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道失踪了十三年?”沈渊实在不敢相信!

    禾南絮道:“这畜生亦是我的仇人,我又怎会骗你?”

    “那个锦衣卫指挥使门达呢?”沈渊不甘心,情绪亦有些急躁,“何有道不是门达的亲信吗?”

    禾南絮左思右想,微微撅起嘴道:“这我却不知,毕竟是朝堂上的事,我一个江湖女子又哪里去问?”

    见沈渊沉思不语,面色肃然,遂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要进京!”沈渊突然驻足,望着远处,“即便寻不见何有道,哪怕是挖地三尺,我也要将门达、袁彬给找出来!”

    “那我也随你去京城!”禾南絮不假思索,便要跟着同去。

    沈渊忙道:“这怎么使得?我此去前途未卜、危险重重,倘若连累姐姐,如何能叫我心安?”

    “我不管!我偏要同去!”

    自幼时遭逢变故后,长到这般年纪,与沈渊相识交好的唯有禾南絮此刻在他身边。在心底,沈渊自然是愿意能有这佳人相伴,当然他亦是受够了孤零无依。

    只是正如他方才所说,此去京城,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何境遇,确实叫他心中不安;然见禾南絮有这般坚定,也实在让他左右为难。

    于是沈渊试探问着:“若你随我同行,蛇婆婆可会愿意?毕竟说重一点,此行一路艰辛,哪怕一个不小心,可都是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这倒不必过多费心,我知道轻重。”禾南絮笑的狡黠,一脸的古灵精怪,“不瞒你说,此次出来,本就是我趁婆婆闭关,偷偷溜走的!为的就是打探何有道的行踪!”

    沈渊苦笑道:“你这胆子倒是不小,要真让你找到何有道,你还哪有命活!”

    禾南絮不以为意,只得意道:“我自有高招,”用胳膊捅了捅沈渊,“喂,你知道先前我用的那一招是什么吗?”

    “你所说的可是使了一次便让你真气枯竭,晕死过去的那一招式?”沈渊这话实乃明知故问。

    禾南絮脸上有些挂不住,透着尴尬,不过依旧说道:“先不说这些,你且说这武功厉不厉害罢?”

    沈渊认真想了想,道:“那个臭老头就给我留了一堆剑谱让我练,故而我并不知道这江湖之上的其他武功到底如何。但是单看你那一指的威力,想来的确是不俗的。反正,我是不想挨这一下!”

    “这可是我们滇西百花谷的镇派绝技《枯荣指》,自然厉害!非是本姑娘自夸,这世上可以说没有一人敢接这一指!”

    “话说的太满,我可不信。若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天下第一的神功?”

    “依本姑娘的意思,即便不是第一,也差不了多少!”

    方才还一脸得意的禾南絮,忽然语气一变,话里却透着哀伤,“早先,我还不知道,后来蛇婆婆将这武功秘籍传与我时,才将这其中原委与我道明。原来当年何有道正是因为觊觎这神功,才将我们百花谷上下皆尽毒杀。当年若非蛇婆婆拼死相救,想来我亦会随阿爸阿妈去了阴间。”

    说起仇人何有道,沈渊最恨的便是他,见着禾南絮心中悲伤,不免愤愤道:“这个畜生,我一定叫他不得好死!”

    禾南絮抬起玉手,拍了下沈渊肩头,故作笑容道:“总之,我这次偷溜出来,是一定要去寻何有道报仇的。你若安心让我一人四处漂泊,你且自去。本姑娘生死有由命,如真叫我找到何有道,无非拼命罢了。”

    禾南絮耸耸肩,一副“大不了一死”的模样,这下可将沈渊给拿捏住了。

    以沈渊的性子,又怎能放任不管?只得认命,许她一同上京。不过,同时心里另多出一丝欣喜。

    这感觉,不可言喻。

    这地面上积雪未融,天上竟又下起雪来。好在无风,那白雪如鹅毛般大小,缓缓飘落,倒是不急。不多时,二人身上便多了一层白。

    禾南絮边走边指着前方道:“前方不远即是芮城,这雪愈发大了,我们须在夜禁之前进了城,否则误了投宿,怕是要冻死人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快些走,这天色渐深,我也着实是有些饥饿。”沈渊又看了看禾南絮背着的包袱,“只这金佛要如何处置?”

    禾南絮想来是早就谋定好的,张嘴便道:“往解州去的途中,有个铸银的作坊,那的当家是与我相熟,回头将这金佛于他那里熔了,换成碎银子,分给穷人。”

    “这可是尊佛像呐,就不怕佛祖怪罪?”沈渊瞧得出,禾南絮定是做惯了这劫富济贫的勾当。也不点破,只将那沉甸甸的包袱接过来背着,随即顽笑道。

    禾南絮倒有一番歪理,好让沈渊哭笑不得:“佛祖怎会怪罪,这一座金像不知能救活多少条人命,是积功德的好事,佛祖他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哩!”

    沈渊想了想,还真有些道理。因飞雪积厚,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这黄河古道之上,甚显苍凉。

    直到过了日铺之时,这才瞧见芮城的城门。

    二人径直进了城,寻了家客栈,分别叫了两间上房住了进去。收拾停当后,又相约去了前庭。

    沈渊唤来伙计,叫了两碗羊肉面,四个烧饼,一盘卤肉和两碟小菜。少刻,那跑堂的伙计便摆了出来。

    沈渊见了,食指大动。等不及捧起那热乎乎的烧饼,夹了几块卤肉便往嘴里送。

    禾南絮见他一副饿死鬼托生的样子,忍不住的笑道:“无非是些寻常的吃食,怎么见你这般馋嘴,好似有三五年没吃过这些似的?”

    “南絮姐姐,你可莫要笑我。这般有滋有味的饭菜,我还真是已有十三年没享受过了。何况还有人陪着,这心里头啊,也是说不出的美哩!”沈渊边说着一边狼吞虎咽。

    沈渊说话也不知有意无意,总归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此时此景,让他心里是暖意融融,比在山中的光景好了太多。他所在意的并非珍馐美馔、锦衣华服,而是那有人相伴的温馨。

    禾南絮听了即有些欢喜,又有些心酸。将她的烧饼推到沈渊面前,轻道:“将这两个也吃了吧。”

    “那你呢?”

    禾南絮气他呆头呆脑,故作恼怒道:“你是拿本姑娘当那万里哼吗?我哪里吃得下这些!”

    沈渊讪讪,瞧着禾南絮细嚼慢咽的挑着面吃,呆笑道:“南絮姐姐,你这样子吃面当真好看!”

    “去!”禾南絮脸一红,“你也这般大了,说出话来也没个遮拦,也不知羞!”

    许是这天色阴冷、大雪纷飞,此刻又近日落时分,芮城虽是三地交汇之处,可这城中街道上还是显得冷冷清清。

    沈渊与禾南絮正用着饭,这时一个精壮汉子夹带着寒气进了门来,只瞧他三十岁左右光景,仪表虽是其貌不扬,但也还算端正,那唇边一二分长的髭须亦叫这人多了沧桑之色。

    头上玄色毡帽,身上貂裘大氅,又见他扑了扑身上落雪,脱下大氅,里面一身青布箭衣,无刀无剑,虽是江湖人,却也少了几分江湖气。

    那人扫了一眼沈渊及禾南絮,便走了过去喊道:“小二,要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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