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洞里并没有其他岔路,脚下的一条石砖铺成的大路几乎是一直通到底的。

    一路无话。

    此时所有人似乎都有了默契,走得非常快。

    越朝深处走,只觉得身边粗壮的树木根部长势就越是繁茂。有些粗壮的树根扎根在土里,甚至将石砖路挡住,我们只得绕开或是爬上去,继续前进。

    因为一直处在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所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心想着,下次要是再来这种地方,一定要带个计步器,看看这一路下来我到底能走多少步,接着我就开始骂——呸呸呸,乌鸦嘴!以后死也不能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我闷头走着,慢慢地突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我拽了拽衣领,心想这地洞里,不可能刮风啊,寒意是从哪儿来的?

    正准备嘀咕两句,就只见走在最前面、一路背着痦子男的小戎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丫头问。

    小戎没有回答,而是紧盯着某处看,许久之后才指了指黑暗深处,“你们看那里。”

    一群人立刻朝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幽深处一片漆黑,除了树根还是树根,什么都看不到。

    “那儿有栋房子。”小戎提示道。

    我心说他这是什么眼神儿啊,我就是瞪出眼屎来也什么都看不到,他怎么就看出那儿有房子呢?不过这一路下来,看小戎的表现,我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

    “房子?什么样的房子?”我问小戎。

    “不知道,好像是……木屋。”小戎答得很不确定。

    “要不要过去看看?”丫头问。

    我急忙说可拉倒吧,咱就别闯祸了,赶路要紧,然后闷头就要继续走。谁知大东突然伸手按住我,招呼了一句:“你们等着,我马上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地,风一样就朝那“房子”奔过去。

    看着大东手电筒的灯光越跑越远,我心里很是郁闷,心说这种节骨眼儿上,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就这么焦心地原地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大东的手电筒灯光再一次在黑暗中出现了。

    我看着那灯光慢慢走过来,正要松一口气,却突然觉察到不太对劲,只见黑暗中,大东的手电筒灯光移动得特别慢,而且晃得也非常厉害。

    伴随着手电灯光的慢慢接近,只听“哗——哗——”“嗡——嗡——”的古怪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布匹,又像是金属……我说不清,总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被拖动着。

    这让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的第一感觉是,有东西咬住了大东的腿,他挣扎着,拖着那东西一起向这边挪。但随后我便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如果有危险,他大可以大声呼救啊。

    他怎么一声不吭呢?

    其他人可能也想到了什么,表情紧绷,丫头甚至把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小手枪上。又这么焦心地等了一会儿,一直到大东真正出现在我们的手电筒灯光下的时候,我们才面面相觑,不由地都愣住了。

    只见大东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麻绳,绳子捆着一个巨大的麻布包裹,包裹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足有一人高。

    “这是什么?”丫头忙问。

    “等会儿有用处。”大东说着,扯开包裹的一角。我一看,居然是件青铜器。

    我说,你别瞎折腾了,铜现在不值钱,卖废品站最多一百块,带回去也没用,还白费劲。他骂我放屁,然后让我赶紧走,别多管闲事。我撇撇嘴,不去理他。

    一行人继续向前。

    大东拖着那东西走,一路上“嗡嗡”的声音吵得我头疼,我实在忍不了了,就来到他身后,铆足了劲儿帮他一起抬着走。

    大东说:“你小子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老唧唧歪歪的,还有……长得太欠揍。”然后说我一副小白脸相,和他家对面一‘二爷’长得忒像了。

    我破口大骂,“滚犊子,少来恶心我,你才二爷脸呢,你自己瞧瞧你这身板,殊不知身价高着呢,多少富婆争着抢着要!”

    大东继续损我,说我怎么这么懂行情,是不是真干过。

    说实话我真挺生气。

    和大东骂架总是我吃亏,可我肯定也打不过他,他拿着那柄一般人双手才能舞得起来的苗刀,就跟拿个棒棒糖一样easy。我若是和他正面冲突,难保最终不落个横死刀口下的下场。

    我气得要吐血,和丫头斗嘴,好歹我还赢过几场,可是和大东说话,简直要把我活活气死。

    我决定不理他,闷着头继续走路。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前面的小戎突然吆喝了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面前是一堵三四层楼高的土坯墙……没路了?!

