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在心里琢磨,如果小许真的当上了北城派出所的所长,肯定跟是小乐有关系,跟林岩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在心里不由地埋怨小乐,怎么能让他一下子就当北城的所长啊,这不跟彭松一样吗,有拔苗助长的意思,有时急于提拔不成熟的人,未必是好事。

    如果是小许,那么陈乐肯定知道这事,但是他们谁都没跟他彭长宜说,可能因为涉及到他的侄子彭松。

    父亲见儿子的确心情不好,就悄悄拿过地上插着的铁锹,要起花生秧。彭长宜一见,就说道:“我来。”

    彭长宜噌噌几下,就撅起好几墩花生秧,他也蹲下摘花生,一边摘一边说:“爸,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这件事您别操心了,隔辈儿不管人,您千万别着急上火啊。以后再有这事,您直接让他们找我。”

    父亲知道儿子担心自己,就说道:“唉――我刚才还跟小舒说,说我最担心的人是你和小松,我不求你们当多大的官,也不求你们有多么多么的荣华富贵,我只求你们在外工作少犯错误,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你,我不担心,我知道你的心里算计比一般人都强,我还真是担心小松,你今天这样一说也好,现在让他摔一个小跟头,免得以后摔大跟头,这事啊,爸爸不干涉,你怎么办怎么好。”

    彭长宜知道爸爸总是很能理解自己,就说道:“爸爸,我不是不管,是现在不好管了,事情已经出来了,他还连累了别人,您说,这事还怎么管了,我刚才说了,最明智的管法就是不管,尊重拥护局里对他的一切处分决定,兴许还能戴罪立功,如果四处拖入说情,恐怕别人更反感,再说了,也违背我的性格,我可能给别人说情不脸红,给自己侄子说情脸肯定会红,但是您放心,这事我嫌寒碜也会过问的,谁让他是我侄子呐,但是我先跟您说明白,我过问,不是给他说情,我会跟他们领导说,别看我的面子,加大处分力度,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父亲咧嘴笑了,儿子这样说,他的心里就有底了。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气氛其乐融融。舒晴之前跟彭长宜先后两次来家里,跟家里人吃过饭,所以她并不觉得陌生。

    大嫂问舒晴:“还吃得惯家里的饭吧?”

    舒晴说:“大嫂啊,我喜欢吃家里的饭菜,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吃撑了,以后我要跟你学做家常菜,长宜喜欢吃。”

    “我也喜欢吃。”娜娜说道。

    大家听娜娜这样说就都笑了。

    舒晴赶忙说:“就是就是,娜娜也喜欢吃,以后我学会了,就做给他们吃。

    大嫂说:“这里的菜,都是咱们村里的厨子做的,只有这个排骨炖豆角是我做的,而且排骨也是厨子做好的。”

    舒晴说:“大嫂,以后我们回来就吃你做的,简单直接,原生态,不用费这么多工序,反而吃着朴素,味道家常,这个炖豆角最好吃了。”

    得到舒晴这样的妯娌夸奖,大嫂非常高兴,她一边给娜娜和舒晴夹菜,一边说:“我是说我来做饭,爸爸不让,怕累着我,就找了厨子。既然小舒妹子喜欢吃我做的菜,下次我做给你吃,你也太好伺候了,吃什么都好吃,不像娜娜妈……”

    “咳咳咳……”

    彭父听大儿媳提沈芳,就赶紧咳嗽了几声,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他看着娜娜说道:“来,我给我孙女喝一口,娜娜,爷爷对你只有一个希望,就是你将来把你爸爸和舒阿姨的学问都学到肚子里去,将来你肯定比他们都强。”

    娜娜本来正在低头啃排骨,听大娘说到妈妈,就睁大眼睛看着她,这时又听到爷爷跟她说话,还要跟她碰杯,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爷爷身上,听爷爷说完后,她吐了一下舌头,说道:“爷爷,你让我学他们的本事啊,我可学不到!他们俩太了不起了!那可不是凡人能学的,将来让舒阿姨的小孩去学吧,我呀,就这样了。”

    她的话把彭长宜和舒晴逗得哈哈大笑。

    大嫂一听,连忙说道:“如果你舒阿姨有了小孩,你会喜欢他、哄他吗?”

    娜娜看着大娘,认真地说道:“这个问题我跟她探讨过,她有小孩,我可能都上大学了,或者参加工作了,我就是喜欢,估计也哄不了他。”

    彭长宜看看舒晴,又看看娜娜,说道:“娜娜,告诉爸爸,你们是怎么探讨这个问题的?”

