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庄。

    如玉勒马,急急冲入庄内。

    夜,早已深了,本该静的悄无声息的房院,此刻却分外热闹。

    庄里,一片灯火通明,庄内,立满了数以百计的江湖人士,且各个义愤填膺。

    在众人略带讶异的目光里,如玉走过,心下有些纳闷:这些人在干嘛啊?

    堂上,谢玉孙焦急的坐在那里,一旁的慕容正铁青着脸,他身旁的纪纲则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看到如玉进入屋里,谢玉孙眼睛一亮,巍巍然的冲至她身侧,急切的四顾,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谢玉孙忙道:“玉儿,晓峰呢?”

    如玉道:“不知道。”

    谢玉孙一怔,道:“怎么,你没有和晓峰在一起吗?”

    如玉道:“不是啦……刚才是有在一起……那个……”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措辞来说明谢晓峰要她先回来做什么。

    不过,在场的江湖人士也没有给她说的机会,她的话音刚落,他们便叫嚣起来。

    “什么!你刚才和谢晓峰在一起?”

    “你知道谢晓峰的下落!”

    “小丫头,快说,谢晓峰现在人在哪里!”

    ……

    从来没有碰到多这么多张嘴巴同一时间向自己发问,如玉一时之间当真有些懵了,立在原地,没了声响。

    纪纲一边从慕容正身旁移步靠近如玉,一边示意群侠安静。

    纪纲站在如玉身侧,居高问道:“你,刚才说有同谢晓峰在一起?”

    如玉素来傲气,听着纪纲拷问犯人般的口气,心中冷笑,不理他,管自己走向堂内,决定先去找慕容秋荻把要说的事向她讲清楚。

    纪纲脸色一沉,想要一把拉住如玉,但谢玉孙快了他一步。

    谢玉孙愠声道:“玉儿,现在可不是闹性子的时候,你快回答纪大人的话。”

    如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眼角也瞥到了后面那些一脸义愤的江湖人士,于是止住了脚步,扭头看向纪纲。

    她道:“有事快问。”

    纪纲忍下火气道:“刚才你是和谢晓峰在一起吧,那他做了什么你也应该清楚喽?

    如玉盯着纪纲这一瞬有些深不可测的眸子,心里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妙,但她也吃不准如何回答才会妙,索性一切照实。

    她略一点头,算是同意了纪纲刚才的话。

    纪纲点点头,道:“好,我再问你,《殇》现在是不是在谢晓峰手上?”

    如玉脸色不动,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

    《殇》交到谢晓峰手上不过半日光景,消息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不至于这般快吧。

    如玉双眼微眯,刚才在紫烟山庄恐怕不是她多心啊。

    冷冷扫过堂上众人急切的眼神,如玉淡淡应道:“是。”

    一言音未落,刚才静的让人连气都不能吐一口的厅堂,霎时间一片哗然。

    纪纲再次示意群雄静,。逼视如玉道:“那,谢晓峰又是如何得到那《殇》的呢?”

    如玉蹙眉,她已经看到了纪纲嘴角的笑意,但现在的情况,她却是骑虎难下啊。

    她抬头道:“自是他义兄交给他的。”

    纪纲一阵冷笑,道:“交给?呵,那铁铉夫妇又是如何死的呢?”

    如玉瞳孔收缩,铁铉夫妇是被谢晓峰杀死的,但,事出有因啊!

    她道:“铁铉夫妇中了毒……”

    纪纲打断道:“难道铁铉夫妇事中毒死的?”

    如玉道:“不是……”

    “那是怎么死的!”群雄纷纷叫嚷起来。

    纪纲一字一顿的道:“是不是谢晓峰杀死的!”

    如玉肌肉抽紧,闭上眼,随即张开,道:“他们中的毒无法解了……”

    纪纲大声打断道:“也就是,是谢晓峰亲手杀了他们喽?”

