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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城内,最是常见之物,当属这云上城的白云。白云应运而生,凝聚在天,为后世的“失意人”打造了一个“欢乐园”。即使不在神域,依旧可以心身逍遥无碍,如在仙境。自欺欺人这句话,其实有的时候只是求而不得后的取悦自我罢了,没必要把它想得那么糟糕。熙熙攘攘人群,来来往往的,虽然都是白色“砖瓦”映衬铺设的图景,但看上去却和寻常街道没什么区别,恍惚间竟是有些忘了身在何处。这,或许是人们的美好向往吧?神域之内,也会有人间种种喜怒哀乐事,两座天地,迥异却相通。
林葬天缓缓靠在桌上,一手撑着脸,静静地看着人们往来于街上。
又有些想喝酒了啊。林葬天舔了下嘴唇,叹了口气。
过去站在暗处,把这人世的残酷和荒谬想了一遍又一遍。还好后来觉得自己还是要相信些什么,于是走到了阳光底下。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做出那个决定,林葬天自己也记不清了,只应该是一瞬间的想法吧。
林葬天眯起眼,略微抬头,看到那位站在栏杆旁边的姑娘正看着自己,在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后很快地扭过头,呼吸乱了,匆忙走到身后的椅子上,脸发红。
林葬天愣了一会,随即摇头无奈一笑。
此地不宜久留啊。
星花蹲在地上,用手扣着地上那块严丝合缝的白色砖块,满脸写着好奇。
“干嘛呢?”林葬天扭头微笑道。
“原来云真的可以变成这样啊?”星花扬起头,她的翅膀收回去之后,那白色的袍子就愈发得显得长了,此刻蹲在地上,宛若一朵白云。若不是那头金发,估计远望而来,只会分辨不清。
林葬天轻声笑道:“云上城的云比较特殊罢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寻常的天上浮云,很难有此机会承载生灵而不坠散的。”
星花坐到桌边,双手贴脸,看向那艘巨大的云上纸船,阁楼之上,乐声渐起。暮微微抬起头,人群也安静了下来,人人屏息驻足,凝视着阁楼上的那位。暮说道:“要开始了。”
云上城的人,都是修道高人,平日里很少像今天这样热闹、热切,登高久了,高处不胜寒,一颗心早已古寂,很难掀起些许涟漪。但是,凡事都有个例外,那位红衣女子,“红妆”,就是他们的例外。对于乐曲,古往今来的动人旋律,都会打动不少人,无论那人到底是何身份地位。对于音乐,人们有着一种原始的向往。而这位云上城唯一一位以“乐”证道的琵琶大家,就成为了他们敬重的对象。云上城一直有个说法流传在人们之间,说这云上城若是少了红妆,就不再像是人间仙境了。
“如听仙乐耳暂明啊”,人群中一老者抚须轻声
说道。
以乐证道之人,林葬天倒是认识一个,只不过那人总是不愿展示自己,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就只是抱着琴云游四方。林葬天曾有幸见到过那人认真地弹奏,那幅画面,永生难忘。万千飞鸟盘旋在空,莹莹野草舒展拔高,万物都在随着琴声自然摇摆,好像所有生灵死物,都一下“活”了起来。
那人就只是坐在宽阔的田野上,低头弹琴而已。那时候的他,还很话痨。可惜遇到了自己。他曾孤坐城头,一曲喝退万人大军。他曾只身入险境,探取灵药下幽冥。他曾助友离险境,咳血洒琴上……
林葬天收回思绪,耳边的琵琶声确实悦耳,但却很难再打动他了。
星花和暮缓缓闭眼,认真聆听着这难得的乐声。
名为“红妆”的女子坐在阁楼之上,顾盼生辉,秋水一般的眸子,映着纯白的云上城。她盯着那个男人,久久不离视线。
这人到底是谁?红妆疑惑不已。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人调查一下那人的身份。
红妆本名为“凛叶”,是云上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凛家独女,可谓得天独厚,修道机缘唾手可得,年纪轻轻的,也到了元狩巅峰,在年轻一辈当中也属于佼佼者了。这云上城三大家族,也就是在云上城还未成为城池的时候首先来到这的三位修道高人,见此地异乎寻常,仔细勘探了一番,三人心中纷纷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在达成共识之后,便合力打造了一个修道之人都向往来此的人间仙境——云上城。
自那以后,建造云上城的三个人也就成为了如今云上城的三大家族,无人敢挑战其权威。因为他们掌控着这座云上城的命脉。云上城不乏理想主义者,这些热血而疯狂的人,不由自主、争先恐后地成为了三大家族的客卿和供奉,守卫着这座给予他们心安之处的云上城。
林葬天曾在书上看到过关于此城的介绍,当时只觉得是一群过于理想主义的疯子,但当自己亲自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地狭隘。原来,这个世界还是需要“疯子”的啊。林葬天心道。
