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也说:“经络按摩就该是这样,大街上那么多的所谓的经络按摩,其实都是一般的保健性的按摩,治不了病。长宜,你这样说我都期待了,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几乎什么都没干,站着,就坐不下,坐下就起不来,凡是需要用腰的活儿,都干不了。走路僵着身子往前走行,稍微一放松,扭动一下腰,就疼得我冒汗。上午爱国秘书长就说让我去医院治,我就没好意思去,唯恐让他们笑话市长是纸糊的,因为昨天刚劳动了一天,今天我都没敢出办公室,除去他们仨,谁都不知道我腰出了毛病。”

    “哈哈。”

    大家被江帆自嘲式的幽默逗笑了。

    江帆又说:“要说我也不是纸糊的,每天早上起床,围着操场跑五圈。这个运动量不至于呀?”

    吴冠奇说“按照中医的说法还是有火,这和运动没有多大关系。”

    肖爱国说:“那是不是让老先生在阆诸住两天?按摩一两次能好吗?”

    彭长宜说:“这个我说不好,一会他们来了再说。”

    正说着,彭长宜的电话响了,他站起身,走到玻璃幕窗的跟前,说道:“老顾,到哪儿了?”

    老顾说:“我们已经快到阆诸宾馆了。”

    彭长宜说:“一直向东走,我们在市政府。”

    肖爱国听见后,说道:“我去下边迎他们。”

    邸凤春说:“我去吧。”

    江帆说:“爱国啊,你还是先跟饭店说声,让他们做一份红烧肉,提前让饭店做出来,现做的话不那么软烂。”

    肖爱国说:“行,我这就打电话。”

    肖爱国一边掏出电话,一边往外走。

    很快,彭长宜就看见老顾开着车进来了,肖爱国、邸凤春还有江帆的司机就迎了过去。

    吴冠奇也走到窗前,说道:“好一位清秀的老先生。”

    江帆听见后,就费力地用手拄着沙发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前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江帆要往门口方向去,彭长宜说:“您别动了,我去迎接他们。”

    他站在门口,很快,电梯门就开了,众人簇拥着老先生就走了过来。由于已经下班,单位里静悄悄的。走廊更是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

    老先生看见了彭长宜,老远就伸出手指,指着他笑。

    彭长宜向前两步,伸出双手握住了老先生的手,就把他拥进了江帆的办公室。

    江帆走过来,老远就向老先生伸出手。

    老先生握着江帆的手,却看着彭长宜,一只手仍然指着彭长宜,慢声细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在亢州,结果把我拐到这里了,出了一百多里地。”

    众人都笑了。

    老顾跟彭长宜说:“我没跟他说去哪儿,他还以为是给您看病了,以为我得把他拉到市委去,还特地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半路上问我去哪儿,我开着车跟他说话费劲,就说了一句,把他拐跑。结果老先生说了一句话没逗死我。”

    彭长宜说:“他说什么?”

    “他说,我又不是小姑娘,你拐我干嘛。”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彭长宜凑到老先生跟前,在他的右耳根处说道:“江市长,认识吧?”

    老先生笑了,看了江帆一眼,轻声说道:“那怎么不认识,那几年天天在电视里看到。”

    江帆赶忙冲老先生抱拳致意。

    彭长宜又大声说道:“江市长腰扭了,这里没有好大夫,就把您老人家拐到这里来了。”

    老先生笑着,又轻声说道:“大阆诸,能没好大夫?这里的大夫都是大学生,研究生,我是土办法。”

    江帆不好凑近老先生大声说话,他只能冲老先生伸出一根大拇指。

    彭长宜又在他耳根大声说道:“就用你那土办法,想法让他明天不疼了,要不就把您放这儿。”

    老先生说道:“放这儿我不怕,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好呢。”

    老人一脸的率真,引得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彭长宜低头跟老人说到:“咱们是先给市长捏腰还是先吃饭。”

    老人看看江帆,说道:“先治病呗,不然有什么理由吃饭。”说完,自己缩了一下脖子,笑着转过身,举着两只手说道:“我去哪儿洗洗手?”

    邸凤春一听,就赶紧把老人领进里屋的洗手间。老人洗完手,推开里间的卧室,走了进去,按了按那张单人床,说道:“让他趟床上来吧,外面沙发太软。”

    江帆听见后就进来了,在老人的指挥下,趴在了床上。

    老人搬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将江帆的衣服撩起来,江帆说:“小邸,过来帮我脱了上衣。”

    邸凤春用力撑起江帆,老人就把江帆的上衣脱了下来,说道:“最好把长裤也脱了。”

    邸凤春说:“不就是捏腰吗,还用得着脱裤子。”

    江帆知道老人听不见,就说:“脱就脱吧,还凉快呢。”

    邸凤春说:“我知道凉快,这一脱一穿您不是腰疼吗?”

    江帆笑了,说道:“大夫都请来了,还怕疼吗?”

