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数码相机已经回到了余杉的手上。小小的屏幕里,播放着李浩偷拍的画面。

    “你去啊!你有证据么?”王涛阴笑着:“你就算把我刚才说的话录下来也没用,法律方面的书我看了不少,录音带不能当做证据。”

    余杉按下了暂停键,眉飞色舞的对杨睿说:“干得好!”

    杨睿到现在也不明白余杉下一步该怎么办,于是问:“余哥,下一步咋整?弄电视台播出去?”

    “说话过点儿脑子,”余杉说:“这就是证据,有了这东西就可以起诉了。”

    “起诉?”

    余杉笑着说:“是啊,起诉王涛诽谤。按照民法规定,诽谤罪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将数码相机放在茶几上,说:“当然,王涛不会被判那么重,但绝对够这小子喝一壶的。杨睿,你明天就去找律师写诉状,问一下律师,能不能尽快让法院立案。”

    “行,交给我了。”杨睿在刑警队混了一年多,对司法口的各个衙门多少有些了解。这种民事纠纷,诉状递交上去之后,法院会在七日内选择是否受理,受理后会在五日内给被告发原告诉状,然后被告需要在十五天之内提交反驳诉状。当然,即使不提交反驳诉状,也不影响法院受理。十五日后,法院会下达传票,然后就是庭审。

    从受理到发原告起诉书,这中间足足有十二天。走走后门,法院能把这一时间极大的压缩。

    余杉想了想,又说:“视频我再复制几份,明天我去找找齐北师范的校领导。”视频里王涛自私、乖张、暴戾的性格一览无遗,可把余杉给气着了。他现在什么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想着彻底整倒王涛。要让这样的人拿到学位证走向社会,还指不定要残害多少无辜的姑娘呢。

    杨睿对余杉的想法没有意见,他此刻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余哥……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调查都是我那战友搞的。”

    余杉释然的点点头,他多少猜到了一些。杨睿这人性子太直,干不了这种需要脑子里有弯弯绕的活计。倒是杨睿的战友丁大侃,嬉笑怒骂,脑子里天马行空,最要命的是机具亲和力。概括起来,那厮就是把你卖了,你还得笑呵呵帮他数钱那种人。

    “余哥,我想着私家侦探这玩意我真干不了……要不,你让我那战友试试?”

    余杉看着他没说话。

    杨睿立刻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丁俊这人是有些懒散,看着不太靠谱,但办事儿靠谱,对朋友没得说。”

    余杉想了想,说:“行,那回头你问问你那战友吧,他同意的话就把你手上的摊子接过去。至于你……你有驾照么?”

    “有啊。”

    “那行,赶明儿我买台车,你先给我开车吧。一个月一千五怎么样?”

    “太多了……”

    余杉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你不嫌少就行。”

    这年头汽车绝对算得上一个人的脸面,出去谈生意、办事,打的去的肯定跟自己开车去的待遇不一样,开普桑的跟开进口车的也不一样。余杉看过某民营企业家的自传,那位企业家九六年在美国毕业,毕业之后刷了一年盘子,攒点钱注册了个公司,打着投资的名义在大陆开了家公司。

    因着国内政策对外企的优惠,那位企业家从美国倒腾了三辆免税的汽车回来。卖掉其中两辆,留下一辆当坐骑。然后拿着买车的钱,西装革履,开着卡迪拉克天天混迹各种高档场所,等脸面熟了,这生意就接踵而至,拦都拦不住。

    在这年头的国人眼中,一部进口车不止是代表了车主的脸面,还代表了车主的信用。开豪车的怎么可能是骗子?这种逻辑思维简单的令人发指!

    不仅仅是生意人这么想,官员们也这么想。所以才会有一群操着半生不熟粤语,开着豪车,打着港商旗号,四处诈骗的团伙。

    余杉需要一辆车,除了他早已习惯有车的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一辆好车无形中会给他带来很多方便。

    转过天来,杨睿领着丁大侃跟余杉见了一面。丁大侃还是那德行,脸上似笑非笑,态度不咸不淡。余杉没跟那家伙计较,交代了丁大侃下一步摸底张长贵之后,拿着数码相机就去了齐北师范。他直接找到了院长办公室,当着主持学生工作副校长的面,余杉完整的播放了视频内容。

    放完之后,余杉气氛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流言满天飞,我表妹被逼得不敢在学校待。孙院长,我想知道院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院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姐,看完了视频比余杉还要气愤。皱着眉头说:“我们原先以为只是情侣闹矛盾,男方过激了一些。私下里,我们已经给王涛下了处分决定。考虑到王涛、徐惠都是应届毕业生,为了学生的前途着想,学校不想把事情扩大化。”