    如玉点不下头,但要她否认,她也做不到。

    纪纲冷笑道:“你算是默认了?”

    如玉依旧不语。

    谢玉孙踉跄冲上,拉住如玉,勉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道:“玉儿,你说话呀,人,到底是不是晓峰杀的!”

    如玉深吸一口气道:“是,但……”

    如玉“但”下面的内容未出口,纪纲再次打断道:“大家都听到了,这位一直在谢晓峰身侧的女孩,已经亲口承认了,谢晓峰为了《殇》,杀尽紫烟山庄百余口人和他的义兄夫妇的性命,正如在下先前告知各位的!”

    一时间,堂上如加了水的滚油锅,哗声四起。

    “谢晓峰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如此丧尽天良!”

    “就是呀,真不是个人呢,简直禽兽不如!”

    “亏我从前还真心敬佩他为剑神,我呸!”

    ……

    听得众人越骂越不堪入耳,再瞥见纪纲唇边的得意,如玉心头火苗高窜,张口大声喝道:“闭嘴!”

    顿时,众人只觉得自己耳边如雷声惊诧,震得自己事眼冒金星,两耳生鸣。

    如玉一字一字道:“纪纲,我什么时候说谢晓峰杀了紫烟山庄百余口人,我又是什么时候说谢晓峰是为了《殇》才杀的人!”

    纪纲未曾开口,一汉子一步出列道:“那小姑娘,你刚才的回答又算什么呢?你问问你自己,你会相信杀了铁铉夫妇的人,不是灭尽紫烟山庄的人吗?再说了,《殇》在谢晓峰手上,那他谢晓峰不是为了《殇》杀人,还能为了什么杀人!”

    “对,解大侠说得对!”

    “是啊,小姑娘你到是说呀!啊!”

    ……

    如玉气的几欲呕血,有种冲动宰了眼前的“解大侠”。

    几次深呼吸,如玉扔下一句:“我想说的,只有刚才那句。”随即,转身向堂内走入。

    她知道,此刻自己算是跳进了纪纲的陷阱。

    无论她现在说什么,这群“正义之士”是一定听不进去的,既然如此,她还说个什么劲儿呢?

    倒不如省点口水,私下找慕容秋荻讲清楚,说明白。

    堂上的人间如玉往里走去,纷纷叫起,“小丫头,你别走啊!”

    “小鬼,你是不是心虚啊!”

    “小丫头,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你说啊!”

    喊是有人喊,但真要上前拦住如玉的,一个,哼,半个都没有。

    微微摇曳的孤灯,停在眼前,也停在慕容秋荻的双目之中。

    这曾经令人心动的美目,如今,只写着苦涩,和压抑不住的绝望。

    那个男人,那个叫谢晓峰的男人,此刻在哪里?

    她疯狂的想知道。

    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一直等着。

    但,等待是何等的伤人,才一天的光景,她的心,已然枯萎,像一朵失去水分的花儿。

    但,她还在等。

    “秋荻小姐!”一个可爱的声音自门口入。

    雨,大旱后的第一滴雨!

    那个声音!

    有了她,那他——

    还远吗?不会远了!

    慕容秋荻欣喜若狂的跳起,她已到了她面前。

    是如玉,真是如玉!但,谢晓峰呢?

    慕容秋荻绕开如玉,冲出门,四下张望,

    等着她的,只有在月光下,凄凄而孤独的树影。

    如玉慢慢从房内踱出。

    慕容秋荻急切的拉着她道:“晓峰呢?”泪痕已冲去了她的彩妆,等待和焦灼也拭去了她快要成为新娘的欢然。

    那份焦然,写在她目中。她会告诉她,他在哪里的。

    但,不是现在。

    如玉将慕容秋荻拉回房中。厅堂上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她没有机会说。但在这里,不会没有了。不过,她打算先弄清楚纪纲到底讲了什么。她想,只要知道纪纲做了什么,要弄清醒外面那些人,应该就不能难了。

    慕容秋荻急切的等着如玉的答案。

    如玉忽道:“我可以先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吗?”

