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须你休息几日,老子方可与你疗伤,否则新伤难愈,旧伤更甚,这便得不偿失了。”

    探了伤势之后,公冶和道,“我这疯病愈发的严重,只想着能够早早将你治好,再传你一些本事,老子也能心安。”

    沈渊听得别扭,问道:“师父,这是何意?”

    公冶和不理,只唤来赵汗青,吩咐道:“且去城里请个郎中给臭小子瞧一瞧,开些汤药膏剂,身上这新伤或许能好得快些。”

    赵汗青应道:“这是应当的。”

    说罢,也不管眼下是何时辰,当即便使人往城里去了,又吩咐必须请平凉城内最好的大夫。

    一个时辰之后,红日西沉。

    虎啸堂的两个弟兄,请着一位头戴方巾、身穿灰布直裰,脚踩皂鞋的大夫进了园子,其后面跟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穿着青布衣裳,背着药箱,神色上不禁有些拘谨。

    一人先行一步前来禀告,与赵汗青道:“堂主,大夫请来了,据百姓说,此人是平凉城内最好的大夫,不过却是被城内医馆的同行们所诟病,有人说此人不具医德,也有人说此人庸医庸手。”

    赵汗青问道:“那为何请他而来?”

    那人也是无奈,只道:“跑了几家,这个时辰只有此人二话不说,肯出城来。”

    赵汗青闻言细细一想,点头道:“自古能人遭妒,想来咱们是撞了运,快快有请,万不可说谁为病患,我要试他一试。”

    少刻之后,

    赵汗青正在正厅候着,见来人忙道失礼,只说:“这个时辰请了先生来,实在惭愧,不知先生尊姓高名?”

    那大夫瞧着年岁也有五十余岁,目光炯炯,须发乌黑,似个白面书生。

    只见他彬彬有礼,不忙不急微微欠身,拱手道:“在下黄柏,闻有病患,行医者岂能坐视不理?”抬眼一观,又道,“患急何处,还请足下带路?”

    赵汗青闻言却是奇了,不禁问道:“先生怎不问我?为何不能是在下治病?”

    黄柏笑了笑,道:“我等行医之人,离不得望、闻、问、切四个字,我观足下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又听得说话之声底气十足,精神上佳,除了这皮肉筋骨之伤外,当无疾患,故而斗胆猜测,看病之人并非足下。”

    赵汗青闻言,惊叹不已,更加笃定此人当是个有本事的大夫,忙拱手赞道:“先生慧眼,赵某实在佩服,患者的确非是在下,请黄先生随赵某来。”

    这园子不似江南庭院那般精巧雅致,只在西跨院里置了水榭假山,池子里有些锦鲤、乌龟,几片莲蓬,其余的花草树木也都寻常,以供主人家在此住得时候,有个消遣罢了。

    除了正院可供人起居吃住,东跨院则纯粹是居住之所。

    沈渊性喜静,让赵汗青和一众虎啸堂弟子住在正院,自己则与公冶和住进了东跨院中。

    赵汗青领着黄柏,身后跟着童子,径直往东跨院走来,才进院中,便瞧见院子里种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听得外面动静,沈渊便出了屋子,上前来迎。

    经赵汗青一番介绍,沈渊匆忙躬身行礼。

    记得小时候,师父曾与他说过,这世上可以不拜皇帝、不跪王公,但唯有两类人必当尊之敬之,一个便是教人本领、授人以渔的老师,另一个便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郎中。

    黄柏还礼道:“不必如此,忙将沈渊扶起身来。”

    随即抬眼细细打量沈渊一番,见其面色少一丝血色,多了一丝苍白,举步躬身,举手抬臂皆有沉涩之感,忙道:“小哥,咱们还是里面说话。”

    募一进屋,正好与公冶和走了一个对脸,黄柏瞳孔一缩,不由得多看了公冶和几眼,只听公冶和问道:“大夫可瞧着,老......老朽还有几年的活头?”

