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阿吉用力撕咬最后一只鸡腿,跟前的桌上一片狼藉。

    刚才叫阿吉进来的跑堂小二看着他在那里吞吃,忍不住凑过来,一边收拾用过的碗盘,一边搭话道:“我可真是佩服你啊,别人要吃三天的东西,就这一会儿,你全部吞进去了。”

    阿吉还在和手里的鸡腿作战,好不容易嘴巴腾出个空来,“你就不用佩服我了,都好些天没能吃上一顿饱饭了。”跑堂小二笑道:“所以有一顿吃的,自然最好能吃的撑个半死是吧?”

    阿吉不理会他的嘲笑,自顾自道:“我和你说啊,我身上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但你不用担心,吃完以后我可以留下来做工抵债。”

    跑堂小二拿起已经收拾好的碗盘,道:“不必了,帐已经有人替你付了。”阿吉一直都知道“有人请他进来吃饭”,可是从他进来到吃的差不多的现在,他压根没见着那人的影子,抬头看住小二,“是谁啊?”

    “是我。”随着这娇柔的声调,一个服饰华丽的女子走入,是纪情。跑堂小二忙哈腰迎了。纪情在阿吉旁边坐下,“你慢慢吃,东西如果不够后面还有。”

    见到是自己那天在义庄救下的人,阿吉倒没怎么而其,继续快速解决食物,边吃边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谈什么谢呢?”纪情笑着,“那天你在义庄救了我,这只是我对恩公略表心意罢了。”阿吉道:“你早就已经谢过了,不用再表心意。”

    纪情哂道:“好了,你就不要再说客气话,反正就是我应该谢你!”阿吉向四下望望,周边的人都有些惊异的在偷看他们,也是……他道:“看小姐这身打扮,就知道一定是富贵人家,和我这样下流的人结交,都闹笑话了。”

    纪情丝毫不以为意,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恩公,我谢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阿吉实在没有和官宦人家结交的打算,道:“小姐,我说过了,你已经谢过了,不用再表是什么。”

    纪情一笑,决定绕开这个话题,“恩,阿吉”,她不想阿吉再在那个问题纠缠,特别没再叫“恩公”,“这里离京城很近,你有没有想过,去京城讨生活呢?”阿吉淡淡回到:“我本就打算去京城讨生活,但在这里就没有钱了。”

    纪情略已沉吟,建议道:“阿吉,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叫我大哥给你介绍一份差事。”阿吉无心此事,但看着纪情热切的样子,拒绝的话不太能开口,只好随便应了声。

    纪情见阿吉没有反对,再道:“我大哥是京城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他府上有很多差事,你一定可以找到你喜欢的事……”阿吉脸色有些苍白,怔怔盯住纪情,“你大哥是……”

    纪情道:“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腾”一下,阿吉像被刀子在身后看了一下似的跳起。

    这是什么缘分,如此的蹊跷,让不想再有关联的人,在兜一个大圈子之后,相遇。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没用,居然要去纪纲面前乞讨卖好,只求一份安饱。

    不,他不会的,也做不到,不管做什么,都好过在纪纲面前当小丑!

    阿吉不吭一声,紧绷着脸从饭馆冲了出去。

    纪情忙跟着跳起,连连叫道:“阿吉,阿吉!”但回应她的,只有饭馆里面客人好奇的目光。为什么阿吉听见我大哥的名字会反映那么大?这个问题,在纪情心中牢牢生根。

    (4)

    多日的漂泊之后,阿吉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在经历挣扎痛苦煎熬之后,阿吉在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的驱动下,走入了京城。这里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熬得多。

    虽然京城店铺多,需要的工人多,但每一份工作都有工人自己组成的一帮人,做这个工作的,只能是自己帮里的人,外来的工人,碰都别想碰。

    但是,因为这些地头蛇叫价太高,许多老板都暗地里找其他便宜些的工人。

    而阿吉就是凭借着自己低廉的劳力费用,为一个木材铺的王老板拉了一车货。

    一路上走向货物的目的地,王老板不住低声对阿吉嘱咐着,“等下车夫那儿你就说你是我表侄,来京城帮我忙的……”车夫就是这条街上负责所有搬运的工人活动的老大。王老板虽然很畏惧车夫和他手下那些打手,但是阿吉低廉的价格有着绝对的诱惑,他愿意冒险。

    阿吉点头应了王老板的话,斜视身边这个看起来神气活现但心中却畏畏缩缩的土财主,忽然想问自己,在往后的时间里,他是不是会成为很多老板的表侄?

    “喂——”一个拖长音的招呼打断了他的念头。阿吉不得不立住,因为说话的人就那样大咧咧的挡在他正前方。

    他还没有抬头,却听身边的王老板谄笑问好的声音,“呀,这不是车夫大哥,您好啊!”阿吉淡漠抬眼,眼前立着个汉子,还有汉子身后不到半丈处的两个笑嘻嘻的,打手。说他们是打手,大概也就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各自挥着一根有人手臂粗细的棍子。

    车夫那双倒三角眼放出嘲弄的目光,在阿吉脸上打了个转儿,“这小子,脸生啊!”阿吉喃喃正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这个表侄,旁边的王老板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呵呵,车夫大哥,您真是好眼力,他是我表侄,昨天才道京城……”

    车夫回头看看王老板堆笑的脸,“原来是王老板的表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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