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步夫人生前没有被立为皇后,主要是因为前太子孙登与朝中众臣欲立徐氏。

    但后宫之中,一直与步夫人争宠的王夫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没少暗中加以阻挠。

    大公主对前太子没有办法,但对王夫人可谓是深恨之。

    而她现在之所以被叫作全公主,正是因为嫁给了全琮。

    如果她的第一任阿郎周循还活在世上,她自己还没有改嫁的时候,那她就应该叫周公主。

    所以现在的全公主,就是全府的女主人。

    自己的母亲被别人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而原本属于全家的头功,又同样被人加以干涉,变成了次功,小功。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什么长公主?

    什长卫将军?

    人家压根就没有把全氏看在眼里!

    全公主越想越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根本无法压下去。

    她怒气冲冲地问道:

    “卫将军在何处?”

    “禀公主,正在前厅与几位郎君商量事情。”

    “都被人欺负到府上了,还有心情商量事情!”全公主咬牙道,“速带我前去!”

    正在与儿子以及从子商量事情的全琮,听得门口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大吃一惊。

    谁人如此大胆?

    居然敢在没有自己吩咐的情况下闯进来?

    他正要呵斥一番,谁料到看清来人时,脸色又是一变,连忙站起来笑道:

    “细君何来?”

    可以说,步夫人留下的两个女儿,一个继承了她的美貌,一个继承了她的性子。

    而全公主,正是继承了美貌的那个——至于继承了性子的那位,自然就是下嫁朱据的朱公主。

    故而美貌如花的全公主虽说是改嫁,但这并未影响全琮对她的宠爱。

    否则的话,两人也不会在成亲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即全琮的三子全怿及幼子全吴。

    不过全怿与全吴年纪尚小,还没有资格参与到府中之事来。

    此时与全琮在厅内商量事情的,乃是长子全绪、次子全寄,以及从子全端。

    全公主扫了一眼众人,冷笑一声:

    “予再不来,怕是明日我们全府的门匾都要被人砸了。”

    全绪全寄全端三人,看到全公主进来,连忙起身,垂首行礼:

    “见过阿母。”

    “见过叔母。”

    全公主挥了挥手,示意三人不须多礼。

    全琮听得全公主之言,顿时就是大惊失色:

    “细君此话何意?”

    全琮长子全绪:“阿母请上坐。”

    次子全寄,则是小跑过去,作出搀扶全公主的动作:“阿母请。”

    全公主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全琮的旁边,直接问道:

    “予听闻寿春一战之事,论功已定,可谓实耶?”

    此话一出,莫说是全琮全绪全寄父子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就是全琮从子全端,亦是有愤愤不平之色。

    事实上,他们几人所议论的,正是此事。

    全公主看到几人的神色,心里已是有数。

    “吾为长公主,数次入宫,在陛下面前,为尔等多次说情,阿郎你乃卫将军,在朝中亦是身处高位。”

    “论功一事,陛下本是偏向我们全家,若不然也不至于久不决定。”

    说到这里,全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阿郎你是这次攻打寿春的主帅,论功行赏没你说话的份。”

    “反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能一言而决谁功大功小,这不是明摆着不把阿郎你放在眼里吗?”

    全公主说到这里,全琮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了,而是已经变得挂不住。

    只听得他喝了一声:

    “别说了!”

    “啪!”

    一巴掌拍在桉几上,全琮恨道:“简直欺人太甚!”

    全家在吴郡虽不如四大姓氏,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大吴的顶尖权贵之家。

    陆伯言仗其权势,一言而否全家在阵前之功,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不是在公开打自己的脸是什么?

    全公主见此,趁机道:

    “陆伯言身负西边战事,那他就应该好好地呆在西边。就算是回京述职,那也是应该跟陛下说起荆州战事就行了,偏生要对寿春战事指指点点。”

    顿了一下,全公主看向全琮,目光闪烁:

    “依妾看,正值朝中敏感之时,陆伯言趁这个时候跳出来,目的恐怕不简单。”

    “嗯?”全琮有些疑惑地看向全公主,“细君这是何意?”