    慕容秋荻有些失望,但看着如玉淡定的眼神,她对谢晓峰的事,却有了好的想法。

    定定情绪,她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将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早上,谢晓峰就一直不知去向,谢玉孙还以为儿子是到慕容山庄来了,因为要操办婚事她亲自来了一趟找人却得知谢晓峰根本没有过来,就在大家都开始讨论谢晓峰去向的问题时,纪纲带来了一个消息——谢晓峰为了紫烟山庄的《殇》,杀尽庄上百余口人不说,还杀害了他的义兄义嫂!

    本来没有人会信的事,却因谢晓峰迟迟没有现身,让大家的信心不由得动摇起来。

    其中,自然也有谢玉孙。

    听完慕容秋荻的讲述,如玉脱口骂道:“什么玩意儿,你大师兄根本就是胡扯嘛!”

    慕容秋荻道:“当真?”

    如玉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喊道:“当——假—!”

    慕容秋荻白了她一眼,不去理会,管自己道:“我就知道,晓峰不会做那种事情,他义兄义嫂同他的感情比那亲兄弟还亲,他又怎可能向他们下手呢?”

    如玉端着茶杯的手,微顿,脸色有些难看。她张口欲言,却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慕容秋荻的心随着如玉的脸色,一变。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如玉道:“那个……不是……恩,这个……”

    慕容秋荻急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呀,你倒是快说呀!”

    如玉道:“就是……就是铁铉夫妇不是不是谢晓峰杀的,但,但是……”

    慕容秋荻脸色惨白,根本无心听如玉接下去的话。

    她是那么的相信谢晓峰,即使大家都怀疑谢晓峰,连谢玉孙都怀疑了,她还是相信他,可是,现在一直和谢晓峰在一起的如玉也这么说……

    或许,无论谁说,她都可以不相信,独独如玉。那个他安排在她身边的小守护神,那个他与她传信的小信,那个,他与她都绝对相信的人。

    慕容秋荻道:“晓峰……杀了铁铉夫妇?”

    如玉道:“嗯,但……”

    “那还有什么可但的!”慕容秋荻突的打断道:“啊?你还有什么可以‘但是’的?你还要说什么胡扯啊!”

    如玉急道:“这个……”

    “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你倒是说啊……”慕容秋荻的情绪在那一瞬失控,泪水在那一瞬决堤。

    她的手,抓着如玉的肩,用力摇着,但她看起来,却是那么无助,那么令人心碎!

    但如玉没有!

    如玉定定立在那里,任她抓着,看她的眼神,没有同情,只有不可置信。

    并且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她冷声道:“你认为谢晓峰是为了《殇》,才杀的铁铉夫妇?”

    慕容秋荻颓然坐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再相信谢晓峰了。

    这是如玉那一刻的感觉。

    如玉没有表情的立在那里,心却开始难受,甚至酸楚。为谢晓峰难受,为谢晓峰酸楚。

    他为了别人,让自己蒙上了那样的苦痛,换来的,却是别人憎恶的眼神,更可恶的是——这些别人中有他最敬佩的父亲,有他最心爱的女人。

    夜,更深。

    深的连风都已经熟睡。

    慕容秋荻哭泣的声音渐消,道:“他在哪里?”

    如玉道:“谁?”

    慕容秋荻道:“晓峰。”

    如玉道:“我不知道。”

    慕容秋荻大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

    如玉冷笑脱口,道:“呵,笑话,你的新郎官,你不知道,我知道?敢情今儿个我成亲?”

