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没有笑,他严肃地说道:“嗯,这一点他做得非常正确。还有,我为什么把你调上来,也冲的就是你的脚踏实地,所以,你好好卖把子力气,好好干上两年,把阆诸城市哪怕是脸蛋也要给我变个模样,让人们看到阆诸的变化,看到新兴城市的希望,别一谈到变化就是盖了品字办公大楼,改制后建了一个大商场,尤其是那三栋办公大楼被人津津乐道不是太光彩的事。”

    “您放心,我懂。”

    “所以,你的担子任重道远。”

    兰匡义说:“您放心,这个担子我可以不接,一旦接了就要干好,不然对不起我自己。”

    “这就好,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随地跟我沟通,无论上班时间还是半夜时间,都可以。”江帆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长宜市长说,你跟他是省委党校同学,而且你们还是一个宿舍,他约了你两次你都不赴约,有这回事吗?”

    “有。”兰匡义痛快的答道。

    “为什么?”

    兰匡义说:“您不知道,赴他的约是有代价的,我不胜酒力,一杯正好,两杯就醉,但是他那个脾气,非得把你灌倒不行,我怕跟他在酒桌上遭遇,尽量避免。再说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贫困县的县长,兄弟之间是平起平坐的,现在他成了我的领导,而且是直接领导,分配给我的任务我保证完成,他如果再向以前那样按着我的牛头也要让我喝酒,我心里肯定就不舒服了,甚至还有可能掰了交情,所以我不去,我说这个意思不是嫉妒他当了副市长,我是怕给我们今后的工作埋下不愉快的隐患。”

    江帆笑了,说道:“长宜的脾气我了解,他不会没有分寸的。”

    “您了解什么呀?他在酒桌上让人喝酒经常没有分寸的,在党校学习期间,他把我们还几个人都灌醉过,第二天上课都是迷迷糊糊的。”

    “哈哈。”江帆大笑,他不跟他抬杠,彭长宜有没有分寸也是因人因事而异,他在酒桌上的那一套,常常是假亦真来真亦假,这样的把戏他见的多了,对于像兰匡义这样性格的人,他有这样的看法也是情有可原。

    来到市防汛指挥部的时候,天上的雨还在下,鲍志刚还在那里,他在听着来自各市县的报告。他见江帆湿着裤腿就进来了,说道:“目前情况还好,您怎么也来了?”

    江帆说:“我在家呆着也不踏实,出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鲍志刚又跟他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最后说:“现在还没接到上游泄洪的通知。”

    江帆说:“他们也在观望,看看老天爷还能下多大会,毕竟泄一次洪是要受损失的。”

    鲍志刚说:“是啊,但是我们不能不准备。”

    这时,彭长宜到了丰顺,他往防汛办打回了电话,说那边两处险段正在加固,靠近河岸的村子正在组织转移村民。

    鲍志刚接的电话,他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并且告诉他,江书记在这里,问他有事需要请示江书记吗?

    彭长宜知道这是市长的例行客套,就说道:“暂时没有,您问问江书记有什么指示没有?”

    鲍志刚拿着电话看着江帆。

    江帆想刚才在电话里跟彭长宜沟通过了,就说:“我没什么,让他们注意安全就是了。”

    鲍志刚说:“江书记让你们注意安全。”

    彭长宜说:“没问题,请书记和市长放心。”

    江帆在防汛办坐了一会,他跟鲍志刚说:“我下去转转,你在这里盯着吧,如果泄洪的话,告诉我一声。”

    “好的。”鲍志刚转身跟水利局局长说道:“老李,你也跟着江书记一块去吧,半路上也好介绍一下情况。”

    听市长这么一说,在座的局长副局长包括水利工程师都站了起来,同时站起来还有政府秘书长肖爱国,江帆的秘书邸凤春和司机高山。

    江帆说:“老李和工程师你们留下,这里是你们的阵地,老肖跟我走吧。”

    就这样,江帆带着兰匡义、肖爱国和秘书邸凤春,坐进了他的奥迪车。

    江帆坐在前面,高山开车,江帆跟司机说道:“沿着市区几条大街转转,顺便了解一下都有哪些单位进水了。”

    邸凤春赶紧说道:“那咱们去中医院看看去,刚才我接了一个电话,说是中医院的药房进水了。”

