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见过大王。”

    “一岁未见,大王神采更胜往昔。”

    拱手一礼,看着面前的王兄,不由微微一笑,化莲丹还是有些作用的,近距离之下,可以清晰感知王兄身上精气神比之去岁浓郁十倍以上。

    兴乐宫殿内,除却王兄以外,还有蒙毅与李斯二人,此刻已是起身,在旁侧行礼。

    “哈哈,寡人如此,一则武真侯玄丹妙用也。”

    “二则,东出数年,大胜不断,寡人欣喜,如何不神采更胜往昔。”

    “比起寡人,武真侯你在南郡可是添为逍遥哉!”

    玄色锦袍着身,腰环玉带,束发之冠,并未华服冕服之袍,神容如旧,正于殿中随意而动,听其言,甚为欢悦。

    随口中语落,秦王政看向面前的王弟,由着政事堂、门下堂的存在,王弟在南郡的日子添为悠闲,关键……事情做的有条不紊,都在快速推进。

    四郡文书每隔数日便会传来的,再有其它的渠道,对于四郡军政要务,了解的很是清楚,可惜……政事堂、门下堂虽有些益处。

    于中枢而言,不足为例。

    “祖师曾言,治大国若烹小鲜,治理四郡之地,岂能让大王失望。”

    “总算数年来有些成效,希冀……可以将四郡的根基打下,日后,四郡之发展也当为秦国重地。”

    周清笑语而应。

    治理四郡之地,的确有些逍遥。

    可……那也算的上自己受益于政事堂、门下堂之用,诸般之事,他们所决,自己为断,权柄操持在手,自当统御一切。

    当然,这也使得属于四郡总督的权柄分散,落于政事堂。

    略有不合商君与韩非之法,尤其与韩非子所言法、术、势一体略有不合,

    贤人而诎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

    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

    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

    是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高者,激于风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众也。

    君王之权柄,堪为大势,果然分出,则不亚于昔年晋国六卿当道,下场如何?

    晋阳之战,晋国乃灭。

    或许在王兄眼中,政事堂所操持的权柄过重,不外,对于那般……周清并不准备多做探究,有些事情非为一蹴而就。

    “武真侯关于四郡一体发展要理之论,中枢之内,也有探讨,当有可成,虽要花费数十年,但一个贫瘠、萧弱之四郡,可非寡人所见。”

    秦王政颔首,大秦东出,连续攻灭四国,所占之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稳固四国之地,将其彻底化入秦国。

    化入秦国的过程中,自然要将其恢复往昔的繁闹,甚至于更盛往昔的繁闹。

    方才不负大秦之功,让那四国残留之民好生一观,在大秦的治理下,他们所为当会更多,当会更好。

    蜀郡、巴郡、黔中郡、南郡那四郡,大秦占据多年,除却蜀郡湔堋千里沃土,成为大秦粮仓重地以外,其余三地差之不少。

    而根据王弟那一策论述,果然奠就四郡的根基,那么……接下来四郡也当为重地。

    “凡秦国诸郡,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欲要使之成其重,自当扬长避短,自当因地而用,将一地之力发挥至极限。”

    “春秋以来数百年,数百诸侯国便是想要将一地拓展阴阳并济,那可是相当之难。”

    听王兄之言,周清再次语落。

    “哈哈哈,道家之妙,治大国若烹小鲜,诚如此哉。”

    “李斯,以为何?”

    秦王政欢喜。

    王弟之言,自己一直很喜欢。

    不为其它,而是那种居高而下,俯览一切的局势目光,也如王弟之言,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昔年商君便是为秦国大计,定下万世之谋,方有大秦之今日。

    而与商君一同变法的韩国申不害,只行法家术派,只收的一时之效,短短二十年,外力之下,直接崩溃。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昔年李斯闻道于师尊门下,师尊曾语道家之学,堪为天人大道之学,无论儒家,无论法家,无论墨家……,皆道生万法也。”

    李斯近前一步,躬身拱手一礼。

    徐徐而言之,缓缓而落。

    “嗯,道生法也。”

    “据传,当年齐国稷下学宫将道家之学定为百家之官学,便是如此。”

    秦王政深以为然。

    对于道家之学,自己也一览过,惜哉……不若法家之学阅览之畅快,可韩非《解老》、《喻老》二篇自己曾阅览数十遍。

    果然再次参悟道家之学,方得其广博也。

    道家之学,可生百家之学,但又超脱于百家之学,果然以当年道家祖师的境界,怕是诸夏都无需理会了。

    无所持万物,无所持一切。

    故而……,其人有语,天之道与人之道之不同,秦王政甚为叹服。

    秦国之道,诸国之道,便是人之道。

    而道家之道,却是天之道!