    慕容秋荻脸色煞白。

    想到慕容秋荻的不信任,想到谢晓峰的委屈,如玉打心底有气,但刚才那句话,她却是一说完便有些后悔。

    对一个刚失去了新郎的新娘,这话却是有些过分了。

    但此刻对这慕容秋荻,她是一个安慰的字眼也说不出来。在心里轻轻一叹,如玉撇下呆坐在地上的慕容秋荻,抽身走人。

    是啊,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她不知道新郎官的下落,还跑去问别人,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慕容秋荻忽的笑出声来,越笑越厉害,越笑越大声,直笑得眼泪再次落下。

    风,无风的夜,无峰的夜。

    记忆里,还是这个房间,还是这个时候,也还是为了这个人。

    她笑过,只是当时笑得那般开心,那般明媚。

    时空转换,难道,注定回不去?

    烛火微动,如玉离开已有还一会儿。

    慕容秋荻心情略略平复。

    ——什么玩意儿,你大师兄根本就是胡扯嘛!

    ——你认为谢晓峰是为了《殇》才杀了铁铉夫妇?

    如玉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她惊异的声调在她心上滑过。

    谢晓峰会为了区区一册《殇》杀他那亲如兄弟的义兄义嫂?

    慕容秋荻问自己。

    不会的。

    但那句话是如玉亲口说的,又怎会有错呢?

    莫非当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慕容秋荻借着桌子,慢慢立起,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要向如玉一字一字问清楚,一点遗漏也不许有!

    三更刚过。

    慕容秋荻此刻本应该在如玉那儿,听听事实的讲述,但其实,她却在某个角落哭泣。

    而在她旁边,还有个叹息的老人。

    叹息的老人,是谢玉孙。

    在去找如玉的路上,慕容秋荻经过了谢玉孙的住房。

    房里,灯还亮着。而且,她也想起了,今天那个背负着不仁不义罪名的逃婚三少,是这个人的儿子。然后她敲响了那扇阖着的房门。

    “谁?”

    “我,秋荻。”

    一声低低的,无奈的轻叹,“进来吧。”

    房中灯光暗暗,好像是有雾胧着。

    灯旁是一个老人。

    或许一会儿前他还是一个想要为儿子操办婚礼的中年人,到那现在,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老人。

    灰白的头发,皱纹的脸颊,还有目光中那老人的颓废之色。

    慕容秋荻想不到自己会见到这样的一个谢玉孙,心中酸楚,但却尽量让自己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她,实在不想在刺激他了。

    但她心中的酸楚,实在太甚——

    她只得转头看向别处。

    案上,洁白的宣纸,未干的,乌墨色的字迹——逆子,恶子……

    慕容秋荻鼻端发酸,喉口有些哽咽。

    谢玉孙长叹着巍然起身,惨然道:“家门不幸啊!”

    慕容秋荻眼泪忽地落下,滴在大理石的地砖上,没有声响。

    “谢伯伯……”

    谢玉孙神思痛楚着,道:“秋荻啊,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谢家的媳妇,我半个女儿,多好的一桩婚事啊……可那个畜生……我……我真是无颜对你啊……”说着,他双腿一曲,向慕容秋荻跪落。

    慕容秋荻大惊失色,哪能让他跪自己!

    她上前扶住低声安慰道:“谢伯伯……晓峰……这和你没有关系,只是晓峰他……”说到这里,她骤然想起了纪纲所言,顿时,所有的安慰都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再难说出。

    为什么事情会变作这样?

    慕容秋荻只觉得自己好无力。

    连谢玉孙都无遗力的相信了那个事实,她还要向如玉去求证什么?真相难道还会不是这个事实吗?不可能不会了吧。

    火光如豆的房中,暗暗的光线,黯黯的人。

    女人的哭泣声与老人的叹息声,替过了淡淡的平静。

    夜色,凄凉。

    亦是房中火光如豆。

    如玉坐在桌旁灯前,静静翻阅这书册。她的神色看来是那么平静,谢晓峰的事,对她似乎毫无影响。

    真是这样吗?