    全公主冷冷一笑:

    “昔太子在时,陆伯言就曾与之一起镇守武昌,其从龙之功,唾手而得之。谁料到竟是变故骤起,陆伯言岂不痛惜哉?”

    “今大功从天而降,失而复得,谁能拒之?”说到这里,全公主咬牙切齿道,“只是可怜了我们全家,成了他取拥立之功的代价!”

    全公主这个话一出,全氏几人皆是神色大变!

    特别是全寄,还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若非说这个话的人是全公主,说不得全琮已经打算要灭口了。

    但听得全琮语气有些哀求:

    “细君还请慎言才是,陆伯言非是那样的人。”

    全公主“呵”了一下:

    “陆伯言不是那样的人?阿郎你好歹是卫将军,为何他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你?”

    “难道他不知道,此等行为,是在打我们全家的脸面?阿郎你如何解释他如今的所作所为?”

    “这……”全琮语塞。

    有些话,长公主可以说。

    但别人不能说。

    但见全公主指了指自己:

    “予与王夫人不和,不是什么秘密。依予看来,他如此打压我们全家,不就是为了向新太子表明自己的立场么?”

    新太子的母亲是王夫人。

    想起王夫人与步夫人,还有自己细君之间的恩怨,全琮再次说不出话来。

    剩下的几个全氏子弟更是噤若寒蝉而不敢言。

    与皇家结亲,或许有着巨大的利益。

    但自古以来,巨大利益往往就代表着高危风险。

    步夫人在世时,宠冠后宫,无皇后之名而有皇后之实。

    全氏上下,可谓沾了不少光。

    如今步夫人已然去世,若是王夫人真被册封为皇后,会不会因为全公主而迁怒全氏,谁也不敢保证。

    更别说,太子可是储君,未来的皇帝。

    一念至此,有人顿时就是冷汗直流。

    “阿母,这可如何是好?”

    全琮次子全寄,最先承受不住,终于颤着声音问了一句。

    全公主没有回答,只是又扫了一眼所有人。

    最后把目光落到全琮身上。

    相比于沉不住气的全寄,其父全琮则是沉稳得多。

    毕竟是吴国的卫将军,而且这辈子不见过多少风浪。

    更别说是娶了吴国的长公主。

    别人不知道,难道全琮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细君有多受陛下宠爱吗?

    莫说现在三皇子还没有正式被立为太子,就算是成了太子,也还是个太子!

    】

    难道还能越过陛下?

    所以他自有一番底气在。

    不过他也知道,全公主所言,也不全是危言耸听,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可能性风险。

    全琮考虑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细君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他抬起头来,回看全公主:

    “那依细君所见,吾等当如何应对才是?”

    全公主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句?

    但见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阿郎莫忧,妾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提醒阿郎一番,莫要大意,免得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全家而不自知。”

    说着,她又故作叹了一口气:

    “如今大吴,正值多事之秋,有些事情,并不是说我们想要避,就能避过去的,故而我们提前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听到全公主这个话,全琮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

    什么意思?

    难道全氏真要被迫卷入凶险无比的宫争?

    想到这里,全琮终于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细君何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如此云里雾里,未免让人担忧。”

    话说到这一步,全公主反而不想说透了:

    “阿郎,如今事情未明,有些话,妾亦不敢多说,何况就算是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加担忧罢了。阿郎且有些耐心,再等等看就是。”

    看到全氏几人仍是面色难看,全公主心中微有得意,知道自己已然说动了他们。

    不过她的脸上,却是不露出分毫,反是放缓了声音,劝慰道:

    “我说了,我提醒此事,不过是未雨绸缪。”

    大概是为了给他们增强一些信心,全公主又是冷笑一声:

    “在我看来,就三皇子被立为太子又如何?难道就能说是大局已定?前太子当了那么多年太子,不还是说没就没了?”

