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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北城。天上乌云片片,中间似有铁索连着,从林葬天所在的城墙上望过去就像是一叶叶孤舟飘荡在蓝色海面上。
今日无事,关于落雪城的相关事宜还得等等,现在过去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得静待时机,最大化地减少我方士兵的伤亡,关于此事明礼还专门找林葬天商量了一下,大致是确认了日后的方向,所以现在林葬天可以悠闲地在城墙上面散着步。
“唉……”林葬天叹了口气,其实关于立北城之前的居民们,他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把他们驱赶了出去,这片他们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熟悉地方,以后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但是,世间的诸多事情很难得到两全的办法,事无绝对,一切的一切,总是无法令所有人都能满意。
大概,这也是明礼他们的难处吧。
想到这,林葬天不禁感慨自己以前真的算得上是“甩手掌柜”了,好像基本上没有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操心些什么,大多事情都被自己身旁的人给解决得挑不出毛病了。哈,林葬天笑着揉了揉下巴,原来这就是现在感到疲惫的原因啊,以前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少了。
林葬天朝右边看去,一位“大功臣”正缓缓走上城墙来,他面带浅浅的笑,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雪原厄斯这边和魔教对上,看来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情。古月穿了一身林家黑骑的基本装备,黑甲黑衣,腰间挎了把林家的军刀,此刻易了容过来其实和林家黑骑没什么区别,虽然他还需要些时间去融入林家黑骑,但是现在的他虽然自己不知道,但是他其实早已经是林家黑骑的一员了,他估计是只觉得像,没觉得是。
望着古月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林葬天欣慰地笑了笑,转过身,双手负后,微笑道:“怎么?新学了门招式,爱不释手了?”
古月笑了下,然后眨眼间脸上起了一阵涡旋,很快变换为他本来的面目。古月笑道:“怎么不见你去训练场那边去转转?”
林家黑骑自从进入立北城驻扎下来之后,便在城东新开辟了一个训练场,方便林家黑骑日常的训练需求,为此林葬天还让离长歌在训练场那边制造了个训练场的机巧设备,未雨绸缪,为以后做准备。对此,离长歌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当林葬天屈指弹了弹她手上的银镯的时候,她还是抿了抿嘴,咬牙答应下来了,在训练场地周边建造机巧设备的时候林葬天就站在她身旁,在建造过程当中,林葬天时不时可以感受到离长歌投来的充满杀气的视线,但是林葬天也无所谓,你愿意瞪我就瞪吧,好像我能掉块肉似的?
再之后,就是墨音对他投来的,与离长歌相似的视线。
林葬天看向古月,笑着答道:“我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过去了那些女兵女将不得芳心大乱,无心训练了?”
古月笑容凝滞了一瞬,感慨道:“原来林兄如此健谈啊,在下学到了,学到了。”
其实林葬天说得也没错,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是现在林葬天若是过去训练场那边的话,确实会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不光是女将士,还有林家大多数的男将士,如今见了林葬天都会眼神炙热,行军礼的时候恨不得把地面给砸出个大坑来。
林葬天在战场上的身姿,确实是令人神往。
执剑破幻网,元神碎城墙。
那一袭黑衣执剑落在战阵中央,临危不惧的身姿,在不少将士的眼里好似定格了下来,以后的岁月里回想起来都会热血沸腾不已。
两人在城墙上缓缓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对于下一座城池,落雪城,你是怎么想的?”突然,古月问道。
林葬天说道:“没什么想法,落雪城的城主不像是魔教中人,行事作风都与魔教那些老家伙不同,很有自己的想法,哈……他好像是真的把落雪城的居民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来看待了。”
古月挑了挑眉,“怎么说?”