    “嘚——嘚——嘚——,嘚嘚。”紧闭着的窗户外,忽地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如玉眼中精光闪过,手中的册子骤然被反扣在桌上。

    “进来。”她的神色在一瞬后,已如常,声音更不见半点激动。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推开窗子,跃入,立定在如玉跟前。那少女一身白衣,但在裙角之处,却用丝线绣着彩色的云朵。

    如玉侧过头去看她,“彩云姐,京城的事,怎样了?”

    那个叫彩云的少女向如玉躬身道:“前几日的消息已经被证实,燕王当真起兵谋反了。”

    如玉道:“还有呢?”

    彩云道:“还有什么?”

    如玉道:“燕王的军马有没有暗中被调遣到紫烟山庄?”

    彩云道:“没有。”

    如玉神色一变,“没有!”

    彩云重重点头。

    难道,是她猜错了?

    如玉慢慢起身,伸手握紧桌缘。

    她对她的判断力一向是有百分百的信心的,只是这次——燕王居然没有派人去动紫烟山庄!

    那紫烟山庄那儿又是怎么回事?

    如玉用手在太阳穴微微用力,向身后的少女道:“你先回京城吧,等那儿的战事了了,你就直接回宫吧。”

    “宫……宫主。”彩云不是欠身退下,而是疑迟着站定在原地。

    如玉道:“还有什么事吗?”

    彩云道:“那个……京城的战事已经告终了,燕王仅仅用了一夜,便攻下了皇城。”

    如玉骇极,几乎跳起:“你说什么!”

    “京城的战事已完,燕王仅用一夜便攻下了皇城。”

    彩云重复了刚才的话一遍。

    如玉不可置信的低喃着,“这……这太不可思议了,皇城的锦衣卫人数虽然不多,但全是精英啊,这……这实在是太快了……”

    彩云道:“我也觉得快的有点离谱了,不过,应该是因为双方兵力太过悬殊,还有皇宫里的人没有斗志吧……宫主,您怎么了!”

    彩云说最后那几个字时,声音有点颤。

    因为,就在那一瞬,如玉脸色彻底变了。

    当然不是变得死灰一般,而是变得很兴奋,放着精光。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得到消息比当事人慢不了多少的人。

    他,那个除了如玉以外的目击者。

    那个在紫烟山庄如玉没有追到的人。

    事情,变得通透起来,但是,她还需要一些其他事实作为依据。

    如玉看向彩云道:“我问你,在燕王叛变到他打下皇城这段时间,皇城那批禁军锦衣卫有没有什么异常?”

    彩云侧首想了想,“……没有,基本没有什么异常。”

    如玉道:“不是什么明显的异常。我指的仅是一些很小的变动。像是轮班的间隔变短了,或是有了一定数量的新面孔。”

    彩云道:“宫主,这根本不是什么异常啊,这些东西都是正常!”

    如玉摇头道:“或许这些在平日是正常,但到了快打仗那种非常时期,就是异常!”

    彩云道:“我,不是很明白。”

    如玉道:“你不是也觉得燕王仅用了一夜时间就攻下了皇城太快了吗?”

    彩云点头。

    如玉道:“那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原因,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吗?”

    彩云道:“其他的可能?什么可能啊?”

    如玉道:“比如,有什么要员投靠了燕王,将皇城禁军的人换成了燕王的人。”

    彩云讶声道:“宫主怀疑锦衣卫指挥使!”

    如玉道:“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彩云低头,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背叛主人,对于她来说,是个过于新的概念了。

    如玉道:“燕王和建文帝,两者相争,胜者,必是燕王,纪纲应该也早已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早早的投了燕王的怀抱,也不是什么奇事啊。”

    彩云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了如玉的说法。

    “可是,宫主为什么会怀疑到纪纲的头上?仅仅是因为皇宫被攻下的太快了吗?”

    如玉摇头道:“不是,这个消息,不过是刺激我更快的反应过来。”

    她懒懒看向窗外,“知道真正的原因,那是托了谢晓峰的福。”

    “托三少爷的福?”

