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以后长大了别怪爸爸给你起这样的名字,这个名字对你,对爸爸都有很大的意义的,你要喜欢才是,莫桑青,莫伤心,我的青儿一辈子都要开开心心。”

    爸爸也在骗她吗?爸爸说,妈妈与爸爸结缘一棵桑树下,而她出生那天,门前那棵桑树叶子正绿,生机勃勃的样子。

    爸爸说这话时候,妈妈也在旁边,脸上噙着幸福的笑意,没有任何的怀疑!

    那如果,她不是妈妈的孩子,那么妈妈是因什么那样大度能容,容忍她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婴!她开始把爸爸逝去后,妈妈反疯的一些症状以及她所说的话连结起来,心悸了——————

    妈妈说她是祸害是,搅得他的家不得安宁!妈妈还说,她们母女都是祸害,是妖精!妈妈恨不得她死去!

    前尘往事慢慢聚拢并回放,桑青望着一眼茫然的奶奶,心想,奶奶应该也不知道,那么?当年,有谁知道她的身世呢?妈妈一定是知道的,与妈妈最亲的有舅舅,舅舅呢!是否也知道?如若知道的话,那他必然不知道她的“妈妈”是霍夫人,要不然的话,早在当年她与思睿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该抖出来了!成全了她和思睿,也不再会有后来的这些故事。

    桑青还存有几分狼,交待了奶奶跟小女佣,自己跑到爸爸的卧房里翻找,爸爸离去后,他的一些东西全部给封存起来,桑青一直不敢去触碰,害怕触景伤情,如今,那些东西里,有可能珍藏着惊天的秘密,是关乎着自己的身世秘密。

    她反复的翻看那张相片,上面写着摄于1980年8月15日,而那日,在尹川的陈述中,霍夫人的亲生女儿是1982年涎下,跟自己同年,但出生日是4月初,她明明是8月15日的生日。

    桑青不愿多联想,她秉承了爸爸的性子,爸爸感性怀旧,对往事总不能忘怀,她还记得爸爸的做人宗旨: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

    他会把与尹青萍初识之日的美好作为一生的回忆也是无可厚非,更别论,把那个日子作为自己的生日,这显然是对尹青萍极深的爱意。

    爸爸与尹青萍有过什么故事?从尹青萍的反映中,她根本不认识爸爸,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不过只是放纵一夜的关系。

    她一边忙着胡思乱想,一边将爸爸的遗物进行翻找,依旧小心翼翼的,似若珍宝,里面装着一些相片,还有爸爸跟妈妈的结婚照,看起来真的很甜蜜。

    这甜蜜的背后,是不是记录着爸爸的遗憾与无奈,甚至还掩藏着妈妈的无奈与无法言喻的挫败。

    俗语总说,最后陪着我们一直到老的人一定不是我们最爱的人,但却是我们最亲的亲人。

    她翻到了。

    在一个精美的铁盒里面,桑青还是不能避免的一阵紧张,她或许真的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她却没有勇气去翻阅,她很想把刚才的种种念头扼杀于脑中,她想对自己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都不知道!甚至,她想烧了那张透露着过多信息的相片。

    她还是打开了铁盒,一打开,里面有放着记事本,封面上,是爸爸的笔迹,写着“风起于青萍之末———忆青萍。”

    桑青找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段诗句,是摘自《诗经·郑风·子衿》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再往下翻,发现这里面都是一些爸爸的回忆录,写着:

    回来的时候手腕还在发疼,掀开袖子一看,才发现被抓伤了,不能让妈看见,否则她也该担心了,我拿来药酒推揉的时候,不期然的想起尹青萍,我承认我不该偷拍她,但,作为一个记者来说,这是我的任务,就因为她是尹青萍,是尹家最受宠的女儿,是与霍家有着一纸婚姻的未来女主人,仅凭这点,我就能在她身上挖掘到更多的新闻。

    果然,我看到她跟那个男人出现了,两人极是亲密的勾肩并行,她在他的怀中小鸟依人般,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还是很动人,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也算是包括她吧,不为什么,就因为她那张脸,颇具私心的拍了她数张相片,我正觉得可以回来交差时,突见她猛得推开那个男子,一脸愤怒的指着他,讲了一些,我为了你什么都放弃,你呢?却不肯为我放弃!

    她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嘴巴嘟嘟翘得老高,眼波流动,极具媚惑,我有些呆住了,却还是不忘将这一幕拍下,这下子,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她显然发现了,脸上一惊,指住我大叫:“你站住。”

    她追着我,我逃命似的跑,那个男子怔怔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穿着那么高的鞋,跑得很吃力,我看着可怜,有意的放慢脚步,让她“追”到我,她的柳眉竖得极高,一把就拽住我的手,劲儿还蛮大,恶狠狠的说:“把相片还我!”

    说实话,这个样子真是可爱透了,我这会儿觉得要逗逗她,我把相机举得高高的,说:“相机在这里,你抢到就还你。”

    她毕竟是个小女子,与我也是力量悬殊极大,怎是我的对手,她跳了几步没有抢到,气喘吁吁,眼神倒不示弱,还懂得威胁我:“我记住你的样子,我一定会逐家逐家报社的找,你要是敢把这些相片公布出去,我让你没好日子过!”

