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婚。

    作为帝王,没有什么可高过国之利益。

    在南院大王作过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后,元熙帝允婚,将良亲王郡主嫁与羲国北院大王。

    寿宴上金口玉言,许下婚事。太后慈心欢欣,懿旨加封良亲王郡主为安乐公主,群臣皆以喜上加喜颂太后万寿无疆,天理皇朝千秋盛世,掀

    起寿宴欢庆**。

    正当此际,奭国使起立,奉上求亲国书,为国君求娶一位天历朝金枝玉叶作本国国后。

    奭国国君初臻舞象之年,后宫大位主缺,虚后位以待,此举,可谓诚意十足。元熙帝满口应准,并将皇族之内未婚有为男性少年列出,愿娶

    奭国公主使两国皇族亲上加亲。

    “奭国人这么做,可真是高段极了。”宴讫,回到驿馆,未随从入万阙宫赴宴的王文远听了宴间情状,道。

    “席间的其它各国与奭国远隔山水,除了天历,只有我羲国与其边壤相接,奭国此举,无疑是冲着我羲国的。说不定,这还是天历与奭国

    唱得一出双簧。”

    此话,樊隐岳、楚远漠皆以为然。

    天历与奭国在诸国面前结成双亲之姻,在在宣示两国之盟固若金汤,也是一份堂皇警告。

    “这奭国的摄政王妃的确不容小觑,名不虚传呐。”王文远长喟。

    “奭国摄政王妃……”那美若天仙的女人,还是艳名远播的么?

    “一个女人,在丈夫死后犹能稳居摄政王妃之位,握着奭国的大半天下,当然不容小觑。”楚远漠道。“樊先生,你认识南宫玖么?”

    南宫玖……九儿?摄政王妃?她摇,“属下从何认识?”

    “你看她的眼神,复杂到让人以为你们之间必有纠葛。”楚远漠的目光深湛难测。

    她微怔,“那样美丽的女人,不管是谁,第一次得见时,都不能无动于衷罢。”

    “是这样么?”楚远漠受了这个说辞。“樊家已然重获自由,樊先生这此间应该再无牵挂了罢?”

    “……是。”

    “可以安心随本王回到羲国了么?”

    “可以。”她此行,拔出了心间致她地宫恶魔的毒刺,兹此,半身轻松。更大的那一个,只能放在最后。

    苏変虽尚未获罪,当失去了最倚重亦最看重的权势,且去煎熬罢。若其在此情此状下犹能东山再起,只能说良亲王廉颇老矣,兆郡王成事不

    足,只管经受同侪奚落。而她想,不敢良亲王,还是兆郡王,单是为了他们的面子,都不会任苏変重得昔日荣光。况且功高震主,元熙帝亦

    不会错失这等削去苏氏重权的契机。

    楚远漠满意扬唇,“这一回,我们带上良亲王郡主同行罢。既然联姻事定,本王不想再一场节外生枝。但,樊先生,本王需要拜会本王的

    岳父大人么?”

    她初作一愣,旋而明白他所指何人后,摇:“不管他能不能成为王爷的岳父大人,都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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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程在即,为等筹备嫁仪的安乐公主同赴归程,尚须在元兴城留上十五日左右。樊隐岳告了假,言曰与家人作别。

    她所说家人,当然是樊家人。

    樊家人出得囹圄之后,置身元兴城旧宅。她此也算轻车熟路,以前随娘走过数回,这一回替娘探望至亲娘舅。经多年牢狱生涯,昔日刚强

    精壮的一族之主樊子岩已是稀鬓苍、满脸垂皱,神志也不甚清明。

    她未向樊家人道出自己底细。

    “在下曾受樊无尘公子救命之恩,受他所托,求得南院大王予以援手。在下擅自以樊家人之名行事,还望见谅。另,无尘公子他……已然不

    在人世了。”

    最后一句话绝非妄言杜撰,兆郡王正在着手搜寻出逃在外的樊家人下落,樊大公子已于逃亡途中染病辞世,二女乃是行踪成迷。

    樊家诸人经几场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仿佛看淡了生死,听闻樊大公子死讯,虽黯默伤怀,尚能平常以对。

    “诸位还是早日远离元兴城这个是非之地,平淡相守,未尝不是福禄,有了自由,何愁没有一切?”

    樊子岩堂弟,樊家新任主事樊无痕,眸光平和注视她,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话却有理。我们樊家不会再理会此间一切,明日便要离开了。”

    这厢尚在叙话,陡听得厅门外一声尖厉叱骂:“你这个仗势欺人卑鄙无耻龌龊腌臜的小人还敢登我樊家的门?你还要不要脸?”

    樊无痕未惊未恼,只问:“慕辰怎么了?”

    一樊家叔辈凭窗向外张望了一眼,道:“良亲王了……旁边跟着的,是他的大老婆么?”

    樊无痕挥袖,“叫慕辰别太失礼,者为客,请良亲王进罢。”

    良亲王,乃为了年轻时的骄狂任性向人赔情。而良亲王妃,则是欲向樊隐岳跪地哭求。圣旨已下,圣命难违,但至少能将联姻人选换成一

    个有所担当的男人。

    樊隐岳不让自己看她那张脸,那张为了女儿豁出了尊严豁出了所有的脸,冷拒而去。

    启程日到,安乐公主凤仪启动之前,良亲王夫妇及长子前送行。三人一路随行,直达两国分境。良亲王妃声嘶力竭,不能自己,一度哭晕

    在丈夫怀内。

    樊隐岳看着那个被丈夫硬生带离车轿的悲恸妇人,目肿面黄,颊骨憔悴,钗零鬓乱,哪还有半点良亲王妃的雍容华贵貌?

    车轿辗过国境,良亲王夫妇留在彼端,四目焦浓,神情哀重,似有万般凄惨。

    但樊隐岳似嫌不够,跃下马,走近两人,送抵窃语,“良亲王,这仅仅只是开始。”

    柳远州愕盯此人。

    她一笑,俯到亲王大人耳畔,“在我从地宫里爬出时,就盼着有这一日,而这一日到达时,我知道远远不够。”

    “你……不是樊家人?!”柳远州切齿问,同时认定。

    “我的身上,委实有些微樊家的血。”

    柳远州双目遽然暴瞠,“你是……”

    “良亲王放宽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女儿。下一个,会轮到……”她以下巴指了指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良亲王世子柳持悌。“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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