    邸凤春帮助江帆脱下裤子,江帆便趴在床上。

    老先生活动着他精瘦但有力的十指,在江帆的后背和腰部摸索了一番后,跟邸凤春说道:“没事,就是扭伤。”

    邸凤春趴在老人的耳朵处,大声说道:“要治几次能好?”

    老人说:“我只能给他治一次。”

    邸凤春心说,你是给他治一次,一次以后他怎么办,总不能去亢州找你吧,就又大声说道:“贴膏药行吗?”

    老人说:“天气热,能贴住就行。”

    江帆笑了,他见邸凤春扯着嗓子说话怪费劲的,就说道:“小邸,你别问了,估计他捏这一次给我正过来就差不多了。”

    邸凤春嘟囔一句,小声说道:“这么聋?”

    江帆说:“如果不是聋,兴许他还掌握不了这门技艺呢。”

    老人一会轻轻地揉着江帆身上的某一个,一会伸出手指丈量着下一个点,又在这个点上轻轻地揉,并不是人们想像的那样用力。

    邸凤春看着老人毫不费力的按摩,就小声问江帆:“您有感觉吗?”

    江帆说:“现在感觉不到他的力度。”

    彭长宜这时进来了,说道:“他这个手法按摩,可能开始咱们会感到很失望,他主要是按摩经络和穴位,他那么大岁数了,一天满屋子的人,如果像普通那样按摩还不累死他……”

    可能老人觉出了他们的疑问,他跟邸凤春说道:“我用力的地方在指端,我是用气功,如果单凭力气我做不到。前期要把他各个穴位揉开。”

    江帆听到后,又冲老人伸出一根大拇指。表示对老人的话认可。

    彭长宜凑到老人的右耳边,说道:“什么毛病啊?”

    老人指着江帆腰部的某一个点说到:“过力,扭伤,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抻了,回来又吹空调,不疼就怪了。”

    彭长宜又大声说道:“腰椎有问题吗?”

    老人摇摇头,说道:“腰椎没事。”

    “捏几次能好?”

    老人噗哧笑了,说道:“要是你,就得三次,他只能一次了,呵呵。”

    江帆也笑了,说道:“老先生很幽默。”

    彭长宜又大声说道:“不是他一次了,是你要一次给他治好。”

    老人说:“碰运气吧。”

    这时,肖爱国进来了,他在后面说道:“不行的话,就让老先生留一天,我们明天再派人把他送回去。”

    彭长宜说:“一会再说……”

    彭长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江帆呲牙咧嘴地“哎呦”一声,彭长宜笑了,说道:“看来是用功了。”

    只见江帆皱着眉头,咧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谁说他劲小,好疼――”

    “哈哈。”彭长宜笑了,说道:“他会冷不丁地病人疼一会,这个时候不能跟他说话,他在用功。”

    老人变化着手法,一会用指头戳,一会用手指关节顶,一会揉,人们发现,他并不是单独针对江帆的腰部,而是从颈椎到脚后跟,江帆不时地忍不住叫出声。

    这样揉捏了一会后,老人说道:“好了,双手扒住床边,扒紧。”

    江帆往床边噌了噌,双手紧紧地扒住了床边。

    老人又说道:“你们谁的力气大?站在他的脑头,抱住他的两只膀子,一会我在下边用力的时候,别让他往下来就行。”

    邸凤春站在江帆的头前,他抱住了江帆。

    老人说:“不对,这样,一定不能松劲。”

    彭长宜走了过去,说道:“我来吧,我比他知道怎么用力。”

    江帆笑了,说道:“要开始上刑了。”

    彭长宜果真熟练地抱住江帆是两只膀子,弯腰,屈膝。

    老人看着邸凤春说道:“他这个姿势对。”

    彭长宜说:“我见过他给别人就是这么治的。”

    老人来到江帆的腰部,双手不停地揉着,最后冷不丁地双手掐住江帆的腰往上、往下,一百五六十斤重的江帆,就被老人轻松地提起。

    江帆疼得呲牙咧嘴。

    这样反复了两下后,老人将他放下,跟彭长宜说,注意,说着,就拽住了江帆双脚抖落了一下,然后放下,冲彭长宜挥了一下手。彭长宜离开,老人就从上到下拍打着江帆,最后直起腰,说道:“趴会再起来。”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外屋的吴冠奇和老顾就看见老人满头是汗。

    肖爱国跟了出来,递给老人一块湿毛巾,老人冲他摆了摆手,有些气喘着说道:“一会。”

    吴冠奇说:“看来卖了力气了。”

    老人抹了一把汗水,跟肖爱国说道:“他好多了,不胖,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那次是真费力,肉厚,我抓不住,提不起来,太重了。”

    老顾给老人倒了一杯水,递给老人,老人同样摆摆手,说道:“一会等着喝酒。”

    “哈哈哈。”

    他的话,逗得吴冠奇大笑了起来,他拍着老人的肩膀,说道:“老头儿太可爱了。”

    江帆穿好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顾说:“您感觉怎么样?”

