚破夭才交带芷若,要她向林天成说一声,他已顺利到达了东京。

    洗完澡,龚破夭躺在床上,心里一边想着林芷若,一边又想着香奈子,渐渐就进入了梦乡。

    想都不敢去想田欣。

    田欣眼里噙着泪,泪珠差点就青蛙一样跳出。

    田欣此时就在东京大酒店斜对面的一间小酒店里。这间小酒店,是夜莺常住的地方。当田欣九点来钟入住在410房,隔壁即传来职业女人依依哦哦的欢吟声。将自己打扮成夜莺,是田欣无奈之举。

    但也正是这夜莺的职业,使她田欣顺利地下了船,轻松就逃过了田中一角的灵异。

    龚破夭离开寨子那天,田欣就悄悄跟上了。

    发现龚破夭在秘密基地特训,她也在基地附近“特训”自己。并时常装扮成农妇,进入基地去倒馊水、捡垃圾。她远远的可以看到龚破夭,龚破夭却不知道她的存在。

    跟踪到上海,看到龚破夭挽着林芷若的手花前月下,田欣的心就要滴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龚破夭从没在芷若的房里过夜。而且,凭着天生的猎人本性,田欣一下子就知道龚破夭和林芷若是在做戏。

    但他们做得也太真了。

    真得她田欣无法不吃醋。

    这都不算什么,令她田欣最受不了的是,龚破夭竟然写了一大堆与日本人一个鼻孔出气的文章。

    虽然明知那不是龚破夭的本意,她的心仍然十分难受。多纯的老公啊,却不得不变成了一个双面人。

    但谁叫他们桃源寨那么特殊呢?当中的高人,就有清廷的大内高手。而且这人不是谁,正是她田欣的父亲。然而,寨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她父亲是清廷的高手。

    也就是说,她田欣的血液里,早就拥有了间谍的因子。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能够在打猎的时候,时常跑在龚破夭的前面,坐享其成。

    可令田欣不解的是,父亲怎么会死在中村正岛的手下?是因为父亲做鹰犬的时候,杀了太多的人,双手只想握鱼杆,而不想再沾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田欣也不得而知。

    看到龚破夭在秘密基地依依呀呀地学日语,她心里就窃笑。

    老公好傻哦,要知有今日,早向龚破夭学不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父亲教她日语,就要她指天发誓保密的了。

    父亲为什么要教她日语?父亲又怎么会日语的?

    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谜。

    直到下了船,踏上东京这块土地,田欣感到似曾相识,很多年前就来过了一样,她才推测到:父亲定然是到过日本,并与日本的特工交过手。

    具体如何交手,她当然就不知道了。

    她的心里只有龚破夭。

    昨晚,当龚破夭和香奈子入了房的时候,她的心就紧紧的。

    当香奈子发出哦哦的欢吟声,她哪里还受得了?

    他是我老公哦,怎么能让他**?

    想都没多想,她飞了过去,就来猛敲了一阵门。

    之后她就潜回到舞场,继续假面舞会。

    后来,看到龚破夭在舞场拼命找香奈子,还很花花公子地情急,她的心就隐隐的痛。

    我老公可是天底下的大英雄,怎么会扮成一个丢人的花花公子哦?

    看在眼里,也只能痛在心里。

    她田欣即使是近水,也救不了龚破夭的火。

    下了船,发现松下和另外两个便衣跟踪龚破夭,田欣也悄悄反跟着松下他们三人。

    龚破夭到了板田的家里,松下留下一个在暗处守候,自己就走到电话亭打电话。

    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松下才走出电话亭。

    田欣一看松下得意的神色,便猜到松下找到了料。

    果然,松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东京大酒店。

    那不是破夭预订的大酒店么?

    这死松下是找死了。

    田欣心道。

    在小酒店住下,田欣即密切注视着大酒店这边的动静。

    当龚破夭走出出租车,走入酒店,都落入了她田欣的眼里。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龚破夭的房间熄了灯,田欣也没收到龚破夭想念她的一缕信息。

    她真个伤心得欲哭。

    在船上的时候,她就故意留下自己的肤息,他相信龚破夭再傻,也会嗅到她的肤息,知道她跟着他来了。当然,她这肤息也为迷惑田中一角。当她从二等舱飞回舞场的途中,她的肤息便由本我,变成了他人。这种本事,既是天生,也是做猎人特有的训练而成。人类虽然是高级动物,但在仿生自我保护这一点,绝大部分的人早已经退化。所以一般人去打猎,时常是连条野猪毛都打不到的。道理很简单,野猪远远的就能嗅到人的气息。而田欣则能让自己的肤息仿生,或是树木花草的气息,或是野兔狐狸的气味,随心而变。

    半途,她即令自己的肤息变成夜莺那种特有的风骚。

    香奈子沿着她的肤息追踪,当时就追向了四等舱。

    那是天和地的不同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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