“从我这得到的情报来说,白三都这人是魔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城主,他当年本可以待在都城附近的城池的,但是却自己选择来到南边,任别人再三挽留也不答应,来了这荒地似的地方。其实本来……”林葬天靠在城墙上,望向落雪城的方向,继续说道:“立北城是应该他来守的,但是当年他还是岁数太小,没能担此重任。不知道他现在看到立北城沦陷,心情如何?”林葬天笑道。
古月沉吟了一会,转眼看向落雪城的方向,说道:“阵营不同,可惜了。”
林葬天点点头,叹了一声:“是啊,是可惜了,但是谁知道呢?他会不会想通了想来我这边。”
古月看了林葬天一眼,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轻轻一笑,两人一起望着天边的红色蔓延如海,飞鹰尾翼划过圆弧,没入山野。
古月觉得若是能够做到什么都不想,像个孩子一样天真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那时候小小个子,提了只灯笼高高举过头顶,就觉得可以照亮夜幕数得清星星了。
回忆,因再也回不去而时常地想起。
————
落雪城。
白三都走下城墙,阳光扫过他的脖颈,风吹过可以看到他因脚步而上下晃动的白色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绒绒的。若是让白木阳瞧见了,估计又得不安分地把手放在上面揉个不停了吧?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白三都缩了缩脖子,把厚厚的帽子拉了上去。他今天穿得像是个膨胀了的雪人,是白木阳给他做的衣服,比雪人还要像雪人。
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厉害了?白三都低了低头,拉紧了帽子盖住脑袋,四下瞧着,默默想道。
但是走了没几步就好像把这些杂念都忘记了,从背后看去,真的很像个巨大的雪人在地上一弹一弹的。
“快……把她放开!”突然,从白三都走过的街角处传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出来,白三都停了停脚步,微微地皱了皱眉,然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当他到那里的时候,白三都整个人都愣住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人和狐狸族的混血儿倒在地上,血泊里,少年的眼泪正静静滑落,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此刻还在向前伸着手,枯瘦的手像个烧焦了的弯钩摊在地上,刚才的那个声音,应该是他发出来的。
在少年的不远处,几个鼠族的大个子正围在一起踢着一个“圆球”,仔细看才发现那“圆球”是一个兔族的女孩,此刻已经奄奄一息,毫无抵抗之力,而那几个鼠族的大个子看上去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其实在现在,还是有不少的种族歧视存在,人族觉得自己是万物的顶点,自信到可以统领万物,而在那些不被界定的角落,还是存在着一条默认的鄙视链,比如熊族和兔族相比,在力量上兔族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所以当下的这个状况,也算是大世界的一个缩影吧。
但事实上,鼠族在世间的地位,其实不如兔族和狐族的。
但谁有知道呢?这些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到底有多少邪恶在暗自生长,扎人血肉。
白三都沉了口气,看向那几个肆无忌惮的鼠族少年,他的眼睛缩了缩,露出了白木阳都很少见到的眼神,陌生的吓人。
“勿以恶小而为之。”他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紧跟着向前了一步。
那几个鼠族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倒在了落雪城外面,头朝地,栽进了雪里。
白三都呼了口气,双手在胸前上下,压下了一股怒气,这次还好忍住了没下杀手,不然到时候被白木阳发现了又会被念叨个不停,她什么都好,就是善心容易放错地方。
但是,白三都望了眼落雪城外,眼神冷冽。那几个,就别想再在落雪城中生活下去了。
这世道鬼祟恶心,不是你乐于为恶的理由。就因为自己比他们强大,难道就可以如此欺辱他人了吗?不管别人怎样,但在白三都这是无法忍受的,至今仍有些人像刚才那几个鼠族一样,做着一些恶事。都城那边也是如此,在他还没有能力拒绝一些事情的时候,白三都就只好来到边陲,去教化那些还未启蒙的百姓。
善意一点点堆积传递,并不是无用之功。
白三都走到兔族的少女那里,手拂过她的伤口和被揍得不成样子的脸,白三都皱起眉来,咬着牙。
该杀掉的。
兔族少女和狐族少年的身下突然出现了一轮白色的法阵,白三都坐在地上,琥珀色的眼睛发着淡淡白光,他抱起双腿,看着身边的少年和少女身上的伤势逐渐转好,欣慰地笑了笑,他抬头看向天空,喃喃道:“难道黑夜已经不能容纳罪恶了吗?”白三都怔怔地看着天空逐渐变暗,脸上的肌肉渐渐地僵硬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白三都看着少年他们沉沉睡去,然后悄悄地在他们的衣服里放了些钱币和食物,起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看他们的了。只有自强不息,才能对抗这方天地、世间鬼祟邪恶之事。
白三都走出街道角落,手掌在墙面上轻轻拂过,接下来,在他们还没有醒来之前,所有走到这的人都会不自觉地绕道而行。
隔绝了一方天地后,白三都好像终于轻松一些,重新戴上了帽子。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从远处兴冲冲地走过来的白木阳,她穿了身长裙,披了件厚厚的雪白长袍,脸上带着些许的愠怒,雪白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没走到白三都跟前就已经开口道:“怎么又不守时?该吃饭啦!”
白三都看着她双手叉着腰,故作生气的模样,只是笑着。
过了一会,白木阳没忍住地笑了,然后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笑了很久。
最后,灯光下,两个毛茸茸的“白色”大人,在人影阑珊的不平的街道上一弹一弹地走远了。
而在街角的黑暗角落,两个孩子正浑身暖和,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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