    江帆摸了一下脑门,说道:“疼出汗了。”

    老人笑了,说道:“转转腰,看看还疼吗?”

    江帆抬起双臂,不敢动。

    老人说:“没事,轻轻地转。”

    江帆闭着眼,自言自语地说:“但愿别疼。”

    肖爱国笑了,说道:“疼怕了。”

    江帆试着轻轻地往左转了一下,不疼。他又慢慢地试着往右转动了一下,也没疼。他睁开眼,再次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惊奇地说道:“真的不疼了。”

    他还要转,老人说道:“别转了,小心再扭了。”

    江帆立刻停住了。

    老人说:“这今天少吹空调,少活动,过今天巩固了就好了。”

    江帆凑到他的右耳边,大声说道:“我能跑步吗?”

    老人说:“慢跑没事。”

    江帆又说:“还用捏第二次吗?”

    老人摇摇头,说道:“不用。”

    邸凤春凑到老人跟前,说道:“用贴贴膏药吗?”

    老人说:“我不卖膏药。”

    “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江帆看着彭长宜说道:“好了,咱们去吃饭,太晚了,让吴总饿肚子了。”

    吴冠奇说:“不晚,还不饿。”

    肖爱国从裤兜里掏出二百元钱,塞进老人的手里。老人看着钱,又看看彭长宜。

    彭长宜走进他,大声说道:“收下吧。”

    老人抬头看着彭长宜,说道:“太多了。”

    肖爱国大声说道:“不多。”

    老人低头看着两张大钞,说道:“是太多了,我平时捏一个人才要五块钱。”

    吴冠奇惊讶地说:“五块钱,跟不收费有什么区别?”

    彭长宜说:“就是五块钱,老人不图挣钱,他的家境比较好,孩子都挣钱了,自己还有退休工资,他工作比我高,高级教师职称,当年被打成臭老九,蹲牛棚,这个手艺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江帆说:“难怪老人的气质不一般。”

    老人坚持留下一张钱,他将另一张钱退给肖爱国,说:“要不了那么多,我要一张都是巨贪。”

    “哈哈。”他的率真再次逗笑了大家。

    肖爱国不要,彭长宜说:“听老先生的吧。”肖爱国这才收回了一百元钱。

    江帆说:“小邸,书橱里有两瓶好酒,一会给老先生带上。”

    “好的。”邸凤春答应着,就去开书柜拿酒。

    老先生将手里的一百元对折,又对折了一次,他装进自己的裤兜,这才发现兜里有东西。他掏出一小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江帆,说道:“这是洗药,回家洗洗好得快。”

    彭长宜凑到老人跟前,大声说道:“看见钱了才想起给药啊?”

    老人笑了,说道:“这药是给你拿的,我以为是你哪儿不好呢,就给你掖了一包洗药。”

    彭长宜大声说道:“别盼着我不好。”

    老人笑了。

    江帆打开,见是一撮中草药,凑近他大声说道:“怎么用?”

    老人打岔说道:“好用,这都是我自己采的药,自己配的,治疗特别管事。”

    彭长宜凑到他跟前,捂着他的耳朵大声说道:“市长问怎、么、用?”

    老人轻声说:“找一个干净的脸盆,用热水一冲就行了。拿毛巾热敷,要是脚扭了就直接泡,非常管事。”他再次强调了管用。

    江帆闻了闻,有一种刺鼻的清香。

    彭长宜再次凑到老人身边,大声说道:“告诉市长注意事项。”

    老人看着他,说道:“什么注意事项?”

    彭长宜笑了,说道:“上次你怎么嘱咐我着?”

    老人笑了,说道:“你有种情况,江市长不会有。”

    彭长宜故意冲老人撅起了嘴,说道:“见人下菜碟。”

    老人笑了。

    江帆说:“什么注意事项,你告诉我不就得了。”

    彭长宜说:“老头儿的药别看就这三四种,而且量也不大,但是药效大,作用强,家里有孕妇的话不能接触。一般的人他不给这中草药,这些都是他自己进山采的,每年他都到西部山区住上几天,在当地把药晒干才带回来,所以数量有限,不是特别重的病人他不给。我上次肩膀抻了,没有时间去找他治,他就给了我这药。我一打开,就是树叶和草,特别失望,我故意跟他开玩笑,说,就这还能治病?他就乐了,说道:信不过还给我。我说,给了就别想拿回去。结果用完后,的确管事。”

    “这么神奇?”江帆说道。

    老人许是感觉出他们在说什么,就说道:“我这药跟药房的不一样,没有炮制,保留了植物原有的绿色,好多药经过炮制后,颜色丧失,功效丧失,你看我采的这药,颜色还是绿的,但已经干了,这也是我的独门技术。”

    江帆笑了,向老头伸出手,说道:“再给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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