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午时,这淅沥沥的细雨便渐渐停了下来,天色放晴,山中一片氤氲,生机盎然。

    大殿上这一段插曲就此而终,而眼下这大殿之外,亦是人头攒动,好生的热闹。

    江湖中的帮派,积下恩怨的比比皆是,可眼下毕竟是在崆峒派的地界,谁也不好拂了崆峒派的面子。

    更何况七大派齐聚,又听闻这西厂和锦衣卫也来凑了热闹,于是乎平日里那些仇怨颇深的,也不敢轻易造次。

    只盼着大会之上,名正言顺的报仇报怨!

    除了殿内西厂、七大派,以及虎啸堂、清风庄之外,这侯在殿外来参加这屠魔大会的帮派可谓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比方说有南岳衡山派、嵩山派、泰山派、北岳恒山,以及武夷九溪派、庐山紫霞山庄;

    还有洞庭湖归月庄、太湖出云寨,汉中铁臂门、黄山松鹤堂;

    南阳卧龙谷、金陵无忧堂,更有东番三帆帮过海而来,不远万里登临崆峒!

    这三帆帮乃是海上帮派,总舵在东番,其势力分布极广,自澎湖、至钓鱼屿、再至流求,皆在其范围之内,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场盛会可谓囊括五湖四海!

    而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还聚这一些人,倘若钟不负与赵汗青见了,便能认得出这些人正是天津的海蛟门!

    门主胡四海此刻脸色阴沉,双目无神、血丝遍布,毫无生气,一副麻木无情的模样,瞧着极是瘆人。

    海蛟门的少门主死于非命,已然是在各派之间渐渐传了出去,在场之中,就连往日里与胡四海交好的,眼下见胡四海如此神色,也是对其敬而远之,更何况是那些素昧平生的,自然更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除却这些门派、帮派,江湖上一些有头有脸的独行大侠,亦在被邀请之列。

    例如那烈火刀罗五方、独眼罗汉高通、西河剑公孙夫人、越女剑陆若兰、金鞭尉迟平以及春秋散人,还有些叫不上名号的,想来是欲在这大会之上搏上一搏,露一露脸!

    殿外喧闹不已,骆飞云与青云子互相商议一下,看着时辰已到,便同众人出了大殿,崆峒派八位堂主这时也各领弟子迎了上来,立于骆飞云身后。

    此刻,武林英雄齐聚,这场盛会必将为江湖所载。

    只瞧骆飞云、青云子一并站了出来,朝着天下群雄拱手行礼。

    只听骆飞云高声道:“在下崆峒派掌派骆飞云,与峨眉掌门共请天下正道群雄,相聚崆峒山,今日得见诸位,实乃幸事!此次盛会,名曰屠魔!这魔,自然是危害武林的邪魔外道!

    今江湖之上,看似水波不起,实则暗流涌动。

    倘若邪魔外道趁虚而入,势必会使武林动荡,届时只怕此消彼长,恐会血流成河!”

    各派众人之间,总有些人不以为然,不禁交头接耳,只道这骆飞云有些危言耸听。

    不过骆飞云早就料到会有人如此,也不在意,只继续说道:“并非在下杞人忧天,此番未雨绸缪,往小了说,是为了武林安定,往大了讲,更是为了江山稳固!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等正道中人,更应当效仿先辈,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沈渊在玄虚身后,嘀咕了一句:“冠冕堂皇。”

    苏婉儿点一点头,用胳膊肘捅了捅沈渊道:“不仅如此,而且是废话连篇,真不明白这些人哪有得这么多的可说!”

    这时骆飞云说道:“剑奴公冶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武功登峰造极、杀人无数,全无怜悯之心,想必诸位当中,有不少亲朋好友,是死在他的剑下!便是同门后辈,此人亦是毫不留情!可谓天下第一的大魔头!

    好在苍天有眼,崆峒派、峨眉派齐心合力,终将这杀人魔头擒下!后经两派合议,以替武林除害为名,广邀天下正道,共商大事!”

    沈渊忍不住小声骂道:“真不要脸!”

    随即看了看苏婉儿,只见苏婉儿却并未听到他方才所言,只是目光游离,似是在找着甚么人一般。

    只听那骆飞云继续说着:“其一,杀鸡儆猴!剑奴公冶和便是这只鸡,而邪魔外道便是那群猴!这屠魔大会,正是要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诛杀公冶和!以正武林风气,震慑邪魔宵小!好教那些邪魔外道知道,邪不胜正!

    其二,江湖恩怨自古难了,常常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次盛会,亦是为得武林正道同气连枝,故而门派之间若有芥蒂、仇怨的,不妨在天下群雄面前,光明正大的解决,比试也好,理论也罢,总之大会之后,当恩怨尽消!

    这也是我崆峒派一些私心,与昆仑派的恩怨,弊派亦想借此早早化解,免得将来酿成大错!

