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蹙着眉头,张张口似乎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作了一声:“不客气。”余杉的突然出现,勾起了苏眉一些久远的记忆,她沉着脸悄然离去。

    余杉叹了口气,小心的将塑封袋里的报纸取出,比照着日期翻阅着。余杉找到了三月十九日的日报,翻遍了所有版面也没找着自己身亡的新闻。诧异了一阵,随即暗骂了一声自己好蠢。命案发生在十九日深夜,新闻最快怎么也得二十号。

    他急忙找出二十号的报纸,这下子有了。篇幅极小的新闻里,简略描述了命案的发生。有目击者称当夜曾经听见过呼救声,然后看见两名男子开着一辆白色轿车扬长而去。新闻中,隐藏了余杉的名字,称呼变成了‘实验中学正在备考的高三学生小余’。

    之后的新闻没有任何价值,警方表示加强敬礼,夜间派出巡逻车保护下晚自习学生的安全,又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然后就再没什么了,年轻的余杉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三学生,他的死亡除了在新闻版面上多了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就再没什么波澜。余杉继续翻阅下去,二十一号,二十二号,二十三号……有了!

    余杉在二十三号的版面发现了另一起凶杀案,死者同样是高三学生,记者称其为‘高三考生小乔’。乔思也死了!余杉知道,这肯定是杨睿做的。

    复仇计划余杉只对杨睿一个人说过,他告诉杨睿,如果自己失踪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那一定要干掉年轻的乔思。杨睿没辜负余杉的信任,他不问缘由,忠实的执行了余杉的嘱托。

    新闻里,乔思尸体所在位置周遭曾经发生过恶性斗殴事件,两名河北籍男子一死一伤,死者留在原地,伤者逃离现场。乔思死于颈椎折断,根据现场勘测得到的指纹,疑为同一人所为。

    放下报纸,余杉脑子迅速运转。相差三天,自己跟乔思最终还是拼了个同归于尽。两起死亡事件都发生在九九年三月,如今门那面的时间是九八年十月下旬,这一切还没发生。余杉穿过时空门,时间线跃迁,确认了这一结果,而隐藏在九八年的乔思迟早也会想起这一结果。

    乔思会因此投鼠忌器?不,恐怕不会。从时间点上推算,那个时候齐北的运钞车劫案还没发生,能促使乔思跟余杉同归于尽的只有一个理由:穿越过去的乔思要死了!

    拜跃迁所赐,余杉有过濒死体验,他很清楚那种感觉,绝望,深深的绝望。那种绝望,会让乔思无所顾忌,做出一切匪夷所思的事儿也不奇怪。

    但反过来琢磨,因着同归于尽,余杉跃迁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一五年,他依旧可以通过网络,通过见闻去掌握这些年来发生过的资讯;反观乔思,新增的记忆里只有九九年三月二十三号的死亡体验,之后的事情他根本就无从知晓。

    这似乎是余杉的机会?

    没错,这就是他的先机!

    乔思一直将庞大的势力隐藏于黑暗之中,不漏蛛丝马迹。这源于他的小心谨慎,更得益于跃迁后新增记忆对未来资讯的掌握。同归于尽,让乔思再没了一五年的新鲜资讯,他自然也就无从查缺补漏。

    想到这儿,余杉重重的拍了下桌面。兴奋过后,他紧忙将报纸收起来,重新放好,然后大步流星走过去找到苏眉,说:“谢谢,我用完了。”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是,对我帮助很大。”

    “能帮到你就好,报纸放那儿吧,我一会儿过去收拾。”

    余杉再三感谢,随即快步离开了图书馆。

    苏眉将最后一个书架整理完,走到原本余杉坐着的桌子前,将那些塑封袋里没用过的报纸放进手推车。余杉走的匆忙,那袋翻阅过的报纸没有封口,其中两张报纸还折了教。苏眉将报纸重新抽出来,将折了的页脚抚平,目光随意扫过报纸,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怔在那里。那一页报纸上,赫然是有关余杉死亡的新闻。她丢下报纸,踩着高跟鞋匆匆追下楼。

    图书馆的一位大姐诧异的问:“小苏,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

    苏眉抓住大姐的手问:“褚姐,你看见一个穿着衬衫、西裤,个子有一米八的男的了吗?”

    “看见了啊,那人刚刚出去,你认识啊……诶?小苏你干嘛去?”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苏眉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图书馆,站在门前的阶梯上,一边喘息着,一边焦急的四下张望。街面上车水马龙,哪里还有余杉的踪迹?