    道家精要,乃是天人之道。

    “哈哈,数年前,武真侯论战稷下学宫,压服百家,百家无一胜者,堪为盛事。”

    “惜哉,近年来,稷下学宫之内,人迹不显。”

    李斯拱手看向武真侯,一礼而笑。

    那场论战,秦国这里也有传闻,虽说……那时论战的百家不齐、不多,可大家显学基本上全部到达了。

    “稷下学宫!”

    “寡人也向往久矣,奈何不曾一观。”

    “但……待它日,寡人当好生一观稷下学宫。”

    “齐国坐拥如此名士汇聚之所在,然却不用之,可惜哉,商君当年游历稷下学宫,也曾论战百家,虽不为胜,仍一观齐国霸业有限。”

    “乃有入秦,方成大秦今日之恢宏之势。”

    秦王政双手背负身后,言语落在稷下学宫的身上,百多年来,从稷下学宫走出许多名士,儒家孟轲子、荀夫子,鲁国鲁仲连,齐国田骈,申不害,接子……。

    但齐国一个都没有使用。

    商君当年也曾入齐稷下学宫,终究……还是入秦一展所学。

    还有魏国的西河学宫,自从大秦中央学宫、护国学宫而立,魏国也再次重立西河学宫,不过,没有半点作用。

    魏国今日何在?

    已为大秦铁骑所灭。

    “大秦所占之地越发之广,大王鲜少出宫,待它日有暇,自当纵横驰道,巡视九州。”

    “然……欲要巡视九州,当诸夏一匡。”

    稷下学宫。

    西河学宫。

    堪为山东诸国最为知名的两大学宫,实则在其余的诸侯国内,也都各自设立相似的所在,终究未有功成。

    听王兄之意,周清踱步殿中,视线扫视,倒是落在大殿之侧的精致沙盘上,那座沙盘……怕是将整个诸夏都涵盖进去了。

    “诸夏一匡?”

    “也不远了,齐国和楚国!”

    “唯有这两国了。”

    “武真侯向来谋略而动,于此,可有妙言?”

    秦王政口中轻语念叨着。

    诸夏一匡!

    那是早晚的事情,山东六国,只剩下两国了,顺着王弟的目光也是落在沙盘之上,行上前来,单手指了指楚国与齐国所在。

    两国之地加起来,甚至不亚于秦国目下之地。

    “妙言?”

    “哈哈哈,灭国之事自当需妙言,然……岂能无酒水佳肴在侧相伴?”

    周清亦是踏步近前,看着那精致的沙盘,楚国所有的山川水脉都有标注,城池也是如此,齐国更是那般。

    上下一览,左右而观。

    迎着王兄看过来之目光,更是大笑。

    “真不愧武真侯也。”

    “走吧。”

    “前往偏殿,尚食坊那里寡人先前便是有交代了,应该已经备好了。”

    “李斯、蒙毅,你等随侧。”

    秦王政亦是大悦。

    对着王弟无奈一语,旋即,踏步在前,前往偏殿,实际上……一切诸般早就准备好了。

    “哈哈哈。”

    “李斯、蒙毅,你二人今日可得与本侯同大王好生一饮。”

    “若有清醒者,可走不出这兴乐宫。”

    周清再次为之笑语。

    “斯不胜荣幸,却是听闻尚食坊之佳肴越发之美味,馋之久矣。”

    “今日机缘,自当饱腹酒醉也。”

    李斯一礼,而后亦是一笑。

    “蒙毅虽酒量稍浅,亦当相随。”

    旁侧鲜少出言的蒙毅也是面上憨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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