    黄柏并未直接回答,只道:“老先生稍安勿躁,待替这位小哥诊了脉,开了药,再为老先生把脉不迟。”

    这话一说,赵汗青当真是替黄柏捏了一把汗,不过赵汗青万万没想到的是,公冶和竟是恼也不恼,只是道了句“好”字,便去了屋外。

    沈渊按着黄柏吩咐,躺在榻上,伸了手出来,黄柏自药箱中取了脉枕,让沈渊这手放在上面,随即三指搭在腕上片刻,自己起了声,让沈渊换了右手,片刻不语。

    而后再让沈渊伸出舌头给他一观,又看了眼舌底,遂点一点头。

    又翻开伤处瞧了瞧,摸了一下肋骨断处,疼得沈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先生,我这兄弟情况如何,可有良方?”

    赵汗青迫不及待的问道。

    只见黄柏不徐不疾,唤了童子来,打开药箱,取出纸币来,边写边问道:“小哥高姓大名?”

    沈渊道:“不敢,姓沈,大号曰渊。”

    黄柏道:“脾湿不化,肾气不足,皆因带脉之故,幸得你内功根基不弱,阳气尚足,否则早已是百病缠身,命难长久。”

    听得后半句,沈渊不禁脸色微变,不过一瞬之间,便恢复如常。

    便是赵汗青也心急起来,问道:“黄先生,我这兄弟,可能治否?”

    这时候,黄柏停下笔来,仔细核对着手中药方,同时与赵汗青道:“这带脉乃病根,眼下如藕断而丝连,想要快些痊愈,除非以高深内功,度以真气将经脉打通,其后自愈,只不过,出手者必然会功力大损,不花费些时日,恐怕难以恢复,更有甚者,只怕会伤及根本,一切难说。”

    说罢放下药方,看着沈渊。

    沈渊早便猜到,这代价不轻,只问道:“敢问先生,可有稳妥之法。”

    黄柏片刻思量,回道:“也并非没有别的法子,你若是不急,服以汤药,加之针灸熏艾,短则两年,长则四年罢,但若想在武学之上再进一步,想来是难上加难。”

    沈渊喃喃自语:“两年......”

    正要答应之时,便听公冶和信步而入,训斥道:“怎么,臭小子,瞧不起老子不成?”

    “师父,并非如此,只是.......”

    沈渊话未说完,只见公冶和猛一摆手,当即便打断沈渊说话,骂道:“小王八蛋,你若是敢选那慢的,老子便不认你这徒弟,便是将来老子死了,你也休想替老子收尸!”

    黄柏微微诧异,看向公冶和,心道:“这老人家少说也有八十高龄,虽然瞧着武功不差,但若以如此年纪强行度真气给这小的,只怕会寿命大损......”

    但见得他这般,又隐隐觉得这其中恐有隐情,当下便道:“老前辈,且稍安勿躁。”

    又对沈渊道:“想必小哥另有要事,否则也不会如此心急请人来看着皮肉筋骨的病症,也罢,且容我先替这位老前辈瞧上一瞧,你们再做定夺,如何?”

    沈渊知道,事已至此也是能如此,便点头应了。

    黄柏将药方举起,正要递给沈渊时,便被赵汗青截下,只道:“沈兄弟,抓药的事便交给我虎啸堂的弟兄,你且安心养伤才是。”

    此时黄柏起了身,沈渊也要从榻上起来,却被黄柏按下,道:“你莫要妄动,只在榻上歇着便是,我去另寻一处僻静的屋子,替老前辈号一号脉。”

    说罢朝公冶和做了个请,二人先后便出了屋子往厢房去了。

    赵汗青命人安排了黄柏住处,又忙命人去抓药,好在这药方里的药材也没有甚么稀奇名贵的,只在那镇子上便能抓齐。

    此刻正与沈渊说着话,便见田白光寻了过来,朝着赵汗青与沈渊先后拜了一拜,道:“师父,玄虚道长来了,我请他去了正厅相候。”

    赵汗青问道:“只有玄虚道长一人?”

    田白光摇一摇头,道:“还有那个追魂堂的堂主,白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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