    舒晴赶紧暗中用手捅了一下彭长宜,不希望他刨根问底。她看着娜娜说道:“娜娜,这是咱们俩的秘密,你怎么提前泄密了?”

    娜娜一听,立刻用手捂了一下嘴,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了,问她吧。”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彭长宜放在下面的手,找到了舒晴的一只手,他握住了她的手,暗暗地用了一下力。舒晴当然能感觉得到他此时的心情,她的脸不由地红了,赶紧起身给父亲夹菜,掩饰自己。

    彭长宜陪爸爸喝了两杯酒。至此,舒晴认亲完成。

    中午,舒晴和娜娜在东屋休息,彭长宜跟爸爸和大哥坐在北屋聊天,他详细询问了爸爸的身体情况,并再三嘱咐大哥要多留意爸爸的身体,感觉身体不适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尽管他不可能立刻赶回来,但是他可以调动一些力量,切不可粗心大意。

    说到这里,彭长宜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爸爸的床被底下。爸爸说:“不用留钱了,你给我的我都花不完。”

    彭长宜说:“手里有余钱,心里不发慌。”

    由于彭长宜惦记着王家栋,他还想连夜赶回阆诸去,所以就抓紧时间躺在爸爸的床上眯了一会儿,他没有去东屋打扰舒晴和娜娜,睡了有一个小时就醒了。

    彭长宜告别了爸爸和家里人,带着他的全家就返回了,尽管爸爸不舍得他们离去,但是没有办法,儿子事多,每次儿子的匆匆离开,老人心里都会沉默一阵子。

    彭长宜头走的时候,他又单独把大哥叫道跟前,再次嘱咐他,让他替他照顾好爸爸。大哥说道:“兄弟,你放心吧,我别的本事没有,再照顾不好爸爸?就真的成废物了,你安心当你的市长,爸爸不用你惦记,有时间就打个电话,不用总回来。”

    舒晴探出头说:“大哥,家里你们就多费心,有事的话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

    大哥冲她点头说道:“放心吧。”

    出了彭家坞,彭长宜一言不发,双目微皱,目视着前方。

    坐在爸爸旁边的娜娜,看看爸爸,又回头看看舒晴,舒晴看着她说道:“怎么了?”

    娜娜说:“不怎么了,我就是奇怪怎么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彭长宜长出了一口气,说:“娜娜啊,这里是生养爸爸的小山村,爸爸是从山沟里走出的孩子,你爷爷就是爸爸登天的梯,如果没有你爷爷和奶奶当初省吃俭用,就不会有爸爸我的今天,也不会有你,所以我不想说话,我想唱歌了,给你们唱一首《父亲》。”

    “不听不听,舒晴阿姨,爸爸唱歌最难听了,妈妈说他不但五音不全,而且还是破锣嗓子。”

    “哈哈――”

    舒晴知道彭长宜惦记父亲,就说道:“可是啊娜娜,我想听爸爸唱歌,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过他唱歌呀!”

    娜娜说:“好吧,那就让他唱吧,不过,据我所知,他就会唱这一首,而且每次我们从家回来的路上,他都会哼哼这首。”

    舒晴说:“只会哼哼不会唱吗?”

    娜娜说:“差不多吧,要不爸爸你唱吧,让舒阿姨听听。”

    彭长宜说:“唉,唱不了,我刚才酝酿的感情都让你们给破坏了,不唱了,不唱了。”

    舒晴的确没有听过彭长宜唱歌,她也想听彭长宜唱,就说道:“没关系,唱吧,我和娜娜都很坚强,我们不会被你的破锣嗓子吓倒的。”

    彭长宜又长出了一口气,说:“前些日子,江帆的父亲生病住院,做了阑尾炎切割的手术,你猜怎么着,江帆居然不知道,老人跟他封锁了消息,不许妹妹告诉他。后来,还是他妈妈打错了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了,他才知道爸爸住院做了手术,而且好几天了。当时我们俩刚正在老邹的园子喝完酒聊天。我就很感慨,就跟他说起了这首歌,我说,我们的老人太可怜了,年轻的时候是拉车的牛,是儿登天的梯,老了,需要儿子服侍了,可是儿子去哪儿?‘山高水远他乡留’,吃苦受累为社会培养了人才,等自己老了,儿子却不能在身边尽孝,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敢跟儿子讲,怕儿子惦记着,耽误了工作。而我们呢,有的时候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的付出。”

    说道这里,彭长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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