时代不一样了,所有事物都在不经意地发生改变。过往不被接受之物,如今也成了人们心头所爱。不得不说,当初选择轮回这条道路,看似艰难万分的是世间如何如何,其实最难的,是自己接受适应这天道的变化无常。
琵琶声渐渐小了,不少游人还驻足原地,怔怔望着楼阁高处,说是余音绕梁都丝毫不为过。
见表演结束,林葬天便带着有些不舍的星花和心事重重的暮往云上城的西边走去,传闻那有座农田,种着不少棉花,白茫茫一片。星花说道:“云上城的人看来都喜欢白色啊,连田里都种着白色的
棉花。”暮浅浅地笑着,她习惯了少言寡语,便一直默不作声,除非有人主动与她说话,她才会回应那么几句。没办法,独来独往惯了,也很难很快就转变性格,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没必要一定要改变什么。林葬天有点理解她,但不会宽慰她。其实她只需要自己待着就好,有些事情,也只能由她自己来消化。
林葬天减小步子,和暮并排着走。暮扭头看他,“嗯?”林葬天笑道:“没事。”暮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走到自己旁边,差点吓她一跳,刚才她正在想些别的事,眼前就突然有了个黑色人影。
见暮轻轻点头,然后礼貌性地一笑。林葬天便继续在二人前面走着。这样就很好了,总好过一直没话说。
一行人走至林葬天口中那处农田,果然是白茫茫一片,星花偏着头,找好了角度,才看出了农田的大小,“好大啊,”农田种满了棉花,一直延伸到云上城边际。云上城的棉花由于其质地和陆地上完全不同,所以具有极大的竞争力,也是云上城商贾做生意的收入主要来源之一。林葬天双手负后,驻足望着建造在农田前的一个残损石碑,是当初第一批云上城之人所刻制放在此地的,只是岁月荏苒,如今却是这般模样了。林葬天不由得感慨道:“也许这当初云上城文明存在于世的非常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它已经沉默了吧?”林葬天伸手轻轻抚摸着这残损的石碑,上面的文字还算是认识的,应该在千年以内,大致写着关于此地的具体历史。星花转过头去,发现周围还有些游客也同样慕名来此,凭古吊今,感叹着、怀念着、祭奠着这发生过的一切。
一位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哥,从人群间缓缓走出,他手腕轻轻摇晃,身旁还依偎着一个曼妙身姿,腰间却系着一把无鞘长剑的歌女。此人名叫“范白”,也同样是三大家族的子弟,一直在烟花柳巷流连忘返,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但却偏爱诗歌,喜好作词,尤其是为女子所作。范白打量着周围人群,寻觅着能见到清目心凉的女子。他只喜欢不喜欢他的女子,也算是云上城的一大怪事了。照理来说,范白虽然浪迹于风月场所,时常会出云上城,美其名曰“采风”,但是他的词确实是一绝,那些喜好诗词的女子都以能够得到范白的一纸诗文为豪,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的也是一大把。但可惜此人太过古怪,只爱薄情女子,尤其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想杀了他的女子。这些人,一直是范白的心头所爱。
也为此,范白一直自嘲:“奈何没遇到良人,苦哉我守身如玉多年矣。”若不是他在云上城的身份,一大堆高手护着他,估计有不少独身游侠都
想揍他。
最近留在云上城,主要还是为了听那位琵琶大家红妆的一曲《仙人醉》,凛家的姑娘确实本事了得,可惜年纪太小,家里人又不许,不然自己早就去叨扰一番了,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是和美丽的女子多说说话也总是好的。
范白收起折扇,戏弄地拍了一下身边女子的臀,手上传来轻微的触感,美妙极了。他闭眼体会了一番,随即睁开眼,突然,他眼神直直地盯着一人的背影,像是浮在海上的冰川,冰冷且充满了神秘。他的举动引起了身旁女子的些许不满,女子轻轻哼了一声,臀上很快又被轻轻拍打了一下。范白收起视线,以折扇敲击手心,随意说道:“你知道我的规矩的,跟着我,诗词歌赋随你挑选,但若是想和我谈什么情啊爱啊的,乘早离开这,别浪费自己的时间。”
女子默然,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神。虽然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比谁都要薄情寡意。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在他身旁的装饰之物罢了,是走是留都看他的心情。跟着他来到了云上城,见到了他的家族,便早已身不由己了。当初天真,还想着能成为他第一个心爱之人,后来才发现,那只是遥不可及的奢望罢了。
