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云翼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之后,赵然也不再劝骆致清了,骆致清想问题做事情都是一根筋,这种人很难劝得动,刚好陈天师让自己不要离开元福宫,一则可能的确担心自己的安危,二则也有可能会找自己出力,那干脆就坐等于此好了,静观其变。

    除了静观其变,赵然心里还有一分强烈的期盼,如果自己和骆师兄联手,有没有机会?而且骆师兄很少考虑别的事情,又向来愿意听自己的……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窜来窜去,窜得他心潮澎湃。

    脑子里胡思乱想间,赵然忽然感到有些不踏实,他对陈天师此行栖霞山感到有些不安,生起极其强烈的占卦念头。

    说算就算,赵然当即出了房门,再次来到庑房,寻找看押被俘修士的周克礼,向他询问陈天师的八字。周克礼极其配合的回禀了赵师叔,赵师叔便将栖霞山、陈天师、当前的时辰、方位等等带入演算,很快推导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卦象。然后又登上紫宸殿顶,遥望正东的天空,开天眼捕捉栖霞山方位的天地气机变化,将这个最重要的参数加入进去。

    九天玄龙大禁术第四层功德庆云开启,一道明悟反馈给赵然,卦象一开,需折寿六年三个月!

    赵然心里一抖,没敢去点。六年三个月!他使用梅花易数多年以来,这一次所折寿元之多,排在第二,仅次于上回打算占卜细索的一甲子。

    他知道所折寿元越重,就表明占卜的事情越关键,以今日的形势,如果折损寿元在半年或者一年,他都会立刻开卦,哪怕再来一次三年,说不定他都咬牙认了。

    但六年三个月……

    赵然拍了拍自己的头,让自己冷静一下,在房中走来走去,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之前使用梅花易数,以预测川西大旱的三年为主,加上占卜老师行踪和其他事件,再加上一开始练手时的零零碎碎,算下来自己已经折寿三年半了,如果再加上这六年三个月,自己光在寿命上,就要比同境的大法师修士们少活十年。

    比如,等到将来有一天,几位师兄都生龙活虎的健在,各自围在自己的床榻边,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重重叹息着“师弟走好”,这样的画面将是何等的惨烈,赵然简直不敢想象。

    又或者某天容娘或者雨墨来看自己,她们依旧风采照人,自己却白发苍苍……这样的场景更是令人难以接受。

    赵然心想,如此重大的决定,需不需要征求一下大师兄的意见呢?但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被他自己掐灭了。问了大师兄,大师兄也会反问自己,有没有信心之类的。第一次的时候,问自己有没有信心入炼虚,好嘛,少活一个月;第二次又问自己有没有信心入合道,然后自己更是少活三年。这次他会怎么回答自己呢!有没有信心飞升?

    原本还有信心的,但又被忽悠没了六年三个月,那可就真没什么信心了……

    想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不如试试卜算黎大隐呢?

    黎大隐和陈天师一起去的栖霞山,算了黎大隐的吉凶祸福,陈天师此行是否顺利,不也就差不多出结果了么?而且黎大隐境界远不如陈天师,算陈天师的吉凶需要折寿十八年,那么算黎大隐会不会少很多呢?

    于是赵然重新开始卜算,还是那一套算法,只??过是将陈天师换成了黎大隐,再次带入栖霞山天空天地气机的关键参数。功德庆云给出一道明悟:折寿一年!

    折损寿元数果然大幅度下降!

    赵然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否和修士的修为有关,又或者黎大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没有陈天师分量重?还是说更有别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一年的寿元折损也不轻了,当年预测川西北大旱,也不过是三年而已。

    赵然咬了咬牙,决定开卦,卦象立成。

    鸡生狗死。

    什么玩意儿?赵然看着卦象,一时不解其意。梅花易数向来如此,光从字面去看,有时明确具体、有时含糊不清,有时候说的是别人,有时候说的又是自己,但不管怎样,其预测的准确性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占卦者主动实施了干预。

    刚想好好研究一下算出来的卦象和黎大隐究竟有什么关系,冷不防脑中又闪出一个选项,这是梅花易数又演变出了第二形态,却是与优选大法相结合的第二层演化。

    今天是赵然在获得了优选大法之后,首次用梅花易数来占卜明确对象的击凶祸福,也因此是第一次发现有这么一个用法。大禁术第四层功德庆云和梅花易数相结合,提供了折损寿元的具体数目,非常有用,今日第五层优选大法又和梅花易数结合,演算出了对占卜结果的选项——吉和凶。

    赵然推算黎大隐的击凶祸福,给出了“鸡生狗死”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卦象,紧接着又弹出了“吉和凶”这两个选项,令赵然心中一动,莫非梅花易数和优选大法相合,能够更加有指向性的干预卜算结果?

    赵然试着进行选择,他当然不会去点点豆豆,他希望黎大隐吉,于是选择了吉。

    功德庆云再次传来明悟,如果果选择卦象,需要折损的寿元数是一年。

    用一年来保黎大隐这次栖霞山之行的吉?黎大隐的吉凶关贫道什么事?赵然不停的说服自己,想要拒绝做出选择,他同时还在考虑,如果不做选择,顺其自然,黎大隐是不是也有可能得个“吉”的结果呢?用一年寿元来避免黎大隐仅仅是有可能存在的“凶”,会不会太不划算了?

    赵然起身,在屋中镀来踱去,晃得骆致清有些头晕了:“师弟?”

    赵然冲他笑了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伸指点了上去……

    栖霞山,三茅馆,梅园之中。

    邵元节坐在梅树下,双手掐着奇特的法诀,正微闭双眼,一动不动。旁人看不出来,他双手十指并非掐诀,而是在飞快的轮动,只是轮动奇快,肉眼看去,才好似没有变化一般。

    “咦?”邵元节忽然停了下来,睁开双眼,仰天望着越发漆黑深邃的夜空——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再过一会儿,太白将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这些年,邵元节一直在努力演算,从各个方面推导结果,每一次有了新的变化,他都要带入其中占出新的卦象,一旦不符,就出手干预,也不知沾染了多少因果。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寄希望于消解因果这条飞升之路了,而是努力让局势向他预设的方向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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