    其三,便是借此良机,在诸位英雄当中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低语。

    虽说这请帖之上早已写明,但眼下亲耳听见,还是不免使人激动不已。

    即便大部分人自知与这盟主之位无缘,可他们却依然趋之如骛,来此凑这热闹。

    一来这等盛事哪怕只是看看,回去也好有个吹嘘的谈资;二来那些出入江湖的游侠儿,只盼着踩到狗屎,能在武林之中留下一个名号,也算是不枉来此一遭;三者便是一旦那武林盟主定下谁来,万一要是有些交情,自己再有些眼色,兴许就会得着些好处!

    古有俗语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总之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是庙堂市井、官场江湖,莫不如是!

    沈渊冷眼旁观,忽然觉得这江湖的事,实在是无趣,脑袋里只冒出一个想法,待救了师父,报了仇,将父母的牌位接回永平之后,便带上禾南絮一起,与师父隐居山野。

    这江湖上的事,这些人爱怎么打便怎么打,想怎么争便怎么争,皆与自己无关!

    不过,眼下第一件要紧的事情,还是要先思虑师父到底如何去救!

    这时,只见汉中铁臂门的掌门站出来问道:“敢问骆掌派,不知这武林盟主当是如何选得?”

    话音才落,一旁那烈火刀罗无妨便大笑道:“这还用问?能做这武林盟主的,当然是武功天下第一者,否则岂能服众!”

    那衡山派的掌门冯笑苍,三十出头的模样,乃是当年衡山第一高手冯伦后人,只见他抚掌笑道:“看罗兄这般胸有成竹,想来这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只瞧罗五方脸色一红,大袖一甩,恼羞成怒道:“怎么,冯掌门是瞧不起罗某么?”

    “笑话!”

    不待冯笑苍说话,那位公孙夫人便冷笑连连,“姓罗的,人当有自知之明,且不说七大派尚在眼前,便是我这口宝剑你又能挡上几招?想做这武林盟主,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被女人羞辱,罗五方登时大怒,抬指骂道:“泼妇!若非我罗五方向来不打女子,哪里还容得你在此聒噪!”

    公孙夫人是个火爆脾气,张口回骂道:“软龟蛋!不必将老娘看成女的,老娘一个指头便教你立不起来!”

    “你!”

    论骂人的伎俩,罗五方哪里是公孙夫人的对手。

    只听越女剑陆若兰轻声劝道:“二位莫再争吵,实在无益,不妨听听主人家是如何说的罢。”

    陆若兰是嘉兴陆家庄的,不过这陆家庄的人虽有习武,却并非江湖中人,反倒是代代子弟皆有功名,是个书香世家。一家数代只有这女子,意在江湖闯荡,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却是一身的好武功,尤其是那越女剑法,更是神形兼备、炉火纯青。

    那恒山派的掌门慈念师太念了句佛号,道:“陆姑娘说的极是,这武林盟主之位,我恒山派虽无意逐之,但事关武林正派之兴衰,还请骆掌派明言。”

    “各位,稍安勿躁。”

    青云子微微摆手道,“若要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武功自不必说,正如这位罗兄所言,武功不高难以服众,然只凭武功天下第一,亦做不得数,此人还须是大德之士,否则若德行不高,一旦动了邪念,便成了武林之祸!”

    也不知下方是谁喊了一句:“这当如何选得出来?”

    青云子笑道:“简单,依旧是比武,好叫天下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若此人似武当玄虚掌门、少林海觉方丈那般德高望重,我峨眉派愿将武林盟主令当场交出;倘若天下第一之人,其德薄而难服众的话,不妨叫他试坐三月,所谓日久见人心,待三月过后,若各派认可,这盟主令本掌门将亲自送至盟主之手!”

    此话一出,诸派纷纷点头,只因一时也想不出甚么更好的法子。

    “如此,”

    骆飞云接过话来,道:“明日起,大会三日!头两日,化解恩怨、比武争位;第三日,选盟主,杀剑奴!”

    “好!”

    “甚好!”

    底下众人有叫好的,也有暗自惋惜的,总之是各怀心思。

    沈渊此时偷偷瞄像虎啸堂,暗道:“须寻个机会,与大哥,还有赵堂主通个气!”

    正是左思右想的时候,只听那骆飞云高声喊道:“今日,我崆峒替诸派英雄接风,请各派掌门、帮主、长老、堂主随在下进殿用膳,此刻雨霁云消,风和日丽,就委屈各派弟子在殿外热闹热闹罢!来人,上席!”

    沈渊暗喜:“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各派掌门才进殿不久,不消半个时辰,这几十台席面便摆得整齐,沈渊瞧着不禁说道:“啧啧啧,果然是才大气粗,这些席面不知要耗费多少银子!”

    才说完,便听一女子揶揄道:“花费不得多少银两,怎么,你们武当山贵为七大派之一,竟没见过这等世面?”

    沈渊抬头一看,冷哼一声,问道:“你是何人?”九字剑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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