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钟不负指着床头连连说道。

    小鱼正忙着低头抹泪,赵汗青则愧疚难当,垂首而立;单子胥被赵汗青气得亦是别过头去,禾南絮瞧着几人,心里头又气又急!

    只有钟不负瞧的清楚,沈渊缓缓睁眼,微微抬手叫了声:“南絮姐姐。”

    经钟不负这么一喊,众人这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尤其是禾南絮,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幻觉,眼下才反应过来,顿时转过身去抓住沈渊的手掌!

    一时间又笑又哭,抽噎道:“你这坏人!当真是吓死本姑娘了!”

    沈渊轻轻笑道:“南絮姐姐,我且死不了呢,放心便是。”

    “丫头,你且让开,”单子胥瞪了眼赵汗青,往床边凑了凑道,“再叫我瞧瞧。”

    说罢,便接过手来,坐在床头闭着眼探起脉来。

    禾南絮让了地方,插着腰冲着赵汗青气汹汹道:“都怪你,沈渊若是无碍倒也罢了,倘若有什么不好,你看本姑娘怎么......”

    “算了,南絮姐姐,”沈渊急忙打断,有气无力道劝道,“赵堂主也是一片好心,怪不得人家,想来我这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罢。”

    赵汗青抬头看着沈渊,心头更是自责不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单子胥一声训斥:“闭嘴!”

    也不知训得是沈渊,还是赵汗青,总之这一句话,顿时这屋内鸦雀无声。小鱼从方才便一句话也没说,钟不负侧眼瞄了一眼,只见那两道泪痕挂在脸颊之上,晕了粉黛。

    心中暗暗可怜:“可惜小鱼姑娘受了身子所累,身为蛊童,却是怀了一颗纯善之心。只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叫单子胥医好了她,也算老天有眼。”

    片刻之后,只见单子胥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叹息一声。

    “怎么样?”

    禾南絮随后问道。

    只听单子胥道:“倒是无性命之忧,只不过......”

    前半句,还叫众人松了口气,不过这一句“只是”,又将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钟不负急道:“哎呀,单兄,只是什么?说话说一半,当真叫人心急!”

    “单神医,”沈渊轻轻唤道,“无碍,还请直言相告。”

    定睛瞧了瞧沈渊,思索片刻,单子胥又轻叹一声道:“不想与你说,是唯恐你听罢忧思成疾,自暴自弃。你先告诉我,不论何种结果,你都能接受么?”

    “青云庄的少庄主,哪有那般脆弱不堪?单神医,但讲无妨。”

    沈渊说罢,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就好似穿透云雾迷蒙的一丝日光,昏暗中带着微弱的希望。

    单子胥点头道:“好,你这带脉已断,便是你天赋再高,以后这武功境界也只能止步于此,再也进益不得。”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即便他再有准备,听了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还未及弱冠之年,一身武功便再也不能更上一层楼,他知道,修炼武功不进则退,则无异于告诉沈渊,他此身再无用处了。

    沉默。

    沈渊躺在床上,双目朝天,失了往常的神采奕奕。

    别人此刻更不敢多言一句,只怕他此刻承受不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回应。

    这时,又听单子胥道:“另外,待你身体养好之后,我推测你这一身武功能恢复七成,便是万幸了。”

    单子胥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很少会照顾道病患所思所想,方才当真是破了天荒,如此亦是基于对沈渊的欣赏,才稍稍问了一嘴。不过再得到沈渊肯定答案之后,他便不再有任何顾忌,还是和往常一样,实话实说,直抒己见。

    不过在别人眼中,那投来的目光里颇有些责怪之意。只是,单子胥根本视而不见,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

    “唉!”

    赵汗青重重一叹,右手成拳,使劲砸向砖墙,只听“咚”一声,那青砖上竟是砸出一个坑来!

    只道:“怪赵某莽撞愚蠢,”一抬头,冲着沈渊道,“沈兄弟,我这就自废武功以谢罪!”

    举手成掌,说着便朝自己百会拍去!

    “快快住手!”

    “快住手!”

    沈渊与禾南絮几乎同时出声劝道,再听钟不负戏言道:“你往百会拍去,哪里式自废武功?你这是自废性命!”

    见劝不住,禾南絮急忙拦过赵汗青手臂,只听两声轻响,趁着赵汗青大意,竟是点了他的穴位,此刻便是动弹不得,也免了他自寻死路!

    “赵堂主,你这是何必?”

    沈渊也是心中焦急,只怕赵汗青钻了牛角尖,非要以命赔罪不可。

    他虽然心中有些怨言,但知道赵汗青的初衷,绝对不是害他。而且已然是这般结果,再气也是无用。

    “哎!快给我解开穴道,赵某实在对不住沈兄弟,赵某已是黄土埋了半截,与沈兄弟想比,沈兄弟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却叫我一时莽撞,断了这希冀,若不赔罪,叫我如何能心安理得!”

    禾南絮不死心,又来问道:“单神医,当真是治不好了么?”

    单子胥沉思少刻,道:“若是他人,我自然能治,但姓沈的这小子,练得乃是华山派内功《混元真气》,眼下带脉断损,我便无能为力了。”

    “那该如何是好!便眼睁睁瞧着么?”

    单子胥又思量一阵,开口道来:“其实也并非没有修补续接经脉之法。”

    禾南絮眼睛一亮,道:“神医快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本姑娘也要试一试!”

    “第一,是找他师父剑奴公冶和替他疗伤续脉,不过公冶和杳无音讯,也实属困难;这第二,便是上华山!”

    “华山?”

    禾南絮不解,问道。

    单子胥捋了捋胡须,点头道:“不错,正是去华山。据我所知,《混元真气》练到上乘境界的,除了公冶和我不熟悉外,这天下间,恐怕就只有华山派的掌门贺冲云,和华山派长老、也是镇岳宫宫主谭真智。如若能请得他们出手相救,沈小子的经脉或许能有得救,只看他们肯不肯救了......”

    “哦,单兄此话何意?华山派乃全真教一脉相承,慈悲为怀,尤其是贺道长,更是老神仙一般,怎会不肯出手相救?”

    钟不负不解,以他对华山派的了解,绝计不会见死不救。”

    单子胥却道:“续接经脉,极为消耗内力、精力,一旦出手相救,必然实力大损,更有可能会在一年之内武功全失,故而这肯与不肯,愿与不愿,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禾南絮看向沈渊,道:“既然有一线之机,不妨一试。”

    只是这时候,沈渊不禁回忆起幼时随着公冶和大闹华山的一幕一幕。

    “臭老头,你却在何处?”沈渊暗暗想着,“仇未报,若不去华山一试,恐怕再没有报仇之力,可叫他们拼着实力大损,亦或者一年内武功全失的风险,来救我这剑奴之徒,以他们那肚肠,怕是不肯。况且我又没性命之忧,自我这里,正等损人利己的事,绝不能做!”

    想到此处,沈渊道:“算了,听天由命罢,或许上天怜我,机缘之下能修复我这经脉也未可知,去华山便算了。”

    禾南絮急道:“为何不去?你不要报仇了么?”

    钟不负亦是劝道:“去找贺冲云道长,他老人家悲天悯人,定会出手相助,沈渊机不可失啊,倘若拖得久了,便真的再无修复经脉的可能了!”

    “我意已决,”

    沈渊正色道,“诸位不必再劝。都出去罢!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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