范白轻声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现在你的同行都知道你跟我来了这,而且比之前那人还多了一天,回去之后,你的身价可想而知,会是怎样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女子低头不语,下巴却在微微颤抖。
范白嘴角翘起,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不安的眸子,“你很美,只是在我这显得不太聪明罢了。回去之后就别再想着能见到我了,你懂的,这也是我的规矩。”他转过身去,继续看向那站在石碑旁的三人,“下不为例。”
女子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她揉了揉眼睛,才算是看清他的背影。
范白面无表情地走着,整个云上城都不知道他一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手腕轻转,展开折扇,轻轻摇晃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这真是造孽啊……”
“你们好啊!”范白笑着打招呼。
星花转身看到一位白衣俊朗少年,疑惑地伸手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吗?”
范白点点头,微微弯腰笑道:“你知道吗,姑娘是医我的药,”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是甜的。”
星花捂起了嘴,拉了拉身旁林葬天的衣服,“好奇怪的人啊。”
林葬天看向此时正大笑不止的范白,皱眉道:“阁下是?”
“云上城范白。”
“哦”林葬天点点头,“有事?”
范白收起了折扇,视线
一直在暮的身上游离,见了暮之后,笑容更甚。范白很快收起了视线,退后一步道:“刚才开了个玩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和各位交个朋友,没什么别的意思。”
林葬天哦了一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暮,“恐怕阁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确实如此。”范白坦然笑道,“我对您身边这位姑娘,很感兴趣。”
星花涨红了脸,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林葬天按住脑袋,“别多想啦,不是你,是你的暮姐姐。”
暮皱了皱眉,冷冷看向林葬天和范白二人。
范白从容不迫地直视暮的眼睛,林葬天暗自赞叹,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直白大胆的吗?
暮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范白好像更高兴了,说道:“我可以改道!”
暮轻声咳嗽了一下,实在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于是只好说道:“为何?”
范白轻轻摇扇,真诚地说道:“没有理由,爱与不爱的,我的心跳声早已说明了一切,不信你听?”
暮瞪了一眼什么忙都不帮的林葬天,扭头就走。
范白作势就要跟在她身后,但是被林葬天横剑拦了下来,“差不多行了。”
范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漠然:“元帝很了不起吗?”他抬眼看向林葬天,“不,应该是你西北林家少主的身份更加了不起吧?”
林葬天笑了笑,“真以为在这我就动不了你?”
星花走远了些,一看到林葬天这副笑容,她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以试试。”范白收起折扇,放入袖子,右手一伸,那站在远处的女子腰间所系长剑就已出现在手上,“但若你拦不住我,就让我再和她说几句话。”
林葬天愣了一下,收起月壶剑,笑道:“可以,不过得一起。”
范白怔然,“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好不容易有机会展现一下我的实力的,就这么白白错失了机会。剑动即心动,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好,哎呀……”范白蹲在地上,捂着脑袋,懊悔不已。
星花轻声问林葬天:“他是不是脑子有点……”
林葬天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机不可失……”
范白立马起身,跟上了林葬天,“我岂能错失如此良机?”
他倒持无鞘长剑,大步走在林葬天身后,脸上神采奕奕。“今日遇此佳人,此生无憾多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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