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天乐目光一扫,淡然言道,“望你勤苦修行,莫要为外物所扰。”

    “弟子恭聆教诲。”云沐阳郑重一礼,听得公孙掌门并无意提及陈恪明,可见其并不在乎,又想及自家恩师之言,当即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这时,宫外一执事童子入得内来,施礼朗声道,“禀告掌门真人,宫外乐峰主自宝岩阁而来,在宫外求见。”

    “速将乐师弟请进来。”公孙天乐目光一亮,大声道。

    公孙天乐语音一落,宫外一声钟响。那小童闻之,再是一礼,便快步出了外间。

    云沐阳神情一肃,暗道,“恩师不是早已来了宫中,怎得此刻才至?”他心中虽是如此想,不过也很是尊敬,当即心道,“孽障,怎得编排起恩师来?”他当即跨了一步出来,恭声道,“启禀掌门真人,弟子欲请旨前去恭迎老师,还望掌门真人允准。”

    公孙天乐目光投去,微微颔首。

    云沐阳见状施了一礼,便退后几步,纵起云光往宫外去。须臾便见一朵云霞飘来,他立时认出来人,当即在云中跪拜道,“弟子恭迎恩师。”

    乐清平欣慰一笑,立时将其扶起,言道,“方才为师去了宝岩阁取了几桩宝材来,这才来迟几步。来,随为师一同去面见掌门师兄。”言讫,拉起云沐阳云步微张,顷刻间已是到了宫门。

    云沐阳心中微涩,他已是看出自家恩师气机渐渐衰弱,老迈之象更是明显,已无了当初仙风道骨之姿。他也知晓当是自家恩师窥看天机,为天所忌,这才有早陨之兆。

    “拜见掌门真人,师弟来迟,请掌门真人恕罪。”乐清平恭谨一礼,清声道。

    “师弟多礼。”公孙天乐自金莲台起身,还了一礼,目光之中却是看不出什么,他指了一张玉榻移到乐清平身后。

    乐清平施礼坐了,道,“掌门师兄,师弟有一言,封师姐与洛师弟前往镇守妖灵山已有十数载,可是时机换了人回来。”

    “然也,”公孙天乐微微沉思,旋即笑道,“问道苍穹,自当披荆斩棘,正是小一辈砥砺磨练之机。”门派传承若要如江水绵延,必要有无数卓越弟子参与其中,才能保得兴盛不衰。

    云沐阳立在乐清平身后,闻得此言,剑眉微微一动。

    “门中气象也当换上一换了。”乐清平爽朗一笑,声音略带沙哑,在座上拱手道,“敢问掌门师兄,上回那位冯珩之当要如何处置?”

    “此事易尔,为兄已有算计。”公孙天乐浅然一笑,随即目光望向云沐阳,赞道,“云师侄成丹未久,便有如此能耐,擒了那等经年修士。”

    “师兄莫要夸赞他,免得生了骄矜之心。”乐清平也是微微有些得意,拈着花白胡须,摇首道。

    公孙天乐清朗爽笑,忽的他抬起头来,却闻一声磬响,便见方才那俊秀童子小跑入内,双手托着一封金光摇曳的符信过了头顶,拜道,“启禀掌门真人,飞翎派送了飞书信符,恭请掌门真人阅览。”

    公孙天乐举手一拿便将符信拿在手中,目光一扫,便抬起头来对着乐清平笑道,“此是飞翎飞书,师弟且一观。”他说着那封符信已是落在了乐清平掌中。

    乐清平微微一礼,将书信拿来一看,倏尔大笑道,“掌门师兄,不意这冯珩之竟然值得如许宝材,却是我等赚了。”

    原来飞翎派掌门萧知秋自得知灵药宫擒下冯珩之,便是恼极,然则也不敢轻举妄动,飞翎派金丹修士个个金贵,不可轻易损了一人,而且这冯珩之又是他心腹,更是不可舍了。他思来想去,觉得飞翎派与灵药宫虽然仇隙极深,可毕竟不是清河剑派,不能一概而论。他自家也有盘算,况且这次灵药宫并未将此事宣扬,故而才送了飞书信符与公孙掌门,意欲以法宝两桩、云霞宝华百斛、元晶二十枚、灵石三十万换了冯珩之性命回去。

    “萧知秋此人胸有丘壑,自有野心,定然不愿困于九连山脉这一方小地。此次来信意欲赎回冯珩之,恐怕也是要积蓄力量,此次倒是不妨成全他。”公孙天乐微一沉吟,便自清声言道。

    云沐阳闻之目光一清,不意掌门真人竟然全然不避讳他。当即也是信服,掌门这一手却是极妙,已是拿捏准了萧知秋脾性,知其野心,日后恐怕也可成一手上佳好棋。难怪自他将冯珩之擒拿数日,也不见掌门有何动作,只怕便是在等着萧知秋。

    乐清平白须微颤,略一沉思,拊掌道,“师兄如此甚妙,原来这萧知秋竟是不甘人下,要自立一方。”他说着稍稍一顿,大笑道,“只是为难了他,一次拿了许多宝物出来,这冯珩之却也是好命数。”飞翎派乃是清河剑派下宗,寻常好些的修道物资都要上供到清河剑派,所能遗留少之又少,这些恐怕也是积攒有年。

    “云师侄又为门中立下一功,这些法宝元晶、宝材云英便与云师侄。”公孙天乐摆正拂尘,清声言道。

    “这如何使得?”乐清平立时摆手,便要站起。

    公孙天乐淡淡一笑,“冯珩之乃是云师侄擒下,自当尽数与云师侄,此事为兄已有盘算,师弟无需多言。”言毕,取了一张金符出来,往宫外一抛。

    云沐阳剑眉轻轻一震,那法宝他倒不放在心上,现下他手中便有数件,他在意的乃是那云霞宝华,此物本是秘炼云英之宝,却是采集不易,再加上那十枚元晶更是修道宝物,平时一枚也是难求。

    公孙天乐又与乐清平论法谈道半个多时辰,云沐阳侍立在侧也是获益良多。只是忽的他心头一道暗光闪过,似乎将他气血揪起,然则却是稍纵即逝。他顿觉不好,这等感觉先前钟思阳遭劫之时也是如此,他当下便要请命离去。

    “孽障,论法谈道岂可走了精神?”乐清平忽的回过头来,喝了一声,“掌门真人难得指点与你,还不快快收束心神修持?”

    “徒儿知错。”云沐阳当即跪下领罪,“徒儿一时乱了心神,望恩师责罚。”

    “罢了,修道之人心神感应最是强烈,听道之事下次也可,云师侄你且退下罢。”公孙天乐目光湛然,却是不恼不怒,拂尘一摆,一道清风荡起。

    “孽障且去。”乐清平喝了一声,也不看他。

    云沐阳叩首领罪,少时才是恭敬退了出去。

    乐清平见着云沐阳出得宫外,立时问道,“掌门师兄怎可让其离去,我只怕那贱婢坏了小徒修行。”

    “云师侄道心坚定,一往无回,师弟过虑。况且生死一瞬,拖得片刻已是足够。”公孙天乐不知可否,清声言道。

    “那贱婢可恶,这等绊脚之石,当诛。”乐清平目光冷然,竟是一改温煦面庞,杀机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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