    如玉点点头,浅浅勾起嘴角,懒懒的。

    秋日的夜空,干净而清晰,今夜却不见星辰,只有半缺的月亮,遥遥挂在远方某个触不到的树梢。

    如玉慢慢道:“紫烟山庄确实有些没落,但江湖上任何一股势力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整个山庄百余口人的性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何况昨日我在紫烟山庄见到的所有尸首,具是庄里的人,在动手后便进行如此迅捷的清理,需要为数不少的人手啊。”

    彩云静静垂手立在那里,不问,因为听到这里,她的思绪依旧凌乱。

    如玉续道:“接着,我又在铁铉身上看到了宫中御用的药物,断肠痛心散,要想在民间配制此药,而不被官府查处,也是及不易的事。”

    彩云道:“然后宫主就想到了锦衣卫?”

    如玉摇头道:“我当时还以为事燕王。”

    ——燕王和锦衣卫有不同吗?彩云本想问,但这问题在她脑中一转,她已然想通。

    纪纲成了燕王的人,是如玉刚刚想到的。

    但,如玉又为何会怀疑燕王呢?

    那两点问题,矛头应该对准朝廷啊!

    彩云脸上又浮出了一丝迷茫。

    如玉安静的看着彩云表情的变化,她喜欢她的人,是个乐于思考,并且有思考能力的人。

    看着彩云脸上的疑惑不再退去,如玉才道:“我曾同谢晓峰提到过,建文帝将太子和一笔数量可观的复国经费交给了紫烟山庄。”

    彩云倏然悟道:“建文帝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人和物交给紫烟山庄,那么动手的自只可能是燕王了。”

    如玉淡淡点头。

    彩云道:“那宫主又是如何将纪纲连进这事里面的呢?”

    如玉道:“我已经说过了,断肠痛心散是宫中御药,要用这药,非宫中内部人不可,所以,我早就怀疑皇宫有内奸。”

    如玉道:“还有,昨天在紫烟山庄,我明明听见房上有动静,但追出时,却未看见人,我自负轻功在中原无双,因此我当时觉得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但刚才纪纲在前堂问了我一句话,现在提醒了我。”

    彩云道:“是什么话啊?”

    如玉道:“他问我,《殇》是不是在谢晓峰手上。”

    彩云眨巴了下眼睛,她听不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如玉道:“刚才在堂上我没有细想,但现在想来,这句话真是别有味道啊。知道《殇》在谢晓峰手上的,除了已死的铁铉夫妇,只有我和他本人,我从回来就没提过这事,谢晓峰现在更是不知道在哪里,那他纪纲又是怎么想到的那?”

    彩云道:“所以宫主就想到了,当时可能真的有人在偷听。那……那人又是如何逃出宫主的追击呢?”

    如玉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是他运用了那里的地形,逃脱了吧。”

    彩云点头,“听来一切都是成立了,纪纲跟了燕王,帮他去攻打紫烟山庄,然后来慕容山庄诬陷三少爷,可是……”

    如玉截口道:“可是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猜测,毫无事实根据?”

    彩云点头。

    如玉笑道:“要将这些推断给外面那些武林人士听,他们自然不能完全相信,但我要的,只是慕容秋荻和谢庄主信啊!”

    彩云道:“那……那些武林人士怎么办?”

    如玉挑挑眉毛,“谢晓峰一个月后回来,我总要留点什么给他做吧。”

    看着如玉一脸鬼样,彩云不禁失笑。

    如玉双手舒展,微动筋骨,窗外的月光依旧遥远,但看起来,却不似方才那么朦胧。

    如玉道:“彩云姐,你先回宫吧,反正京城的事儿,烦的要死,少管它一两日,也不会如何。”

    彩云道:“是,宫主。可,您呢?您要做什么?”

    如玉嘟嘴道:“我有选择吗?当然是立刻去摆平那两个明明应该相信谢晓峰却没有相信他的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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