    我闻言一笑,逗她:“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呀。”是啊,爸爸去世后,家里一度陷入困境,妈妈为了我撑起整个家,把身子都搞垮了,我偏偏现在只能是个三流记者,难听点就是狗仔队,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光是气急也无用,我的电话响了起来,实在没有心情跟她扯淡了,该回去交差了吧,我把相机收了起来,笑道:“呐,是你自己抢不到,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啊。”我说完,就走了,心情莫名其妙的大好。

    桑青再翻到第二页,里面夹着许多相片,均是尹青萍的一颦一笑,后面详细的记录了拍摄时间,应该都是爸爸偷拍。

    她接着往下看,还是爸爸的手记:

    她不知道我是谁?甚至忘了我曾经偷拍过她的相片,我观察了她很长时间,几乎每天都花时间去跟踪她,发现了很多她的小秘密,比如,她爱穿白色衣服,爱吃甜食,她虽则很任性很凶,但却很有爱心,她看到路边可怜的小动物会蹲下来,还会不嫌弃的把它抱起来,那模样,温柔极了。

    她依然跟那个男子悄悄的来往,很频繁,我每次抓镜头的时候,从来都忽略了她身边的那个人,只拍了她,她时而很开心,时而很忧郁、发愁,那个男的,说实话,我不喜欢他,没什么魄力,软弱而犹豫不决,说好听点,就是独具文人一切忧郁的特点,说白了,真是没出息呢,我都觉得我比他优秀多了。

    可惜,人家眼里没有我!

    又开始争吵了,几乎每一次都会爆发争吵,我远远的看着她,像个小泼妇似的揪着他,哭闹,这样的戏码我看的次数多了,也不揪心了,知道最后的结局,还是会言归于好。

    不过,这次,我显然预估错误了,他们倒真像是决裂了呢,因为我看到她很伤心的跑开了,而,那个男的,还是立在原地,脸上忧伤,却无行动。

    我有想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后来想想,关我什么事!我没事儿去充哪门子的英雄,我回头看尹青萍,看她上了车,开动,嗖的一声飞驰而过,这下子,我没来由的担心,想她该不是想不开了吧。

    于是,我拦住一辆的士,跟着她,一路跟到了一家名这“乐”的酒吧,眼见她下车,冲进了那个酒色生香、泛着糜烂气息的地方,这种地方对于她们这些社会名媛来说,想来是不陌生的,我本来想走,也不知为什么,从车边闪过几个人影,都是一些**,我知道他们之间过的一些下流生活,想到里面的尹青萍,心里腾得一声提得老高,她一个女孩子,只怕要出事的。

    我一点儿都不后悔进去,真的,如果我不进去,那我才后悔,因为如果我当时不进去的话,我后来怎么会有了我最爱最爱的青儿呢。

    我进了酒吧,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喝了很多酒,旁边有人过来搭讪,通通叫她吼了回去,看她发怒的样子,我真想发笑,说真的,很痛快,她骂得好!这期间大概有三个钟的时间,天暗了下来,我想到妈妈,时候不早了,也该回来了,再望一眼尹青萍,她晃悠悠的起身,那架势,应该是舍得回家了吧。

    她要回家,我当然也放心了,不过,她喝醉酒,总不能驾车!否则出了事情可就麻烦,我看着她出了酒吧大门,挥掉几个“好心”要送她的男子,她穿着高跟鞋,她索性丢掉,赤脚独行,我不知道该夸她明智呢,还是蠢笨呢?她没有开车,而是慢慢的往前走,看起来毫无目的,到了一棵大树旁,她扶着树,大吐特吐。

    她的背影有着梳理不了的落寞与忧伤,这使我有了想疼惜她的心,我冲上去扶她,她醉眼朦胧,看我的眼神非但不感激,还嫌恶,说:“你滚开。”

    “我偏不!”我跟她拧了起来,她乘着酒性跟我较上劲了,醉成那样儿,还有气力来揪我的衣服,突得眼角一弯,嘴角一勾,说:“小子,我们来玩个游戏,你敢不敢!”

    我都拿不住她到底是认不识得我,听她这样讲,心里猛得怦怦乱跳,有种什么渴望又有些不详的预感,可我还是硬起脾气:“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妩媚的笑,加之醉态,我开始心猿意马,胡思乱想,我想我一个清醒的人不能跟她一个醉鬼较什么劲啊,这会儿的脑袋是冷静的,我正色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尹青萍不依,捏住我的脸,笑:“你个胆小鬼,还说你敢,你明明就是不敢,胆小鬼。”这真是恼了我,我说:“有什么不敢的。你想玩什么,我奉陪到底。”

    她也不说话了,拦了一辆车就钻进去,还冲我招手,“进来啊,傻子。”我一头脑热的,就跟着进去了,上车,她跟司机说:“去京都酒店。”

    车子飞快开出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坐稳呢,差点撞到车窗,她看到我的狼狈样,拍手大笑,也不管在场的司机,搂住惊魂未定的我,吻了下去。