    我和大东合力把那青铜器放下,正要问是怎么回事,这时抬眼一看,只见路的尽头,那土坯墙上居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石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门前有三级台阶,台阶下有一个石台,用手电筒一照,只见石台上有三个孔。

    “来帮忙!”大东招呼了一声,我上前去,和他一起把那破麻布包裹给拆掉。

    青铜器完整地露了出来,我看了看,是一座三足鼎式的青铜香炉。

    大东让我帮他把香炉抬起来,然后慢慢往那石台上挪。我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

    我们动作很快,三两下便将香炉抬上石台,三支足正好对准那三个孔洞,放了下去。突然只听一连串石头摩擦的响声,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动了。我吓了一跳,急忙抬眼一看,只见石门边上,有一块儿石头慢慢从土坯里凸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我生怕又触动了什么机关,直到那摩擦声消失,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发现那石头上刻着一个图案,是一个吐着长舌头的人头。

    “什么意思?”我问大东。

    “这是一个出口,按下这个人脸的石头,出口就会打开。出口外是一段甬道,”大东说,“但是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为什么?”丫头叫起来,“一次只能走一个,这谁规定的?”

    “因为如果两个人一起进去,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会被砍掉。”大东说得很平淡,但我却难以相信。

    “怎么可能!”我皱着眉,直摇头,“难道这里面有红外线热感应?否则它怎么知道我们一次进去几个人?”

    “我话说到这里,你爱信不信。”大东说着,转身望着石门,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地方我来过,我再清楚不过了。实话告诉你们,据我推测,这里面至少有十九条路,每次进去,我们都会被这门导入不同的路上。走出去之后,出口位置也各不相同,有的出口相距甚远。也就是说,我们走进这道门之后,就彻底分开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什么?!”

    我大叫一声,我说,这不成,首先丫头她们还指望着我的血回门里去的,要是就这么走散了,她们以后怎么回去?其次,我和孟叔手无缚鸡之力,遇到个洪水猛兽的,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再次,装备有限,我们这么多人就只有一个指南针,万一迷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起了之前我独自一人被他们丢在城外草甸上的经历,还心有余悸,我说要走就一起走,这门决计不能进!

    “进去之后,可以打信号弹。”小戎说。

    我立刻瞪了过去,心说你小子个叛徒!敢情你武功高强,天不怕地不怕,你去哪儿都无所谓,就不管我们这些喽啰角色的死活了?

    “嗯,信号弹有不少,这个方法可行。”丫头表示赞同。

    “不行、不行,你们这样我太没有安全感了。我自己就不说了,孟叔腿折了,你们让他怎么办?”说着我看了看痦子男,说道,“我觉得我们得想点儿计策,我看这样吧,我背着孟叔往里走,这样总行吧?而且我俩虾兵蟹将,互相也好有个照应,进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汇合,怎么样?”

    “背着?”大东冷哼了一声,“你以为背着,两人就算是一个人了?”

    “怎么,背还不让人背了?欺负残障人士还是怎么的?”我叫道,“我倒是想我们五个人叠罗汉进去呢!嘿,我就不信他真有红外热感,我是两条腿进去的,他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

    “行啊,”大东继续臭我,“你看不起古代人,你当古代人都是傻子,那你背着老孟走。你俩谁的头掉了,都与我们无关,也别怪我没警告你俩。”

    “小少爷……”

    痦子男看着我,想说什么,但却很难开口的样子。我正在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办,这时小戎一马当先跳上石阶,想也没想就按下那凸起的石头。只见厚重的大石门打开,漆黑的甬道出现石门后面。

    “我先进去。”小戎说着,看了看我,“阳哥,你出去之后就在原地等着,我会想办法来找你。”说罢,他起脚走进甬道里,没走两步,身影便被黑暗吞噬了。

    石门自动关闭,我看着那门,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得,我也走了。”

    大东说着,上前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走到痦子男身边,将自己的苗刀抽出,刀鞘递到对方手里。

    “拿着这个,可以当拐杖使。”大东说道,“可别死了!”

    痦子男接过刀鞘,点点头,张着嘴巴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看着他,心想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和他差不多。大局已定,横竖都是死,与其在这里纠结,还不如早下决断的好。

    丫头把信号枪给我,又匀给我一些装备。

    整理好东西,我叹一口气,说,“我走了。”

    “嗯,”丫头看着我直乐,我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她说,“你放心,你死不了的,‘戎家的’说得没错,你没事别瞎蹦达,出去之后就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本宫保你没事。”

    我草,我心说,你上次也留纸条说周围很安全,结果呢?

    得!我也懒得和她贫嘴,磨磨唧唧的太不像我的作风。

    “你也多加小心。”我看了看她,转身朝那石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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