    余杉说:“孙院长啊,现在问题是事情已经扩大了。那些污蔑的大字报不但贴满了校园,就连我表妹实习的单位都有。我表妹本人更是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压力,育才小学因为这个事儿一直卡着我表妹不让她转正。不扩大化处理我同意,但学校现在的做法完全就是在偏袒王涛。”

    孙院长很尴尬,劝说道:“你先别急。校方之前处理的的确有些草率,我们的确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你放心,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真想,那我们齐北师范绝对不会放纵一个道德败坏的学生继续胡作非为。”

    余杉得到了承诺,满意的走了。离开校园,余杉直接给司机老蒋打了个传呼,约定好租下老蒋的车。中午余杉接了个电话,杨睿在电话里说起诉的事儿已经办妥,在律师的介绍下,杨睿请法官吃了顿饭,又塞了两条好烟,法官表示一定会尽快立案。

    挂了电话,余杉放心了,吃过饭,坐上老蒋的车,直奔宜安县而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把身份问题落实了。

    ………………………………

    王涛头天晚上喝的有点多,直到十点半了才起床。寝室里就剩下老大一个人,王涛习惯性的问老大时间,结果老大理都没理他。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晚酒桌上他把全寝室都给得罪了。

    王涛嗤笑一声,也不在意。前一阵他跟家里要了一笔钱,已经租好了房子。得罪全寝室又怎么样?反正从今天开始就不在寝室里住了。

    王涛抻着懒腰爬起来,慢慢悠悠的开始收拾行李。刚收拾了两件,敲门声响起,院学生会的干事推门而入,进屋扯着嗓门问:“谁是王涛?”

    “我是。”

    “孙副院长找你,快点过去。”

    王涛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嘴:“孙院长找我?”

    “别废话,赶紧的。”

    干事丢下一句话走了,王涛杵在那儿琢磨了半天。他觉着一准是贴大字报的事儿,问题是前两天学校不是给了自己一个记过处分么?怎么又找自己?

    按下纳闷,王涛收拾了下自己的鸡窝头,小跑着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他跟孙院长已经不是头一次见面了,之前的处分就是孙院长给下的。

    “院长。”王涛打了声招呼,站在写字台前。孙院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写文件。足足晾了王涛十来分钟,孙院长才摘掉近视镜,眼神不善的瞅着王涛说:“王涛,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不知道啊。”

    “不知道?行,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回忆回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咱们再聊。”

    王涛脑子懵了片刻,说:“还是前一阵那事儿?”

    “呵!”孙院长冷笑一声:“你还记得啊。”

    王涛垂着头说:“那事儿不是完了么?处分都下了。”

    “处分?那处分是按照你失恋后情绪失控干了蠢事下的,现在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没跟我说实话。我问你,你写的那些事儿是真的么?”

    “是……”

    孙院长拍了桌子,砰的一声吓得王涛一哆嗦。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告诉你王涛,你现在的问题很严重,涉及到能不能从学校毕业。你最好实话实说。”

    “是……是真的!”王涛梗着脖子,一口咬死。

    孙院长冷笑连连,她这种在象牙塔里工作了半辈子的人,爱憎极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再加上那十年给孙院长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印迹,所以她恨极了王涛这种栽赃污蔑的小人。

    “行,你要这么说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回去吧!”

    王涛不安的在办公室里待了半天,说了不少软话,孙院长始终都没搭理他。这小子到最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离开院长办公室,王涛越想越不对劲。拐了个弯,干脆去找了就业办的王老师。也是凑巧,王老师人不在。他打了传呼,王老师回了电话,告诉他人家出差在外,有什么事儿等回来了再说。

    王涛等了两天,又给王老师打传呼,这回好,十几个传呼过去,犹如石沉大海,王老师干脆连电话都不回了。王涛咬着牙堵在王老师门口,总算堵着了人。

    “王老师?”

    王老师一看是王涛,怔了怔,旋即皱着眉头不悦的说:“你怎么来了?”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那事儿我管不了啦,学校正研究怎么处理你……啧,你也够蠢的,酒桌上什么话都敢说,还被人家给录了下来。”拍了拍王涛的肩膀:“自求多福吧。你家里有什么能耐赶紧使,不然……”王老师说话留半句,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王涛傻愣了半天,待要追问具体情况,王老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酒桌……录像……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王涛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寝室里的李浩给算计了。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气冲冲的赶回寝室,打算找李浩算账。

    撞开门,王涛愤怒的叫道:“李浩呢?”

    寝室里就老大一个人,不耐烦的回了声‘不在’,随即抄起桌子上一个信封丢给王涛:“啧,牛逼大了,沙口区人民法院给你寄的挂号信,自己看看吧。”

    王涛接过来,抬眼就瞧见了寄信单位,上面写着齐北市沙口区人民法院。扯开信封,看完诉状愣了半晌王涛才反应过来,他被人给告了!就因为贴了那些大字报,他居然被徐惠给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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