    余杉坐在伊兰特里,他看见了追出来的苏眉。对着那身影凝视良久,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他没法解释自己的死而复生,更没法解释时空门。在这条新生的时间线上,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偷渡者。

    天色还早,余杉凭着记忆将车开到了汉正街,那里有几家经营古董、字画的铺子。他心中已经有了大略的计划,现在他需要大量资金的支持。还好,那件铺子没什么变化,装修得古香古色,挂着的横匾写着‘永兴阁’三个字。

    余杉提着背包推门而入,让余杉诧异的是,里间坐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那老者面相怎么看怎么眼熟,余杉想了想,咦?这不是在九八年刚把两幅字卖给自己的店主么?

    十七年过去,老者从五十多岁的年纪到了年近古稀,头发稀疏银白,下巴上还留着银白的山羊胡。老者起身朝着余杉拱拱手:“客人想要什么物件?尽管看。”

    余杉没说话,往墙上扫了一眼,倒是瞧见了不少水墨画,估摸着老者还在经营当代字画的生意。于是他问:“您这儿收字幅么?”

    “收。”老者惜字如金。

    余杉也不废话,从包里抽出两个卷轴递过去:“您长长眼?”

    老者接过去,展开一瞧,立马就挪不开眼睛了。老者惊疑不定的瞅着余杉,又瞅了瞅字幅,后来干脆把字幅放在一旁,说:“不用看了,肯定是真的。因为这两幅字就是从我手里卖出去的。”他灼灼的看着余杉:“客人,你看着很面善啊。这两幅字从哪儿得来的?”

    余杉胡诌道:“是么?这两幅字是我叔叔留给我的。”

    “哦,原来如此。”老者释然,捋着胡须说:“客人,你打算要价几何?”

    “我也不太懂,您开个价我听听。”

    老者琢磨了半晌,伸出两根手指来。

    余杉卷起字幅扭头就要走:“我再去隔壁问问。”

    “哎?等会儿等会儿,成不成的咱们再谈谈。”

    余杉站住脚,扭头对老者说:“我虽然不太懂,可来之前也查了查。徐关山两尺平的一个寿字能卖出去七、八万,字幅都是越大越值钱,这上下赤壁赋加起来快六十尺,最少也值个四百万。”

    老头咳嗽了一声,连连摆手:“值不了那么多,二尺的寿字卖那么高价纯粹是炒作。我看客人你也是诚心卖,那我就再开个价,两百七十万,不能再多了。再多容易砸手里。”

    余杉觉着这些钱应该够用了,也就没再跟老者磨叽,说:“成,不过有个条件,我要现金。”

    老者皱了皱眉,说:“不能转账么?大额取款得提前预约,这都快四点了,银行眼瞅着就要下班。那这样,咱们签个买卖协议,你把东西留这儿,明天过来取钱怎么样?”

    余杉扭头又走:“那我去隔壁问问有没有现金。”

    “回来回来!”老者这个气啊,指着余杉鼻子说:“人心不古,这人与人之间怎么就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呢?得,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打电话让人拆借点儿,今天咱们就成交。”

    老者掏出一部苹果6s,打了两个电话。过了能有半个钟头,门口来了一辆宝马。车门打开,两个大小伙子拎着两大袋子走了进来。

    余杉很谨慎,特意随意挑了几捆钞票点验了一下,发现全都是真钞之后这才撒手,把两幅字给了老者。老者哀叹不已:“你这小伙子,防我跟防贼似的,至于么?”

    余杉笑笑不说话。

    老者又叹息一声,抚摸着字卷说:“早知道徐关山的字涨的这么快,当初我就该留手里。一万五卖的,两百七十万收回来,亏了,亏大发了。”

    余杉觉着这老者不实诚,收字画能亏钱?刘石那样的土豪亏钱余杉新,老者这样的奸商会亏钱?余杉打死也不带信的。懒得拆穿老者的把戏,余杉拎着两袋子钱就走了。

    将钱扔到后排座椅,余杉开车又往中环走。中环那一片余杉记得有一家私家侦探社,这年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没点儿关系、路子就得凭真本事,那私家侦探社能毅力五、六年还没黄埔,就说明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一路上余杉胡思乱想,有些分心。前面的一辆出租车为了揽客突然急刹车,余杉一个反应不及刹车慢了,前保险杠撞上了出租车的后备箱。

    出租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人,径直走到辆车之间,看了看车尾,随即冲着伊兰特里的余杉嚷嚷着:“怎么开车的?眼睛白……”

    那人说不下去,整个人愣住了,伊兰特里的余杉也愣住了。身子略微有些发福,头发花白,脸上沧桑了很多,除此之外,跟九八年没什么区别。眼前的出租车司机,是杨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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