    这个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

    就连全琮,亦是骇然失色:

    “细君还请慎言!莫要给我们全家引来灾祸!”

    全公主呵地一笑,脸上虽是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而是起身,作势欲走,不过在走之前,她又说了一句:

    “予今日所言,所闻者皆为我全氏至亲,想必不会泄露出去,对吧?”

    全琮深深地看了一眼全公主,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在全琮看来,细君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明显是话中有话。

    长公主得陛下所宠,能自由出入宫禁,自然是知道许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全琮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必然不是无的放失。

    再说了,诚如细君所言,大吴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且全氏乃是皇亲国戚,自己又是朝中重臣。

    有些事,就算是想避,那也是避不开的。

    既然避不开,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何况一想起寿春一役论功之事,全琮心里觉得无比憋屈的同时,亦是颇有些愤恨不平。

    虽然在吴郡,全氏比不过陆氏,但也未必怕事。

    吴国赤乌五年,孙权正式下诏,册封三皇子孙和为太子,同时以南宫为太子起居之处。

    这是在许多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也让许多关心吴国稳定的臣民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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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延熙五年的开春,老天爷难得地没有发脾气,气候比较正常,雨水也不错,是个适合耕种的春日。

    不过对于吴国军中来说,有一件比较烦恼的事,那就是战马的损耗。

    去年吴汉两国并讨魏贼之后,双方互派人员,都算是学有所成,各自归国。

    吴国的骑军组建,终于可以正式步入正轨。

    然后孙大帝发现,想要组建骑军,并不是说有了领队的将官,有了马匹,有了马具,那就可以了的。

    将士们还得操练。

    虽说有了骑兵三件套,比起以前,训练骑军要容易得多,时间也要短得多。

    但步军可以随便拉壮丁,然后再短时间操练一番,就可以驱赶着上战场。

    而骑军不行。

    骑军是人与马的结合。

    不但人要能听得懂军令,还要操控战马去遵循军令。

    更别说江东子弟,善操船而不善骑马。

    那就更加需要大量的操练。

    而战马的战场寿命是很短暂的。

    使用得越是频繁,战马退役得就越快。

    除了上述这些,大吴的战马还面临着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从汉国租买回来的战马,并不是很适应江东的气候。

    江南气候潮湿,不少马匹马蹄很容易腐烂。

    再加上吴国军中并没有照顾大量战马的经验,这也导致军中战马管理不善。

    开春的时候,正好又是战马最为虚弱的时候,不少马匹因为照顾不周,或者错误的饲养而生病,以致于无法骑乘。

    这就让吴国战马的非战时损耗越发的大了。

    大到让孙权心疼不已的地步。

    才立完太子,北方积雪堪堪融化,孙大帝就迫不及待派人前往长安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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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校事,你们吴国战马出了问题,不能怪我们头上吧?”

    长安大司马府内,冯大司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从江东拼命赶过来,风尘仆仆的秦博。

    “我们当初交给你们的战马,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确定没有任何毛病的。”

    “你们自己管理不善,照顾不周,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现在来找我说这个,莫不是还想要我赔你们不成?”

    一年之计在于春。

    难得老天今年发了善心。

    再加上去年一场大战,除了蜀地这个战略储备仓,大汉其他地方的存粮几乎被抽调一空。

    督促好今年的春耕工作,那就是重中之重。

    莫说是冯大司马,就算是汉家天子,前些日子都亲自跑到霸水那边巡视春耕了。

    大汉上上下下,哪有一个闲的?

    开春两个月以来,冯大司马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才闲下来一点,吴国孙大帝就火急火燎地派了校事府的人过来。

    冯大司马能给对方好脸色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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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汉之庄稼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甲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274章 全氏与战马,蜀汉之庄稼汉,一本书并收藏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