    江帆说:“那里地势低洼,而且都是老式平房,不进水就怪了。”

    兰匡义说:“我看今年政府工作其中就有改造中医院着一项。”

    江帆说:“是啊,但是他们现在的收支勉强能维持员工的基本工资,改造的话谁来掏钱。”

    肖爱国说:“中医院不景气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原因,北京那些中医院天天爆满,那些专家的号被黄牛炒到的200元一个,实际挂他们的号才10元钱。一个大夫一上午就看70多个病人,咱们离北京这么近,怎么就不行?而且咱们中医院还的确有两三个知名度很高的老中医,这些老中医都有固定病人。”

    江帆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思想意识问题,有时想想给他们拨钱,还真不如给他们拨个院长合适。”

    肖爱国说:“就是,大家都这么认为。”

    兰匡义说:“我看报纸,南方好多地方把公立医院都卖给了私人。”

    肖爱国说:“干嘛南方,咱们省就有,当然是县级的多些,市级的我还不知道有没有。”

    江帆说:“这个当做一个课题,老肖你留意一下。”

    兰匡义笑了,说道:“书记这叫加量不加价。”

    肖爱国呵呵地笑了,没敢吱声。

    江帆也笑了,但是他笑得比较意味深长,他早就有将肖爱国调到市委这边的打算,现在的市委秘书长和殷家实私下来往密切,江帆想挤走殷家实费劲,但挤走一个秘书长是不费劲的。他的这个心思,别说车里的人不知道,就连彭长宜和鲍志刚也不知道,他已经在运作这件事了,那天早晨跟樊文良在部队农场散步,他就很明确地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跟樊文良说:“阆诸的市委秘书长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几年了,差不多该让他出去担个担子了,锻炼锻炼将来能挑大梁。”

    像江帆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如果想往出挤一个人的话,一般都是这个态度,看似是推荐此人出去任职高升,实际就是此人不太配合一把手的工作,甚至在工作中形成阻力和障碍,一把手请求上级组织调出此人,这也属于一个地方主官的正当权益。

    樊文良听了江帆的话后说道:“他的问题在我调整的范围之内。”

    尽管樊文良没有明确表示,但是江帆已经心中有数了。所以,他才有了刚才跟肖爱国说的那番话,只是他当然不能公开示人。

    来到中医院,就见大门口两侧堆着一堆的沙袋,但如今却成了摆设。中医院地势低洼,此时的院里,已经严重积水,达到小腿处深。

    中医院当然不能跟跟其它医院比,其它医院即便是晚上也会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但由于中医性质决定,一些突发事故的抢救手段中医是无法和西医比拟的,所以尽管是医院,晚上却是冷冷清清的。

    他们走近了大门,也没发现有人,江帆就纳闷,说道:“各个单位都有人值班,难道他们不需要值班吗?”

    邸凤春说:“不会,各个单位汛期都会有人值班,咱们每天都会抽查。”

    这时,从旁边的楼道口跑过去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脸盆,邸凤春就想追过去问问,但是这个姑娘连头都没回,就跑了过去。

    这时,又过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他脚穿着雨鞋,身上穿着雨衣,说道:“你们是看病还是找人?”

    邸凤春说道:“我们是市委的,这是江书记,听说你们药房进了水,就过来看看,你们领导谁在?”

    那个人支吾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是看大门的,刚才是给他们叫人来了。”

    江帆问道:“叫人干嘛?”

    “叫人淘水,药房进水了。”

    “药房在哪儿?”

    “在后院。”

    “领我们去看看。”

    江帆说着就往出走。

    邸凤春在后面问这个看门人,说道:“今天晚上是哪个领导值班?”

    看大门的说:“这个,我一会回去后看看。”

    邸凤春说:“看什么?”

    “看墙上贴的值班表。”

    邸凤春又追问道:“不看值班表你就不知道是谁吗?他们不来吗?”

    那个人支吾着说:“有时来,有时不来。”

    这时,他们见后面一排平房里,有灯光亮着,两三个人拿着脸盆在往出淘水。

    江帆老远就认出那个带头正在往出淘水的女同志是张华,还有两位年轻的女同志。

    那个看门的老头老远就说道:“张医生,市委的江书记来了。”

    张华这才抬起头,直起腰,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江书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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