    她的吻太粗鲁,倒是蛮有经验的,可碰上我只能靠边站,我从小到大身边的女子也是围绕不断的,这方面的经验太充足了,她都这样儿了,我也跟着不温柔,痛痛快快的撒了一回野,真就把她制服了,她起初还不依,还挣扎,叫嚷着:“混蛋,我来,我来。”

    旁边的司机几番侧目,大为不满,我是真管不得这么多了,如今温香软玉在怀,想放手压根就不可能,这一路上,我们在车子互相扯咬,司机喊下车的时候,我才放开她,直接一挟把她拉进了酒店。

    她昏昏沉沉的,还有脑劲儿,我还没有开口要开房呢,她就从包里丢出一堆卡,说:“给我开一间房。”再然后,我反倒被她拉扯着进去,进屋的时候,我就想,这事儿玩大了!

    可我想抽身而退真难了,我一进屋就被她压住了,屋里一片漆黑,我不能看到她的脸,只能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及体香,太具诱惑力,饶是我再清醒再狼,也能焚尽了。

    我还没有对她怎么样呢,就听到她哭,闹,嘴里叫着一个人的名子,我知道是那个男人的名字,那样子,伤心无助,我都心疼,真的心疼,我说:“那个男的有什么好的,都没我好呢。”

    她说:“你算什么啊,你一点儿都比不上他!”

    我必须承认,在某些方面,我真不算是正人君子,她这明显的看低我,伤透了我的自尊心,我必须要好好的惩罚她,接下来是我反客为主,直接把她翻身压下,她也不挣扎,还是笑:“你什么都比不起他!”

    ……

    她喊疼的时候,我彻彻底底的惊住了,我原以为——————原以来她一定不是清白之身,不曾料到的是,她竟然还是完壁之身,这种发现,让我既惊喜又惶恐。

    我深知,我一定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让我想留点儿什么,我跟她说:“我叫风,让我记住我的名字。”

    后来,我走了。

    桑青猛然把册子阖了起来,觉得心跳气促,接下来的事情,她还用继续看下去吗?这已经是最好的答复了。

    原来,她的亲生母亲真是尹青萍!

    桑青还是哭了,她心疼她爸爸,她还在瞢瞢懂懂的时候,就常看到爸爸抱着她,目光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她知道,爸爸一定是爱尹青萍的,她觉得自己是重走了爸爸的老路,不同的是,她与思睿仍然心里有彼此,她们是曾经两情相悦的,而,爸爸跟尹青萍,她不爱爸爸,甚至不记得爸爸!可是,对爸爸而言,足够了,她与他的短暂交集真足够爸爸回味一生了,尽管,那一生如此短暂!

    因为如此,她还是翻开本子,再继续往下看。

    我看到了我的孩子了,又白又圆的小脸,一脸的无知无识,真漂亮,这一刻,我才流泪,为我这个一出生就没有妈妈的女儿,也为了她的人生担忧,但我发誓,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一定会让她幸福快乐。

    我向孤儿院登记了假名字,一系列的手续全部用了假的身份,孤儿院没有任何怀疑,大概她们是巴不得把这个孩子拱手相让吧。

    那时候,我已经跟阿月结婚了,她怀上我的宝宝,已快接近临盆期,她是一个温婉的小女人,善良而敏感,可老天还是太待薄她,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这件事,只有我跟严明知道,我伤心之余,终于为青儿找到了安僧处,那就是瞒住阿月,让她以为孩子没死——————于是,尹青萍的孩子成了阿月的孩子!当然,我并没有跟严明说桑青的生母是谁,我只告诉他,桑青是我从前的女朋友所生。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中,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冲我发了很大的脾气,一度伤心失望,无法释怀,却独独没有提出要弃离桑青,她太善良,也太脆弱,更因为太爱我,所以,她接纳了青儿,我不知道青儿以后能不能看到这本日记,但我跟青儿说,一定要好好的感谢阿月,她是个好女人,我辜负了她!

    桑青一页一页的翻下去,从这页开始,里面全部记载着她成长的点点滴滴,一直到她七岁那年就停止了,后面的空白再也没有人填上去了,她的幸福停止在七年那年。

    他写道:今天是青儿二岁生日了,她学会第一个叫的人是我,她叫我爸爸,我亲着她的脸,哭得泪流满面,这是我的女儿,我最最疼爱的女儿,我用生命爱着的女儿。

    青儿三岁,我带她去买衣服,她特爱美,看到一件白色的小裙子还懂得用小手紧紧的捉住不放手,她的眼神乌溜溜的,仿佛在告诉我,爸爸,我喜欢。我看她这么小就喜欢白色的,就想青萍,她也喜欢白色,这些年依然有她的消息,她似乎活得不错————霍家很疼她,我其实很感激她,至少,她肯将孩子生下来。

    ………………

    泪水滴落在本子上,洇染开来,桑青无法扼制自己悲伤的情绪,她太想念爸爸了,太想念了。

    她的手一直颤抖着,开始饥渴似的往下看,那里面有太多她爸爸的感情在里面,她要慢慢的体味,翻到最后面的时候,她看到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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